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現在嵐晴的日子過得是再如意也沒有了,但是過往的那些事情卻也是無法完全從心中消除的,尤其是她的肚子遲遲都沒有動靜,這讓嵐晴更加地不安。
“怎麼了?”殷明意注意到嵐晴表情的不對,此時連忙開口問道。
嵐晴此時趕忙收了一下心神,淡淡一笑,然後開口道:“沒事,就是有些擔心席姑娘的事情。”
他們夫妻兩個整理好之後,便是去殷夫人的房裡給她請安。他們二人進到殷夫人房間裡的時候,殷夫人已經起了好一會兒了,見到他們兩個進來,殷夫人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年紀大了,醒得也是越發早了。”說着卻是看向嵐晴,開口道:“晴兒啊,你不用每日陪着我們母子兩個這麼早起牀的,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知道了,能睡是福啊,趁着還能睡到日上三竿的時候,多睡一會兒吧。”
殷夫人這廂話音剛剛落下,就聽到外面有侍女進來通報說,廚房已經把早飯做好了,要不要現在端進來。
“現在端過來吧。”殷夫人吩咐了一聲之後,嵐晴便是走到她的身邊,扶她移身到桌邊。
一家三口吃完飯之後,殷明意前往了翰林院,而殷夫人則是去了鋪子裡,不多時嵐晴也是出了門。
一路走到全京城最熱鬧的街市,街邊各家鋪子都早已開門,街市上也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行走在衆人當中的嵐晴,耳邊仔細聽着周圍各人的聲音,倒有人提及席白霜,不過都是在說昨日婚禮的事情,並沒有聽到任何有關於席白霜身世的傳言。
要說這傳消息傳得最快的地方無非就是酒肆、茶館、青樓之類的地方,青樓,嵐晴身爲一個女子是不好進去的,所以就沿着這條街挨家地進那些酒肆和茶館,這麼幾家走下來,都沒有聽到任何有關於席白霜身世的流言,嵐晴這纔是稍稍放了心。
她正待要從這間酒肆裡走出去,去意外地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掌櫃的,再來一壺。”
循着這聲音望去,嵐晴果然看到了一個熟人,坐在那裡喝酒的可不正是成悠夏嗎?看她這小臉紅撲撲的樣子,該不會是已經喝醉了吧?
這麼看了一眼,嵐晴便是朝着成悠夏走了過去,而此時那酒肆裡的小廝也拿了一壺新酒來到了成悠夏的身邊,“小姐,您要的酒。”
成悠夏伸手接過,正要給自己再倒一杯,卻是被嵐晴給攔住了手,成悠夏疑惑之下,順着嵐晴的手往上看,這纔看清來人是誰,此時不由咧嘴嘿嘿一笑,“晴姐姐,你怎麼也在這裡?”
嵐晴見成悠夏的那雙眼睛裡已經有了醉意,於是就對那小廝道:“酒放這裡,你再去泡杯醒酒茶來吧,再讓她這麼喝下去,非得醉倒在你們這裡,賴着不走了不可。”
那小廝聽了之後也是有些委屈道:“小的方纔都已經勸這位小姐不要再喝了,可是她不聽啊,還非要再喝。”他們這店就是賣酒的,總不能不讓客人喝吧?
不過這位小姐的酒量還真是差,這分明是桃花釀,不容易醉人的,卻也能被她喝成這般。
心中雖然這般嘀咕,但是那小廝也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就去泡醒酒茶去了。
見成悠夏還要伸手去夠那酒壺,嵐晴不由擡手輕拍了一下她的手背,成悠夏手背吃痛,一下子委屈地癟了癟嘴,“晴姐姐……”那語氣帶着些撒嬌意味的委屈。
嵐晴見狀不由一笑,“我現在算是知道寧姐姐爲什麼這麼喜歡你了。”
“爲什麼?”成悠夏朦朧着一雙眼睛開口問道。
“母性本能。”淡淡吐出這四個字的同時,嵐晴已經伸手在成悠夏的臉頰上摸了一下,還好,並不是很燙。
“你先坐着啊,我去弄點水給你擦把臉。”
可是成悠夏此時卻是拉住了嵐晴的胳膊,擺着手道:“不用了,我沒事,這酒不醉人,很好喝的,比我之前喝的那些好多了,還甜甜的,晴姐姐,你也喝喝看。”
成悠夏的確是還沒有醉到人事不清的地步,只是朦朦朧朧地有些迷糊,嵐晴無奈只好在成悠夏的身邊坐了下來,然後輕聲問道:“你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喝酒?”
“我不是想來打聽打聽看看是不是有什麼風聲嘛,然後就……”成悠夏也是轉了一圈兒之後都沒有聽到有什麼消息,正好進到這間酒肆中來,她想着自己既然都已經坐下了,也不好意思不點些什麼。而那小廝見成悠夏是個年輕的女孩子,便是給她拿了店裡的桃花釀,結果成悠夏一喝是甜的,還很好喝,便是一杯接一杯地喝上了,這將將有了些醉意,就遇到了嵐晴。
“那你打聽到什麼了?”嵐晴問道。
成悠夏搖頭,“什麼都沒有。”
而這個時候方纔那小廝端着一杯醒酒茶也是走了過來,嵐晴接過醒酒茶之後,又吩咐他道:“麻煩你再端盆清水,拿個素巾過來。”那小廝見過來來往往的這麼多客人,自然識得出面前的這兩個女子身份不簡單,此時也不敢怠慢,應了一聲之後,轉身就去後院打水了。
那小廝離開之後,成悠夏正要伸手去拿那解酒茶,卻是被一旁的嵐晴趕忙阻止,“先別喝,有些燙,等會兒再喝。”
成悠夏聞言微微點頭,“哦。”
看着成悠夏這乖巧又迷糊的樣子,嵐晴不由笑着道:“我這還真像是在哄一個孩子。”
成悠夏聞言卻是不滿地皺起了眉頭,“我不是個孩子,我已經及笄了,爲什麼你們還都要把我當做孩子呢?”
看着面前有鬧脾氣之嫌的成悠夏,嵐晴失笑,“好好,你不是小孩子。”
等那小廝端了清水過來,嵐晴先是給成悠夏擦了臉,然後又是讓她喝了醒酒茶,成悠夏的這點醉意也是慢慢消退了,她這纔想起來問嵐晴,“晴姐姐怎麼會來這裡?”
嵐晴拿起剛剛被自己攔下的哪壺酒,給自己倒了一杯,口中應道:“跟你的目的一樣。我也是,走了一圈了,都沒有聽到有什麼消息,我估計着,要麼是被雋王殿下他們給攔下了,要麼就是那個人之前是在虛張聲勢。”
“虛張聲勢?什麼意思?難道他是故意說謊,來威脅席姐姐?”
“有可能,不過,也不能斷定。”
“那……我們去雋王府問問不就好了。”
可是聽到成悠夏這麼說,嵐晴卻有些猶豫,“這個不好吧,還是不要打擾雋王殿下。”嵐晴一直都是儘量避免去雋王府的,因爲她還是打心眼兒裡擔心別人會從這中間聯想到什麼,而自己的真實經歷一旦被人揭開,那可比席姑娘的要嚴重得多,說是震動整個祈靈國都不誇張,畢竟誰能想到早就應該死去的自己,卻一直都活在世上,甚至多年來一直都呆在京城裡呢?
成悠夏像是沒有注意到嵐晴的猶豫一般,徑直就拉着她的胳膊從位置上起來,只見她一邊搖晃着嵐晴的胳膊,一邊用撒嬌的口吻道:“晴姐姐,你就當是陪我去嘛,我實在是很好奇究竟是怎麼回事兒,你就陪我去一趟,好嗎?好嗎?”
嵐晴見狀,伸手點了一下成悠夏的腦袋,無奈地道:“好,我答應你就是了。”
聽得嵐晴應允,成悠夏便是拉着嵐晴去往櫃檯那裡結賬,那掌櫃的也是注意這兩個女子半晌了,此時見得她們二人過來,臉上亦是堆起笑容,“二位客官是要結賬嗎?”
成悠夏點了點頭,先是付了賬,又是給了方纔那小二幾枚銅錢,道:“這是賞你的。”人家又是給沏茶,又是給端水的。
那小二自然是眉開眼笑,“多謝小姐。”
成悠夏又是轉過頭來那掌櫃道:“我桌上的哪壺沒喝完的酒你給我留着,稍後我會回來取的。”
“行,小姐放心,我保證給您留着。”聽得那掌櫃這樣說,成悠夏又是丟了幾枚銅錢在桌上,然後就拉着嵐晴離開了。
在她們身後,那小廝不由開口道:“這是哪家的小姐啊?倒是大方得很。”
“誰知道呢,這京城裡有錢人家的小姐多了去的,甭管是誰家的,我們只管伺候好了就是。行了,你快去幹活兒去吧,記得把方纔那位小姐喝剩下的酒給收回來。”
“知道了,掌櫃的。”
而嵐晴和成悠夏離開酒肆之後,便是來到雋王府。司空雋因爲要處理席白霜的事情,所以今日並沒有上朝。聽到侍女通報說嵐晴和成悠夏來了,他便已經猜到她們兩個今日來這裡的目的。只是,這兩個人怎麼會一起來?昨天也沒聽她們兩個商量好啊。
不管怎麼樣,司空雋還是來到了前堂之中,其實這種隱秘的事情不該在前堂這種地方說的,但是她們畢竟是兩個女子,自己把她們請到後院來是不合適的。
邁步進到前堂之後,司空雋便是把侍女們都屏退了,然後纔開口問道:“你們兩個怎麼會一起來?”
“我們是……”嵐晴說話的時候,不由轉頭看了一眼身旁的成悠夏,然後繼續道:“恰好碰到的。”
“我們兩個都有些擔心昨天的事情,所以今日一早就不約而同地出來看看,結果在一間酒肆碰到了。”
“酒肆?”司空雋略感詫異。
嵐晴明白司空雋的臉上爲什麼會出現這樣的表情,因爲他們並不是第一次見識到成悠夏的酒量差,於是此時兩個人的目光都是凝聚在成悠夏的身上。但是表情卻是大不相同,嵐晴是微笑地看着成悠夏,內心裡是覺得有趣的,可是司空雋此時卻是微微皺着眉頭的,表情也很是嚴肅。
看到司空雋用這樣的眼神看着自己,成悠夏覺得情況不妙,便是連忙解釋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想着酒肆之中就肯定會有很多消息嘛,我又不能幹坐在那裡,所以就點了一壺酒,不過那酒真的很好喝……”說到這裡,成悠夏有些眉飛色舞起來,完全無視了司空雋來臉上嚴肅的表情,“聽那裡的小廝跟我說那種酒叫桃花釀,微微甜甜的,不容易醉人的。”
“可你,還是醉了……”嵐晴含笑揶揄道:“夏兒啊,你以後最好還是不要喝酒了,今日若不是我恰好看到你,你非要喝個大醉不可。”
聽了嵐晴這話,司空雋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你還喝醉了?”這小丫頭喝醉酒什麼樣兒,自己不是沒有見過,她就不害怕遇到起歹心的人嗎?怎麼一點兒戒備之心都沒有?
成悠夏聽到司空雋這樣的語氣,不由有些心虛,“我……是有那一點點的迷糊,沒醉,沒醉。”成悠夏說話的同時,還一邊搖頭,一邊擺手,似乎想極力撇清的樣子。
“下不爲例。”司空雋終於是淡淡吐出這四個字。這個小丫頭啊,可真是,她被家裡人保護得太好了,以至於不曉得外面的人心險惡,像她這樣一個小姑娘,若真是醉倒了,不知道會遇上什麼事情呢,她的心可真是夠大的。
成悠夏聞言連忙如蒙大赦一般,小雞啄米似地點頭,“我知道了。”
而一旁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的嵐晴,此時卻是不由在心中暗自起了嘀咕,方纔哥哥是在兇成悠夏嗎?自己可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以哥哥的性子就算成悠夏是他的朋友,他也不會干涉對方這麼多,哥哥這氣生的是不是有些太莫名其妙了?這感覺怎麼會這麼奇怪呢?
等一下,等一下!她知道奇怪在哪裡了,這兩個人是不是……?
“啊!”嵐晴忍不住內心的激動,竟是出了聲。一時間,司空雋和成悠夏都是轉頭疑惑地看着她。
而司空雋此時亦是柔和了語氣,看着嵐晴開口問道:“怎麼了?”
嵐晴連忙搖頭,“沒什麼,沒什麼……”
“真的沒事嗎?”這下感到奇怪的卻換成了司空雋了,晴兒這是怎麼了?方纔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間好像被什麼給嚇到了的樣子。
“沒事沒事。”嵐晴一邊說着,一邊兀自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而此時司空雋也是看向成悠夏道:“你也坐吧,不是喝醉了嗎?”
“我沒喝醉。”成悠夏一邊小聲地反駁,一邊在嵐晴旁邊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他們三人都坐下之後,司空雋這纔開口道:“你們來這裡是想問席姑娘的事情吧?”
嵐晴此時還沉浸在剛剛發現的端倪之中,兀自震驚着,所以並沒有開口,卻是成悠夏出聲問道:“我跟晴姐姐兩個都沒有在街市上聽到任何的傳聞,是不是王爺你把消息給壓下去了?還是……之前那個人說的根本就是假的?”
“我不知道席姑娘的那個伯父所說的話究竟是真是假,我只知道至今爲止我安排下去的人也還沒有機會行動,也就是說,根本就沒有人在京城傳播這樣的消息。”說到這裡,司空雋擡頭看了一眼外面的日頭,然後繼續道:“最起碼,到現在爲止,是沒有聽到任何消息的。”
“所以說,要麼是席姑娘的伯父說了謊,要麼就是在他背後操控的那個人是騙他的,那個人根本就沒有打算把這個消息傳出去。”
聽到嵐晴這樣說,司空雋卻是搖了搖頭,道:“也不能如此斷定,也可能,那個人已經知道席姑娘的伯父被我們抓起來了,他料定席姑娘的伯父會把他的事情給供出來,爲免暴露了他自己,所以他纔不敢輕易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