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門合上的那一刻,傾城陡然間竟鬆了一口氣,擡手摘下了面紗,露出一張白皙美麗的臉來。
望向牀上奄奄一息的男子,黑如寶石的雙瞳生出一絲擔憂來,直望向心裡,卻怎樣也掩飾不了心中的害怕。
害怕?
從未害怕過什麼的傾城,此刻竟然有些害怕了。
擂臺之上向來都是刀劍無眼,生死由天,她很清楚沈孟巖與林浩之間的身手懸殊。論武功,沈孟巖的的確確是難得的武功奇才,可是比起林浩來,卻是怎麼都要略輸一籌,畢竟大家所生活的環境不一樣。
擡步走至牀邊坐下,看着原本英俊的臉龐此刻卻是一臉的蒼白,別提讓傾城有多心疼了。一想到這是林浩故意而爲之,並且還是蕭宇風暗中指使,她就恨得牙癢癢,恨不得將沈孟巖受的傷雙倍的還給林浩。
纖長白皙的手撫上沈孟巖的臉頰,還未觸及,傾城便如同被電觸及一般猛地收了回來,轉而一想,終還是顫抖地撫了上去。
“孟巖……”
明明她是有很多話想說的,可是爲什麼真的一見到他,卻是硬生生地哽在了喉嚨裡,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呢?
“對不起,我不知道因爲我……他會這樣對你,真的對不起……”一遍又一遍地撫摸着沈孟巖略有些瘦削的輪廓,傾城一顆心都糾在了一起,此刻除了一聲對不起,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原諒她吧,如果知道她的回來會害得沈孟巖變成這樣,那她的回來……會不會就是一個錯誤?
傾城的手一個顫抖,再次看向牀上那張熟悉的臉,下意識地就想要收回手,可是手剛要收回,便被一個勁兒猛地抓住,死死地按在胸口,“雲汐,不要走,不要離開我,雲汐……”
虛弱的聲音一遍一遍的響起,喊的只有一個人的名字,那就是:雲汐!
雲汐,這個人,除了沈孟巖,怕是沒幾個人再記得了吧。
若說現在傾城的心硬如頑石,可是此刻因爲這一聲呼喚,是不是就已經如冬日的雪,漸漸軟化了呢?
“雲汐別走,別離開我。”沈孟巖並未甦醒,只是憑着自己的感覺在做事,卻是一刻也沒有鬆開傾城的手,反而越握越緊,大有一種,他鬆開傾城就會不見的感覺。
“孟巖,你是不是還記得我?若你記得,又爲什麼會和雨汐有了婚約了呢?”傾城沒有掙脫被他握着的手,像是在問牀上的他,也像是在問自己,眼淚卻是很不爭氣地落了下來。
傾城閉眼,眼淚從眼角滑落,滴落在沈孟巖握着傾城的手背上,也灼燙了他的手。
這莫名的熱感竟然讓沈孟巖有了一絲清醒,緩緩的睜開眼,看到的竟然是傾城梨花帶雨的容顏,她的眼淚,真是惹人心疼。
“傾……傾城?”是她?沈孟巖有一剎那的疑惑,轉而再低頭看着自己正握着她的手,立即便鬆了開,傾城也發現了自己的失態,抽出手擦拭了眼淚,收起了之前的一切不好情緒,又恢復了往日的一貫冷酷,起初竟讓沈孟巖有那麼一絲的恍惚,幾乎就認爲自己剛纔所見的都只是錯覺。
“傾城,你怎麼在這兒?”幾近虛弱不堪的聲音再
次迴響在耳邊,傾城再次轉過頭來時,已經是一臉的冷漠,不再流露出剛纔的擔心。
見傾城遲遲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沈孟巖看了看身邊的事物,竟然是自己的房間。
他明明記得自己和一個很厲害的高手過招,最後打成了平局,後來,他還看見了雲汐……“告訴我,這是哪兒?我是在夢裡,還是在現實中?”
其實,他想問的是,雲汐哪兒去了?
可是她不會知道,他這般的着急並不是因爲他在找雲汐,只以爲他是許久沒有見到雨汐,所以有些着急,一想到這些,傾城更沉了臉,語氣也硬了幾分:“你又沒死,怎麼會是在夢裡?”
“哦。”知道她的脾氣如何,所以沈孟巖在聽到這個回答的時候也沒多少的生氣和意外,反而很平靜。
這樣的反應卻是讓傾城更加的氣憤了些。
“你怎麼會在這兒?”沈孟巖又問。
“是雨汐……是上官小姐請我來的,爲了救你,她可是吃了不少苦呢?”略帶諷刺的開口,諷刺的對象,卻不知究竟是誰。
吃苦?“她怎麼了?”
一想到雨汐那種嬌弱的女孩子會爲自己吃苦受罪,沈孟巖就十分的擔心焦急,擔心她會出什麼事情。着急之下想要硬撐着起來,可是身體卻容不得他這樣胡鬧,才一起身,便立即扯動傷口,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氣。
眼看着他就不過聽了雨汐吃了點苦就這樣折磨自己,冷汗密密層層的佈滿了額頭,緊皺着眉頭強忍着傷口傳來疼痛。一看到這兒,傾城就氣不打一處來,想要去扶他的手硬是在半空中收了回來。
爲了其他女人而傷害自己的身體,根本不值得她去關心:“她沒事,你不必爲她擔心,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他這個身體,眼下想要起來都是一個問題,上官雨汐跟他比起來,她所受的傷根本就算不了什麼,可是沈孟巖卻還是這樣,看來,他還是愛她的吧!
心已經不再疼了,而是轉變成了心碎,碎了的心,又怎麼可能再疼呢?
沈孟巖沒有說話,微閉着雙眼,可是傾城卻還是明顯感覺到了他隱隱的鬆了一口氣。
“孟……沈公子,敢問一句,你是真的愛上官雨汐嗎?”傾城望着他,平靜的不起半點波瀾,可是心裡卻是迫切的想要一個答案。
睜開眼,沈孟巖與傾城兩眼相望,半晌,才道:“爲什麼要問這個問題。”
“……”傾城明顯一愣,很顯然沒有料到沈孟巖會反問自己爲什麼,那她要怎麼回答呢?說她就是雲汐,她還沒死,她一直都在他的身邊,可是爲什麼他又要去娶上官雨汐爲妻,那是她的妹妹,親妹妹呀!
她能這樣回答嗎?
不,不能。
“我只是隨便問問,你不願意回答就算了。”傾城作勢要起身,卻被沈孟巖拉住手腕,不得已再次四目相對。
目光緊緊的鎖在傾城神似的眉目之上,“你的眼睛,很像她。”
像她?
雲汐還是雨汐?
若是雲汐,本就是同一個人,即使時間過去得再久,有些東西還是不會改變的;可要是雨汐……
“是雲汐,你的眼睛,和雲汐的很像。”不等傾城繼續想下去,沈孟巖已經說出了她想要的答案,心,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你不是喜歡雨汐嗎?”
沈孟巖瞬間垂了眼瞼,鬆開了傾城的手。
手腕上不再被束縛,傾城揉了揉剛纔被他握着的地方,半晌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良久的沉默讓氣氛變得更加的尷尬,沈孟巖幾次的欲言又止,卻始終都沒有開口解釋一句。
“算了,這是你的家事,你沒有必要跟我解釋的。你的傷很嚴重,還是先讓我給你看看吧。”她妥協了,不管因爲什麼原因都好,現在木已成舟,畢竟那是她的妹妹呀,心裡再恨,再不甘,也只能是打破牙齒和血吞了。
“其實……”沈孟巖欲言又止,頓了頓,說道:“我的病能治好嗎?”
暫且還是先治好身上的傷要緊,其他的事情還是日後再說。
傾城嘆了口氣,沒有理會,而是獨自替他認真把起脈來。
屋外,沈義與上官雨汐誰也沒有離開,相比於沈義,上官雨汐還是比較鎮定的,因爲她相信傾城的醫術,如果連傾城都治不了,那還有誰有辦法呢?
“雨汐,你現在可以告訴伯父,你的傷是怎麼來的了吧。”他可是第一次見上官雨汐如此狼狽,受傷更是第一次,剛纔是沒有機會問,現在他倒是對此很好奇。
上官雨汐擡頭看了一眼沈義,遂又低下了頭,“是在路上找傾城的時候,遇到一個難纏的人,不小心受的傷。”
那樣的屈辱絕對是第一次,她又怎麼好意思再跟別人說,而且這人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將來的公公,就更不能說了。
“傾城?”上官雨汐的解釋遠遠沒有“傾城”這兩個字來的震撼,而沈義也只抓住了這兩個字。
回頭看了一眼沈孟巖的房間,指着問道:“你說,那裡面的人是傾城?”
上官雨汐沒有隱瞞,只得點了點頭。
想起之前自己還去找傾城,讓她離開沈孟巖,可是現在卻又得指望着她救沈孟巖的命,這樣複雜的情緒,讓沈義不由得有些慚愧,甚至有些後悔曾經那樣做。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房門終於被打開,傾城蒙着面紗走了出來,見此,上官雨汐趕緊迎了上去:“孟巖怎麼樣了?”
側頭深深的看了上官雨汐一眼,她的焦急全都寫在臉上,傾城不忍瞞她:“他傷的很重,現在雖然已經沒有了生命危險,可是短時間內還是要好好休養。”
“可是王爺下旨,三天後就要繼續比賽,孟巖他……”上官雨汐擔憂的看向內屋,沒有再說下去。
“狀元的虛名真的比他的命都還要重要嗎?”一想到上官雨汐還想着狀元的位置,傾城不禁硬了語氣,隱隱帶着些憤怒。
“當然不是,狀元虛名怎麼比得上孟巖的命,就算他一無所有,我也還是喜歡他。”上官雨汐說得誠懇,眼中隱隱含着淚水,叫人不信也不行。
心裡不忍,眼看只有三天期限,依照現在沈孟巖的身體狀況,三天別說是再比武了,就是下牀只怕也是有些問題的。
但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