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勺送到嘴裡,嘴巴卻遲遲沒有合上。葉蘇淺瞪着眼珠子,望着向她們走來的男人,無語問蒼天。
老天,陰魂不散的感覺又回來了!
這口湯是徹底喝不下去了,葉蘇淺放下了湯勺。
駱先生,我已經不相信我們是偶遇了,大晚上的你肯定不會是來這裡吃西餐,所以,你跟着我到底想幹嘛?
葉蘇淺好想報警,快把這個跟蹤狂抓走吧。
駱凌恆和尼爾森談完事情,送走尼爾森後,剛好看到葉蘇淺他們從電影院裡出來直奔西餐廳,駱凌恆下意識跟上。
跟到西餐廳門口,還未來得及進餐廳,駱奶奶打來電話,在電話裡嘮叨大半天,一直問他什麼時候回國。
奶奶催他回國必定又是給他安排了相親對象。他本來已經在考慮和溫雅若結婚的問題了,但奶奶死活不同意他們的婚事,不同意就算了,奶奶居然給他安排相親。
爲此,溫雅若和他吵了兩次,駱凌恆想起就頭疼。
好不容易把奶奶哄開心了,掛了電話,駱凌恆這才進了餐廳,朝葉蘇淺走來。
駱凌恆在她們的餐桌前站定,定定地看着葉蘇淺:“葉蘇淺,能否聊聊?”
顏汐和東辰瑤面面相覷,過了這麼久,駱凌恆還沒忘記淺淺姐啊?
駱凌恆該不會真的對淺淺姐有意思吧?
要是這樣的話,又可以腦補出一部狗血劇了。
當初淺淺姐和他婚約在身的時候,駱凌恆幹什麼去了?
淺淺姐這種性子,你對她好一分,她對你好三分,你對她好五分,她絕對對你好十分。
只要駱凌恆當初對淺淺好一點,現在哪還有老大的事。
她們要不要跟老大報備一聲啊?
因爲這是葉蘇淺和駱凌恆的事,兩人乖乖地選擇沒有插話,等葉蘇淺表態。
葉蘇淺沉默了一下,嘆了口氣,擡眸:“你想聊什麼?”
她實在不知道自己和駱凌恆能聊什麼,但看駱凌恆這架勢,今晚要是不讓他如願說上幾句,估計她出不了餐廳的門。
好吧,聊就聊吧,看能不能聊出一朵花來。
顏汐和東辰瑤一聽葉蘇淺的語氣,識趣地給他們騰地方,重新找了張餐桌坐下,和葉蘇淺隔了三張餐桌,打算全程監督,避免駱凌恆有不軌的舉動。
保護淺淺姐,捍衛老大和淺淺姐的感情是她們義不容辭的責任!
“瑤瑤,你覺得他們兩個能聊多久?”顏汐咬手指。
東辰瑤搖搖頭:“不知道,但我覺得我們有必要重新點份餐帶走,淺淺姐和駱凌恆聊天時應該沒心情吃東西,等他們聊完,估計東西也冷了。”
顏汐點頭如搗蒜,深表同意,她們剛剛爲什麼不把她們的甜品端過來?
顧着騰地方,居然忘記甜品了,失誤啊,浪費啊!
兩人叫來服務生,按葉蘇淺的口味重新點了吃的要帶走,等駱凌恆和葉蘇淺聊完,估計吃的也差不多好了。
淺淺姐最近晚上容易餓,老大經常半夜起來給她弄吃的,她們得給淺淺姐備足糧食,千萬不能落下虐待孕婦的罪名。
點完餐,兩人杵着下巴,直勾勾地盯着葉蘇
淺和駱凌恆,哪怕駱凌恆掃了她們一眼,她們也沒有收回眼光的覺悟。
駱凌恆在葉蘇淺對面坐下,葉蘇淺雙手環胸,呈防衛姿態,面帶微笑平靜地望着駱凌恆,駱凌恆沒什麼笑容,一貫的冷酷臉,但臉上的線條比平時柔和。
“你懷孕了?”
駱凌恆的開場白居然是這個,略詭異。
葉蘇淺有點懵:“是的,快三個月了。”
“妊娠反應重嗎?”
“沒反應。”
“東辰奕對你好嗎?”
“很好。”
“你感覺幸福嗎?”
葉蘇淺:“……”
駱凌恆的問題她實在回答不下去了,這什麼情況?
“駱凌恆,你是在關心我嗎?”葉蘇淺輕輕聳肩,“你特意來餐廳找我,應該不是單純地爲了關心我吧?這不是我們兩個聊天應該有的畫風。”
駱凌恆,你是我什麼人?
你現在以什麼名義關心我?
我過得怎樣,幸不幸福,和你還有什麼關係嗎?
這一問一答,特詭異了。
駱凌恆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沒有回答葉蘇淺的問題,而是繼續問:“舉行完婚禮之後還回國嗎?”
葉蘇淺:“……”
駱大少,我回不回國,和你有什麼關係嗎?
駱凌恆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葉蘇淺嘆了口氣,說了三個字:“不知道。”
所以駱大少,你到底想表達什麼?
之後,駱凌恆長久沉默,就在葉蘇淺思考措辭準備結束他們的聊天時,駱凌恆再次開了口:“你送給我的那份禮物,我拆開了,我看到那張字條了。”
葉蘇淺正想說我什麼時候送過禮物給你了,卻猛然頓住,不對,她確實送過駱凌恆一份禮物。
駱家和葉家剛許下婚約的那天恰好是駱凌恆的生日,葉勝和葉老太太非要她送份生日禮物給駱凌恆。
葉蘇淺隨手將她新買的彩繪筆筒包裝了一下,臨了時突發奇想寫了張紙條塞到筆筒裡,包裝好就送給駱凌恆了。
“還以爲你扔了呢。”葉蘇淺無所謂地笑了笑,“我都不記得字條上寫什麼了。”
其實字條上的內容她是記得的,上面就一句話:未婚夫,你要是對我好一點,我會考慮對你好兩點的,我是認真的。
看似無厘頭,看似玩笑,看似調侃,其實是葉蘇淺的主動示好。
那時候的葉蘇淺,真的很渴望有人可以對她好一點,哪怕是一點點。
只可惜,駱凌恆不是那個人。
駱凌恆沒說話,那份禮物他並沒有扔,只是很不屑地丟在角落裡,直到不久前保姆打掃衛生,問他要不要丟掉,他纔想起這是葉蘇淺送給他的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生日禮物。
禮物拆開後,駱凌恆發現那張小紙條,想到葉蘇淺從小到大的生活處境,忽然就明白了葉蘇淺當時的心思。
之後,他還得知就在她送自己禮物的一個星期前,她爲了葉氏的市場份額陪人喝酒,差點被葉勝送到對方的牀上,幸虧她聰明,及時逃脫了。
自己的親生父親居然送自己去陪牀,他想,她當時心裡一定很傷
心。
即使這樣,她還是對葉家人懷着期待,不曾撕破臉皮。直到海難發生,葉家人爲了錢,爲了討好他,對外宣佈說她和葉家斷絕關係,自始至終都沒關心過她的死活,她才清醒過來。
這一次,葉蘇淺對葉家徹底死心了,而在海里她求救,他沒有救她,她對他也徹底死心了。
他在葉蘇淺身上看到了一個人對身邊人慢慢死心的過程,鮮血淋漓。
駱凌恆忽然很心疼這個女人,他曾經想過,若他第一時間拆開了這份禮物,他和她的關係會不會和現在有所不同?
曾經只要他轉身便唾手可得的女人,如今卻和他相距甚遠,她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都給了東辰奕。
“你還恨葉家人嗎?”駱凌恆淡淡地開口問。
“我是個孤兒。”葉蘇淺不以爲然地輕笑,“我不會爲了無關緊要的人浪費我的腦細胞。”
恨葉家人?恨他們苛待於她?恨他們沒有迴應她的努力和付出?
葉蘇淺心下嘲諷了一笑,她爲什麼要恨?
是她自己將心擺在那兒,給了他們肆意傷害她的機會,要恨也只能恨自己當年白癡眼瞎盲目沒骨氣。
孤兒……
有血緣之親,過得卻比真正的孤兒還孤兒。
駱凌恆頓了頓:“葉勝得了肝癌,半個月前查出來的。”
葉蘇淺微怔,隨後笑了笑:“查出來就治啊,治得好是他命硬,治不好那就是報應,吃喝嫖賭,醉生夢死,他不得癌誰得。”
她的語氣冷淡得不行,彷彿他們聊的是一個陌生人一樣。
有血緣關係的不一定是家人,葉家人的死活,早就與她無關了。
並非她心狠,只是她對葉家人真的徹底死心了。
“葉蘇淺,你真的變了。”駱凌恆平靜地望着她,她和從前完全不一樣了。
“哲學上講,事物都是運動變化發展的,人當然也不例外。”葉蘇淺微笑着,明眸如水,亮得彷彿要看穿人的心底,“何況,變的又豈止我一人,駱凌恆,你不也變了嗎?”
她感覺到,駱凌恆似乎是真的關心她來了,從前的駱凌恆對她根本不屑。
葉蘇淺腦子裡忽然開始嚴肅地思考一個問題,和東辰奕認識後,她是不是突然之間變得有魅力了?要不然駱凌恆怎麼突然轉了性,關心她來了。
唔……然而她想了想,並不覺得自己渾身上下有什麼地方吸引人,她還是她啊。
感覺似乎應了一句話,你對我視如草芥棄如敝履,自有他人憐我愛我視我如寶,老公和他們一家人對自己真的很好很好。
葉蘇淺默默傲嬌,默默美滿中。
駱凌恆的呼吸一窒,是啊,他也變了,變得不像從前的自己了。
“好了,時間不早了,你要沒其他事的話,我就先走了。”葉蘇淺起身告辭,“不過還是要謝謝你的關心,我現在過得真的挺好的。就算哪天過得不好了,那也不會是你造成的,所以,我們各自爲安,都向前看吧。再見,祝你在Y國玩得愉快。”
駱凌恆澀澀地勾起嘴角,她竟然明白了自己來見他的用意,他確實是單純地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因爲他感覺心有遺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