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擡起頭的時候，賀雲虎已經舉起拳頭，腳下加速，朝我衝了過來，雨水打碎了他的嘶吼聲。
我擡手承受住了他的拳頭，把他的拳頭攥在手裡，也不甘示弱，扭住他的胳膊，反給了他一拳。
不過，我這一拳的分量似乎並不夠，賀雲虎幾乎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承受了我的一拳，他馬上就從我的手裡把拳頭抽了出去，我只覺得自己這一拳幾乎用上了我全部的力氣，現在開始渾身發軟。
可是不行，我不能倒下，老子可是要給李青報仇的！
一瞬間，我的腦海裡浮現出了李青的臉，三爺，還有奶奶，甚至當年只有五六歲的賀雲虎，他被奶奶放在牀上，問：“我可以把你養大，可是，你得付出相應的代價，你可想好了？”當時懵懵懂懂的賀雲虎，同意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
從此，幾乎所有人的人生都發生了變化。
我硬撐着站在雨裡，膝蓋都開始發抖了，我狠狠地捶了自己的胸膛一下，暗自警告自己，一定要挺住！
賀雲虎停都沒停，再次舉起拳頭朝我衝過來，我踉蹌了一下，躲過了他的攻擊，下一秒，卻再一次被他壓在了地上。
地上的水已經沒過了我半個腳，我這一歪，整個身子落地，濺起了一地的水，有些泥水甚至被我嗆進了嘴裡。
我開始猛烈的咳嗽了起來，賀雲虎卻好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一樣，瘋了一樣按住我的腦袋，把我的頭一下一下往地上磕。
起先，因爲積水的緩衝的作用，我只覺得自己的腦袋撞上了軟綿綿的東西，就算疼也不會特別疼，甚至連泥土都是軟的。
可一下，又一下，在經歷了不知道多少下以後，我終於感覺到了沙礫和石子撞在腦袋上的疼痛感，賀雲虎還是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我開始猛烈的搖頭，想掙脫，可賀雲虎死死地拽着我的頭髮，不鬆手。我們一路滾打到了懸崖邊，賀雲虎卻像是沒看見一樣，繼續跟我扭打。
我一個翻身把賀雲虎壓在下面，擡手就是一拳，氣急了，手下也就沒有輕重了，賀雲虎的嘴角馬上就流血了，血水混含着雨水，沖刷了賀雲虎一臉。
我大罵道：“你他孃的是不是瘋了，你自己想死就去死，別他媽的拉着我！”
賀雲虎咬着牙，擡手忽然就掐住了我的脖子，狠勁兒上來，竟然硬生生承載着我的重量，從地上坐了起來！
他把我從地上掐着脖子提起來，一把按在了一棵樹幹上，罵道：“賀雲蜚，老子給過你機會了！現在，我已經不需要你了，你去死吧！”
說完，他竟然一抖胳膊，從袖子裡又掏出了一把手術刀，刀尖對準了我的眼睛！
我下意識的歪頭，就去踢他，可賀雲虎也不知道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氣，他猛地往前一靠，胳膊迅速一彎，就死死地抵在了我的脖子上，幾乎毫不猶豫地，手術刀落下來。
在冰冷的雨水中，我只感覺到那把刀插入我的眼眶，比雨水還要冰涼，我甚至都沒有感覺到疼痛，就失去了意識……
迷迷糊糊間，雨好像停了，我的眼前一片猩紅，什麼都沒有，想睜眼，腦海裡卻忽然產生了一種可怕的念頭——我不能睜眼，因爲，我沒有眼睛……
就這樣，我就好像被什麼束縛住了一樣，想掙扎，卻渾身用不上力氣。
“老大，人還沒死呢，怎麼辦？”
迷迷糊糊間，我好像聽到有人在說話。
“山下多好的地方啊，別放在這兒髒了我的地方，扔下去吧。”
我當然知道，他們的意思是，要把我從懸崖上扔下去！我還記得我救冷霜雨的時候，眼底那一片深不見底的深淵。
我早就懷疑，其實這山不是不高，而是在外界看來不高，爲什麼會這樣呢，我想，一定是因爲被山包圍起來的地方海拔太低，在某種程度上增加了這座山的相對高度。
但我終於意識到危險的時候，我已經被人給擡了起來，我好像感覺到自己從某個陰涼的地方忽然進入了陽光的照射之下。
接下來，就是一顫一顫的顛簸，不出兩分鐘，那種我從心底就抗拒的失重感襲來，我特麼竟然真的被扔下了懸崖！
周圍的風在我耳邊呼呼作響，呼啦啦的吹得我衣服都快破了，我還能感覺到泥水在我衣服上幹了以後的粗硬，照這樣看來，我可能已經暈過去好幾天了。
賀雲虎還真是狠啊，這眼睛我用了這麼多年了，說拿回去就拿回去了。
我只感覺到自己下落的速度越來越快，我想張嘴，卻連呼喊的力氣都沒有，直到後來，在簡單的恢復意識以後，我再次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後來，還是一陣冰涼的水把我吵醒的，不過，自從上次跟賀雲虎在大雨中的一戰之後，我已經有點兒懼怕這種冰涼的自然水了。我總覺得，這水會給我帶來厄運。
我動了動手指，終於，我的身體恢復了知覺。
我從河水裡坐起身來，水不深，我坐在水裡，也只沒到了我的腰，我朝兩邊探了探，發現我右側的水好像淺一些，那這樣看來，右邊必定是離岸邊近一些了。
我兩隻手往前摸索，跪在地上一點一點萬千爬，也不知道這些天我到底瘦了多少，就這樣跪在地上，竟然硌的我膝蓋生疼。
不過，好在我的判斷是對的，爬了一會兒，我就摸到了一片溼透了的草地，看來，已經到岸邊了。
我沒急着上岸，而是掬起一捧水來，洗了洗臉，臉上的傷口有些生疼，當然，最疼的還是眼睛，不知道是血痂還是什麼，在我的眼睛上糊了厚厚的一層，眼睛已經睜不開了，我有些不甘心，就着水狠狠的揉搓了一下眼眶，眼睛處就傳來了一陣火辣辣的生疼。
我這才停下，咬着牙，任由自己泡在冷水裡，滿心的絕望。
也不知道泡了多久，我顫抖着手，往岸邊爬，忽然，一道靈光從我的腦袋裡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