炮擊還在繼續,不過,此時卻不再是縱火彈,而全是高爆彈。三十門炮共分五組,原本就設定好了四個角,加中間一組炮。在下面火海形成的時候,每組炮旁的步話機就響了起來。
“67…89,鼠羣一窩!169…72,鼠羣一窩……”
隨着座標的報出,一組組的炮快速調動,轟的一聲,五發炮彈幾乎同時飛出。
營地外圍的劈柴板子垛還沒有完全封口,就近營房的日軍有部分衝出屋外,得以逃脫。
他們在北風吹動火焰長達幾十米的火頭驅趕下,倉皇逃到下風頭營地邊緣,到了那道被燒成灰燼的陣地附近,這才驚魂未定的停住腳步。
回頭看着火勢已經連成片的營地,這些日軍無不是慶幸劫後餘生。可就在這時,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嘯聲,那炮彈撕裂冰冷空氣發出的簫音傳來。
“炮襲!!”
“快隱蔽!”
日軍驚恐大叫,紛紛尋找掩體。可這裡連個突起都沒有,都被他們自己清空了,何來隱蔽物?轟鳴中,一團團的火光迸射,狂暴的衝擊波瞬間就清空了直徑幾十米內的一切,無論是趴下的還是奔逃的,在這一擊中直接化成了分子。
炮擊讓日軍更是大亂,紛紛踩着沒有被風颳走的灰燼,向山坡下逃遁。
遠處作爲防禦值夜的四個聯隊在炮擊的時候已經開始集結,準備向營地那邊襲擊的方向發動反擊,在這些潰逃一般衝下山坡的日軍到達山底的時候,他們迎了上來。
此時,在營地傳來悽慘滲人的哀嚎聲中,僞軍的兩個營地亂作一團,有人喊着向山頂發動衝鋒,有人喊着撤退,在身後火光的照映下,跟沒頭蒼蠅一般,但更多人都不敢亂動,或者說不想動。
“艹他嗎!拿老子當炮灰!燒死他狗日的!!”
一名胳膊纏着繃帶、包着厚厚布條的營長大吼着:“都他嗎的別動!老子是滿洲的兵,不是他嗎的小日本炮灰!!”
“對!老子是領軍餉的!不是給小鬼子當炮灰的!”
“跟他們幹了!給冤死的兄弟報仇!!”
他的喊聲讓他周圍的僞軍停止了慌亂,但更多的是叫嚷着要給小日本點顏色。這種仇恨的情緒迅速蔓延,讓起來準備組織抵抗的兩個師團長在近衛連的護衛下,也不敢強行下令,一旦處理不好,譁變就會爆發。
就在這時,一團團更加明亮的光亮突兀的在他們周圍山林裡升上了天空,將他們照的彼此鬍鬚都看的清清楚楚。
“被包圍啦!!”
所有僞軍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慌亂被這突兀出現的光亮震到,出現了短暫的安靜。
就在這時,一個粗狂的聲音喊道:“舉起手來!繳槍不殺!!”
隨着喊聲落下,山林裡立時傳來海嘯般的呼喝:“舉起手來!繳槍不殺!!!”
聲音如滾滾春雷,在北風中迅速激盪滾動,人數不知道有多少。
嘩啦。
喊聲中,一個僞軍聽話的將手裡的槍扔在了地上,舉起了雙手
這吼聲讓所有僞軍在這一刻失去了反抗的意志,隨着第一個士兵扔掉槍,嘩啦嘩啦的響聲中,槍支大部分被放下,僅有師團長的近衛連都端着衝鋒槍,緊緊的圍在長官周圍。
在照明彈的光亮下,伸起的雙手讓僞軍的個頭陡然增高。
於此同時,遠處火光對面響起了爆豆般的槍聲。突起的槍聲讓僞軍一陣慌亂,就有人下意識的要去撿槍。
“舉起手來來!繳槍不殺!!”
呼喝聲再次傳來,呼嘯着,一片人影衝出了樹林,密密麻麻的涌向兩個僞軍的營地,讓那些剛纔還想動的僞軍紛紛再次將手舉過頭頂。
可讓他們奇怪的是,這些身着各色衣服的人影端着槍居然從他們身邊旁若無人的穿過,甚至連搭理都沒搭理他們。緊接着,不遠處那些卡車那裡就響起了槍聲。
“不是讓咱們繳槍?”
所有的僞軍都感覺到了羞辱,對方居然不是讓自己繳槍……
大部隊足足過了幾分鐘,人影才漸漸稀少。
沒人管的僞軍正不知如何是好呢,隊伍末尾一個人突然站住腳步,左右看了眼,一把拽過那個纏着繃帶的營長說道:“組織人把這些槍支堆到一邊,就地烤火不要亂動。”
“好……好……的……”
那營長被對方氣勢所迫,渾然忘記了自己手底下還有遠多於這是幾個人的兵力。
那人說完,看也不看那個營長就向前跑去,身邊的十幾個人緊緊跟隨。
當他跑到一團還端着衝鋒槍,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近衛連身邊時,他再次停住腳步,輕蔑的看着一個年輕的面孔說道:“就你們幾個?回頭看看,那是十幾萬小鬼子都照樣要被滅,你們這幾個連塞牙縫都不夠,要不是看着你們還是中國人,早就滅了你們了!”
說完,在那名僞軍的槍口向下的一刻,再次說道:“你們要麼放下槍,要麼逃跑都可以,我讓你們先跑半宿,在你們凍死之前,我再攆你們。”說着,看也不看中間圍着的那個身影,一揮手,帶着十幾個人就跟他們擦身而過。
“旅長,你就不怕他們開槍?”
奔跑着,一個人問道。
“早他嗎的嚇尿褲子了,給他們倆膽也沒人敢開槍!”邢遠嘴上說着,心裡也打着鼓,腳步不停的向前奔跑着,向着槍聲密集的位置奔去。
此時,汽車周圍逃出來的零散日軍已經被清理乾淨,大軍繞過火場,沿途捎帶清理了那些零散的日軍,向槍聲密集的位置奔去。
槍聲處,趙將軍帶着兩萬多新老抗聯戰士正對已經集結,準備反撲的兩三萬日軍發動猛攻,槍聲爆豆般的響起,一方帶着滔天的恨意要殲滅對方,一方是爲了苟活拼命抵抗,戰鬥異常的激烈。
“仗不能這麼打!!”
董庫帶着順子他們從另一個僞軍營地穿過,繞過火場,衝下了山坡,待看清前面戰場膠着,一度發生白刃戰的時候,焦急的大喊,快速的衝向戰鬥最激烈的地方。
生力軍的加入加上半自動密集的射擊,和端着歪把子衝鋒的機槍營潑灑出的彈幕,立刻粉碎了日軍想突出重圍的幻想,在邢遠的部隊從另一面加入戰鬥的一刻,日軍退縮了,龜縮在一處高崗上,準備堅守了。
“停止攻擊!!!趙將軍呢!!!??”
董庫在抗聯的戰士羣中穿梭,大喊着。
抗聯的戰士雖然打紅眼了,但也知道這一身白的人是自己人,是今天合作殲敵的另一支部隊,在董庫喊聲中雖然沒攔阻他,但也沒有聽他喊,而是繼續向日軍猛衝。
“.首長!我們軍長在那邊!!”
董庫的喊聲被一個人聽到了,他停住衝鋒的腳步,在人羣中看到了董庫,立刻跑了過來大聲說道。
“快帶我去!!”
董庫一把抓住了這個人。這是個老熟人,就是他第一次遇到的那個抗聯隊長,劉蒼浩。
“是!”
劉蒼浩一點沒介意,帶着董庫在人羣中穿梭着到了趙將軍的身前。
見到趙將軍,董庫顧不上客套,大聲說道:“趙將軍,快讓你的部隊停止進攻!!我們不是說好了,你負責圍堵,我負責殲敵嗎!!”
趙將軍知道董庫可能還有攻擊手段,在他話音落下,沒解釋,也沒問,掏出信號槍就連射了三發紅色的信號彈。
“停止進攻!”
“停止進攻!”
看到停止進攻的信號彈,所有指揮員都大聲喊着,帶着衝鋒的隊伍後撤,直到距離五百餘米,這才停止腳步,轉身防禦。
此時,戰場在山頂沖天的大火照映下一片明亮,日軍跟董庫的部隊,還有抗聯涇渭分明,日軍佔據了一處高崗,遍地趴着的人影,董庫他們圍成了一圈,將整個高崗帶一塊不是很大的低窪地段圍住,機槍架設下,嚴陣以待。
“步話機!”
在進攻停止,人員撤出戰場的一刻,董庫大聲喊道。
一個鄂倫春族的近衛應聲遞給了董庫話筒。
董庫接過話筒明碼呼叫:“山鷹準備!一旅喊話!”
董庫的話音落下,一個聲音響起,緊接着,一片山呼海嘯的喊聲沖天而起,如炸雷般的在山林裡迴盪。
“舉起手來!繳槍不殺!!”
“放下武器!繳槍不殺!!”
聽到喊聲,周圍所有抗聯的戰士都懵了。這是日語,雖然聽不懂喊的什麼,但那凜冽的殺氣讓他們知道,着肯定不是跟小鬼子談天呢。
“放下武器??”
“這不可能!!!”
聽到喊聲的日軍紛紛嚎叫,但卻沒發動攻擊,他們在等,等長官指明衝鋒的方向。
停頓了幾秒,董庫就見遠處的日軍沒有動靜,遂拿起話筒喊道:“山鷹一號準備!710…34,效力射!放!”
隨着山頂命令的重複,轟鳴中,五發炮彈一起呼嘯着越過僞軍的頭頂,越過烈烈燃燒的人間地獄,轟的在高崗上爆炸。
地動山搖間,密集的炮轟一下子清空了幾十米直徑的所有日軍,讓那一片成爲了無人地帶,只有五個大坑還在遠處火光的照射下,冒着煙氣。
爆炸的轟鳴剛剛結束,董庫靜靜的在話筒裡喊道:“一旅繼續!”
“舉起手來!繳槍不殺……”
順子那邊的喊聲再次如潮水般的涌向慌亂的日軍。
這些日軍大部分不是頭一次見到如此密集而準確的炮轟,連試射都沒有,炮彈同時落地,一炸一大片,連躲的地方都沒有。那炮彈飛來的聲音更是讓他們心膽俱裂,那是山炮,不是什麼迫擊炮,也不是92步兵炮。再加上跟敵人激戰了幾天,他們深知被圍困的結果。
慌亂中,日軍裡的強硬分子嚎叫着,不等命令就向高崗下發動了衝鋒。但迎接他們的是密集的子彈,那鋼鐵編織的彈幕絞碎了他們對天皇的衷心,對武士道的崇尚,只幾秒,就變成了飄飛的血霧,快速消散在北風裡。
血霧飄飛中,董庫不悲不喜,穩穩的喊道:“山鷹一號、二號準備,644…39,效力射,放!”
轟然巨響中,十發炮彈的效力射清空了百多米直徑範圍的一切,爆炸中心範圍,不論是趴着的,還是隱蔽在岩石後的,紛紛氣化,稍遠遠處的也被狂暴的衝擊波震的將肺葉吐了出來。一輪,上千的日軍消失不見。
“舉起手來!繳槍不殺!!”
“放下武器!繳槍不殺!!”
這一次,如潮的喊聲中,日軍終於明白了,對方的炮擊足以消滅他們所有人,而他們連衝鋒的機會都不多,更別提周圍還有密集的機槍看護,想靠近搏殺的機會都沒有。
於是,喊聲在第二遍的時候,經過最高將官的授意,一件白色的襯衣在寒風中被刺刀挑了起來。
“這就完事了……”
所有準備噴撒熱血,全殲這股日軍的抗聯戰士都傻眼了,前後不足兩分鐘,兩輪炮擊,兩輪喊話,戰鬥就結束了,而且是沒傷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