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活着的時候根本不同意退下城牆,不過她並沒有支撐太久,爲了善後事宜的方便,柳燕等人連忙將天意擡到了城守府中。嶽騰空二人到達的時候,豔彩正在命令下面的士兵出去準備桐油等引火物資。
看見兩人到達,所有的人都驚訝,不過在聽說了二人的來意之後,柳燕很是疑惑了:“靈仙長老,現在雖然不是酷暑,不過主母的遺體也不可能放太久,你們想將主母送到燕州給主公,我們沒有意見,不過這件事情得先解決一下吧。”
靈仙鬆了口氣,如果是別的事情,她恐怕還真沒有辦法。不過這件事情恰恰是她的強項:“獨孤夫人請放心,我們血色一族的鎮族神功便是冰封天下譜,此功至冷至寒,由我使出,可以在主母的身上結出一個不大的冰棺,能夠保證主母的遺體數十年不腐。當然,如果騰空肯幫忙的話,結成永久冰棺也不是不可能。”
嶽騰空遲疑了一下:“這件事情還是稍後再說。一兩天的時間,應該不會有問題。如果現在運功過巨,我們恐怕沒有突圍的力氣了。”
靈仙一想也是,冰封天下譜公分九層,要想結成永久冰棺,必須達到第九層的境界。靈仙雖然是血色一族難得的天才,不過現在也僅僅是剛剛突破八層,除非嶽騰空不計功力損耗的助她一臂之力,否則她絕對使不出這招。只是這樣一來,過一會兒兩人突圍的時候恐怕就困難重重了。
何福連聲說道:“兩位都是明白緩急輕重的人,主母對主公和我河套一千七百萬將士而言重比泰山,請兩位無論如何也要將主母的遺體帶出去。兩位,一切就看你們的了。”
嶽騰空苦笑了一下,安慰了何福幾句,將天意的遺體小心翼翼的綁在靈仙背上,這才向衆人告辭。看着眼前這一羣從容赴死的衣冠儒士和巾幗婦孺,嶽騰空的心中突然一酸,也許,這些人才是神州真正的脊樑。
嶽騰空和靈仙雖然是當今天下一等一的高手,不過揹着一個人,而且又是在這樣的環境之下,根本不可能不被人發現。好在兩人都是頂尖高手,雖然有一點小波折,但還是很順利的從李鐵鳴所在的東門附近成功突圍。爲了掩護揹着天意的靈仙先走,嶽騰空甚至徑直朝着李鐵鳴殺去,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只是李鐵鳴也非弱者,身邊還有着衆多的親兵保護,嶽騰空在令其受了一點小傷之後,從容不迫的從千軍萬馬之中飄然離去。李鐵鳴還沒來得及調兵遣將,早已經等候在東門附近的一千血色騎兵已經在靈仙的指揮下接應了嶽騰空匆匆離去。
李鐵鳴勃然大怒,只是李蕭然的三萬騎兵已經全部下馬投入了攻城戰中,根本抽不開身,李鐵戰的騎兵還沒有任何的消息,只好任由對方離去。無奈之下,只好將一肚子的氣發泄到定州守軍之上,頓時,東門處的戰鬥又迎來了一個gao潮。
次日黎明時分,在付出了八萬多條性命的代價之後,聯軍總算是突破了河套守軍的防線,成功攻入定州城內。早已經殺紅了眼的聯軍在攻入城內之後,立刻展開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大屠殺。只是,城內的百姓本就不多,而倖存的百姓還依仗着地利或是偷襲或是強攻小股聯軍,弄得聯軍不勝其煩。
不過李鐵鳴等人毫不在意,在他們看來,定州陷落已經是定局,根本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這些百姓們既然如此彪悍,那就讓他們去死吧。四路大軍在李鐵鳴等人的指揮下,緩緩朝着定州城中央的城守府逼去。
何福一身的官袍早已經沾滿了鮮血,手中的佩劍也缺了好幾個缺口,不過他還是大聲問道:“各位夫人,大家準備好了嗎?”
柳燕點了點頭:“何大人請下令吧。對方並非泛泛之輩,如果不抓緊時間,恐怕我們的佈置就要暴露了。”
許透勉力一笑:“何大人,最後的涅槃,開始了。”
何福灑脫的一笑,對着身後的士兵揮手示意了一下,士兵會意,匆匆跑了出去。只聽得一陣喧譁,定州城守府突然間火光沖天。這就像是一個訊號,在看到城守府大火燃起之後,早就做好了涅槃準備的河套守軍頓時在定州城內縱起火來。在昊晉兩兄弟被送走的那一瞬間,何福等人便已經定下了這個與城俱亡的涅槃計劃。後來在撤退的時候,他們也是儘可能的將許多易燃物品以及火油桐油等分散在定州的每個角落,只等到定州城守府大火一起,便縱火燒城。
何福等人的準備相當充分,聯軍也根本沒有想到河套方面居然會如此陰狠,無數的士兵頓時陷入了茫茫火海之中,慘叫聲不絕於耳。
“撤退!立刻撤退!”李鐵鳴大驚失色,幾乎是扯着嗓子叫道:“來人啊,打水滅火!先將後路上的火全部澆滅!”
李蕭然匆匆離去,不過很快便跑了回來:“父王,所有的水井都被石塊堵死,火勢很猛,幸好我們的後路上沒有敵軍,現在撤退還來得及。”
李鐵鳴此時也顧不得臉面問題了,一聽到這話連忙率領着本部士兵順着進來的道路逃竄。只是,水火無情,還是有不少的士兵陷入火海。李鐵鳴好容易退到城外,清點了一下手下的兵馬,三萬秦川騎兵加上禁衛軍團的三萬士兵,現在居然只剩下兩萬不到。詢問了一下同樣狼狽不堪的宋正風等人,李鐵鳴悲哀的發現,拿下定州,自己等人付出了近十萬士兵的代價,可是這一場大火,至少燒死了五萬士兵。
定州城守府內,何福許透和柳燕等人面無懼色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之上,看着已經燒紅了半邊天的定州城默然無語。何福的上首空着一個位置,那是林太嶽的。定州城破的時候,這個老人手持佩劍寸步不退,最終血濺城樓,成爲了清風四大名儒之中最後的一個殉節者。不過他們不是以死殉國,而是以死殉節。
柳燕、豔彩、姜婷、蒙靈等人並排坐在一起,一個個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再過一兩個月,她們肚子裡的孩子就能夠降生。只是,她們卻等不到那一天了。生又何歡,死又何懼?無法給夫君留下一點骨血,幾個女子還是有些傷感。龍雙表情沉寂,她來定州之前,已經將兒子放在何玉那裡,自然用不着擔心兒子的安全。所有人中,她算是最了無牽掛的一個。
黎明,定州城破,守軍誓死不降,舉城俱焚。留守定州的二十多萬百姓,無一倖存。
下午時分,李鐵鳴等人總算收斂起了軍隊,緩緩逼到了延州城下。不過此時的聯軍,說起來也真讓人心酸。提膿和楞葉率領的颯珊大軍,除了那那哈達還率領着大約三萬騎兵追殺李孝,現在僅剩下十萬不到。朱雀軍團僅剩下一半,白耳軍團情況略好,只損失了三萬左右的士兵。李鐵鳴方面最慘,即便是加上禁衛軍團的士兵,也只有兩萬。在會和了延州城下的朱兆部七萬士兵和李必成部三萬步兵之後,李鐵鳴悲哀的發現,當初軍容整肅氣勢洶洶的七十餘萬大軍,現在居然只剩下三十五萬不到。當然,這並沒有算上那那哈達和李鐵戰的近十萬騎兵。無奈之下,李鐵鳴只好讓黃羊灘附近的渡邊下文立刻率領着他的十萬東倭陸軍前來助陣。
定州陷落,聯軍總算能夠肆無忌憚的進攻延州。不過李孝對此並不知情,從突圍開始,他一直在那那哈達和李鐵戰的聯合圍剿中狼狽逃竄。
那那哈達雖然是颯珊軍方的後起之秀,麾下的騎兵也相當精銳,不過畢竟不是神州人氏,對河套的環境並不熟悉。不過李鐵戰就不同了,秦川李家和河套維持了相當長時間的友好關係,對於河套的地理狀況,李鐵戰是爛熟於胸。他畢竟是秦川最聲名顯著的將領,兵力上又處於絕對優勢,李孝所受到的壓力,絕大部分都是來自於他。
李鐵戰很清楚李孝的戰略計劃,很顯然他的上策是度過大河前往玉門關或者幽雲十六州。不過,如果自己不追緊一點,李孝逃到吉州地區的山區之中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李鐵戰特地在風陵渡口附近留下了兩萬騎兵,而自己和那那哈達則是率領着其餘騎兵對李孝圍追堵截。
李鐵戰將手中的騎兵分爲好幾隊,輪番追擊李孝的騎兵。這樣一來,追兵一直都能夠保持着充沛的體力。河套的戰馬雖然是血色高原的良駒,但是連續奔跑了一天一夜之後,也顯得後繼無力。而那那哈達和李鐵戰由於分兵追殺,因此根本不會有這個問題。
“不能再這樣逃下去了,我們必須立刻殺向風陵渡口,從這裡渡河,以最快速度去主公那裡。”吉州和石州交界處的一個小村鎮中,李孝的騎兵正在修整。休整的時間很短,僅僅只有一個時辰。於是李孝也趁機和辛皎等人一起商議一下下一步的戰略計劃。
傅若水很擔心的說道:“可是李鐵戰已經知道我們要從這裡突圍,路上佈置了大量的騎兵,我們根本無法正面突破。”
辛皎搖頭道:“不過我們現在這樣逃竄也不是個事情啊。我們兵力有限,主公大軍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回來,在這樣下去,遲早要被秦川騎兵剿殺。大家發現沒有,我們的活動範圍已經縮小了很多,從昨天晚上開始,我們一直在吉州和石州附近遊蕩。”
李孝重重的將手中的長槍插在地上,沉聲說道:“我們不能再猶豫了,現在不走,恐怕在沒有逃走的機會。風陵渡口處,李鐵戰必定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而且此處的船隻想必也被他們全部燒燬,我們要想在這裡渡河難比登天。”
“那爲什麼不走安州的壺口渡口?”傅若水疑惑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