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得愛吹牛了,而且恨不得把天吹下來。”
葉承歡翻翻眼睛,又是一陣無語,有時候他半夜醒來都會覺得奇怪,林佩珊的確比較極品,但起碼自己也不算太差吧,爲什麼每個人都好像覺得自己配不上她似的。
就算她再極品,還不是被自己剝奪了第一次麼,還不是常常會紅着臉乖乖的叫自己一聲“老公”麼?
只不過這些事情說給別人,全都沒人相信,葉承歡也就懶得計較了,畢竟在女人身上的魅力,他已經無需證明什麼。
“哥,這些年你去了哪裡,爲什麼以爺爺的能力,以葉家舉家之力都找不到你?”葉子齊終於提出自己最大的疑問。
關於那段歲月,葉承歡不想說,至少現在不想讓這個家的任何人爲自己擔心,每個人心裡至少都會有一個秘密,是永遠不能和別人分享的!
葉承歡幽幽一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早晚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早晚一天是什麼時候?”葉子齊非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早晚一天的意思就是早晚一天,等該知道的時候,你自然會知道。”葉承歡對這類問題早已駕輕就熟。
葉子齊看出他不肯說,也知道現在不是問這種問題的時候,當下也就不再追問了。
“哥,你已經回來了,以後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葉子齊認真的道。
“哼,你怎麼就這麼肯定我一定是你哥哥。如果不是呢,你會不會很失望?”葉承歡冷笑。
“一定是!”葉子齊咬牙道,看了看窗外發白的天色道:“哥,時間差不多了,我現在就通知爺爺,我想他們知道你回來了一定會迫不及待想要見你。”
“他們可不一定會和你一樣想法,說不定我一出現,就會殺了我。”
“不可能!哥,有我在你放心,絕對沒人敢把你怎麼樣,他們要是殺你,我就陪你一起死!”葉子齊決然道。
葉承歡靈魂深處猛地震撼了下,那是種什麼感覺他也說不清,但至少他可以肯定,這麼多年來,他從未被一個人如此感觸過。
葉子齊忽然拉起他的手,一字字道:“哥,我們回家!”
葉承歡再次陷入一種無法言明的震顫中,就算他在比薩斜塔下被意大利黑手黨上百支槍頂着腦門的時候,他也照樣曬太陽。就算他在印度尼西亞的沼澤地裡被泥漿一點點吞掉的時候,他的嘴角也照樣叼着一顆煙。就算他在北愛爾蘭的冰川雪原上被重裝武器圍剿的時候,他的懷裡也照樣抱着一個女人……
他經歷過的危險太多太多了,所謂“震撼”這個詞,從來就沒在他的字典裡出現過。
可是現在他居然如此清晰的接觸到這個詞,震撼!
恍恍惚惚中,他失神的出聲,“回家?”
“對,回家!”
對他來說,那種東西只出現在書本和多媒體裡,就算在維多利亞的日子,也頂多用“寄宿”來形容。
可是現在呢?
所謂的“家”不是別人的,而是他自己的。
什麼是家?
家是漂泊中的寂寞孤獨,家是生命中的輾轉征途。
家是聚散別離歡喜悲苦,家是攜子之手共伴紅燭。
家是夕陽下的依偎,家是風雨中的攙扶。
家是離鄉背井時沉重的一聲聲囑咐,家是度過苦難時滾落的一滴滴淚珠。
家是天涯海角兄弟手足,家是陌生相識彼此關助。
家是昨夜依舊未眠的嚴父,家是今晨忙碌不休的慈母。
家是滿桌山珍的日常飯菜,家是祖孫共享的陽光雨露。
家是將困難排除在外,將愛保存在內的地方。
家是可以任意發牢騷卻不用擔心他人責備的地方。
家是世界上唯一用愛將人性的缺陷和失敗掩蓋起來的地方。
這個字,他陌生太久了。
這個字,對他有太大魔力。
葉承歡深吸一口氣,默然的點上一支菸。
“哥,你不要那麼緊張。”葉子齊伸出茭白的小手,像一個妹妹對哥哥的親暱和撒嬌一般,撫摸着葉承歡的臉頰和眉頭。
葉承歡本能的往旁一閃,全身上下馬上爆發一股子戾氣,好像一隻拒絕和外界握手的刺蝟。
葉子齊的手在空中遲疑一下,卻沒有退縮,很自然的觸碰到他的臉。
溫軟滑膩的小手,在他臉上輕輕拂過,就連他那顆桀驁不馴的心都一下子安靜下來。
這一次,他再也沒有閃躲。
象徵葉家最莊嚴的地方,就是葉公館的大廳,就因爲正堂對面葉衛國親筆寫得“公道”二字,所以那裡也被叫做“公道堂”。
那是他們一起吃飯,一起聊天,一起開會的地方。
老爺子認爲一家人能聚集在一起吃一頓飯,就是葉家最大的事。
餐廳聚集了比之前更多的葉家成員,一個莫名其妙的電話,將葉家人從各自的住處叫到公館大廳,當然,電話是葉衛國親自打來的。
誰也不清楚,老爺子要幹什麼,在過來的路上都揣着滿腹狐疑,但有一點可以肯定,葉家一定是又出大事了。
此刻,東方已經發白,經過一夜的緊張和忙碌,每個人臉上都或多或少的掛着幾分疲憊,可到了這裡,不管是誰,連個呵欠都不敢打。
他們都帶着幾分疑惑,目光全都投向在窗邊負手凝立的老爺子身上。
他靜靜的望着窗外,目光若近若遠,早已融化在天邊。
沒人看到他的表情,也沒人猜到他在想什麼,事實上,老爺子想的事情,他們永遠也猜不到。
這個古稀老人的腰板還是那麼筆直,背影還是那麼寬闊,對於葉家來說,那就是一座只能仰望的山,有了這座山,任何時候天都塌不下來,他們心裡才能踏實。
大廳正中懸掛的“公道”二字,銀鉤鐵畫,虎虎生威。
葉子齊拉着葉承歡的手,出了閨房,走向那個象徵葉家權力中樞的地方“公道堂”。
葉承歡面無表情,心裡卻一片起伏,目光所及處,每一個角落都依稀有些熟悉,卻又十分遙遠,彷彿他與這裡的一切中間都隔着一層毛玻璃。
只有手裡的葉子齊的小手是如此真切,這個強大的男人,就這樣鬼使神差的任憑一隻小手牽引着,茫茫然走向未知的前路。
葉承歡和葉子齊還沒到公道堂,葉家的人就循着兩人的腳步聲,將目光投向門口。
葉承歡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了,這麼多年即便是面對最強勁的對手,他也沒有過這種感覺。
他的腳步頓了頓,居然猶豫了下。
葉子齊愕然回頭:“哥,你怎麼了?”
看到女孩那張明媚的臉頰,他心頭剛剛涌起的一絲顧慮馬上煙消雲散。
不過,長期的職業習慣,還是讓他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環境保持着警惕,所有感官都隨時注意着四周的情況,裡裡外外那些荷槍實彈的警衛,給這次別開生面的見面增添了某種不確定和危險的空氣。
踩着漢白玉的臺階,一步步來到公道堂門前,寬綽的空間裡,滿是一張張錯愕的面孔,人雖然多,但靜得落針可聞。
當他們看到葉子齊拉着一個陌生男子走進來的時候,臉上全都掛滿了怪異。
葉衛國慢慢轉過身來,眯着眼睛看着葉承歡:“你叫什麼名字?”
“葉承歡。”他沉聲道。
葉衛國淡淡說道:“姓葉的人多了,憑什麼就敢說你是我們葉家的人。”
葉承歡的心頓時堅硬起來,一身逆鱗陡然豎起,這是一個讓他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色彩、熟悉的人,但此刻,這裡的一切都不屬於他!
他皺了皺眉頭:“我可沒說我是你們葉家的人。”
葉衛國眼裡精光一閃,“你膽子不小啊,居然敢潛入葉家,還敢冒充我們葉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