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蘇淺不肯收下這兩百萬,葉靖文還有點難過,但一聽葉蘇淺說想要他幫忙,葉靖文忍不住坐直了些。
“什麼忙?”葉靖文很肯定地說,“大姐想要我做什麼儘管說,我一定幫大姐辦。”
“我想要你媽手上的一件東西。”
“我媽手上的東西?”葉靖文不太明白。
“對,一串項鍊。”葉蘇淺低頭喝了一口茶,“那串項鍊原本是我母親的,我母親死後,項鍊就被你媽拿走了。那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唯一一件東西,我想拿回來留個念想。”
葉靖文聽罷,沉默了一下,既然是大姐母親的遺物,還給大姐無可厚非。
只是他媽那脾氣,他很清楚,到她手裡的東西想要再拿走,一個字,難!
“那項鍊長什麼樣子?”
葉蘇淺按照墨小寶跟她說的,大致形容了一下,葉靖文記在心上,等他回去找找看。
見葉靖文那麼認真,葉蘇淺淡淡地笑了笑:“你不用幫我跟你媽要,你只需幫我確認一下這串項鍊是不是還在你媽手裡就行了。”
楊心蓮畢竟是葉靖文的親生母親,葉蘇淺不想強迫葉靖文幫她。
墨小寶說以前項鍊一直在楊心蓮手上,至於現在,他不敢保證了。
葉氏這麼缺錢,誰知道楊心蓮會不會把項鍊賣了。
只要確定項鍊在楊心蓮手上,她就有辦法讓楊心蓮自己把項鍊拿出來。
“好,我回去看看。”葉靖文再次把那張銀行卡遞給葉蘇淺,面色誠懇,“只是這卡你還是收下吧,這是葉家欠你的,也是你應得的。我知道你原來在葉氏做的項目從來沒拿過一分錢的提成,其實仔細算一下,這兩百萬都還不夠支付你的提成。除了這些錢,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爲你做什麼。”
葉靖文除了覺得葉家對葉蘇淺有所虧欠外,心裡其實一直都很感激葉蘇淺。
打心底說,他真的很不喜歡這個家,甚至說是厭惡的。
在他的記憶中,葉勝花天酒地,招蜂引蝶,根本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和義務。
他媽楊心蓮不是和葉勝吵架,就是和葉勝外面的女人爭風吃醋,對人刁鑽刻薄,得理不饒人。
他媽一邊詛咒葉勝不得好死,一邊又花言巧語去哄葉勝。背地裡經常罵奶奶老不死的,表面上又甜言蜜語把奶奶捧上天。
他媽把所有的期望都寄託在他身上,一心攛掇着他,讓他早日掌管公司,那樣她就可以挺直腰板,不用再受奶奶的氣。
他要是不小心犯錯,他媽和二姐葉熙瑩,還有奶奶只會劈頭蓋臉罵他一通,什麼窩囊、廢物、豬腦子之類的話,他聽得耳朵都快長老繭了。
他喜歡雕刻,喜歡陶藝,當他興致勃勃把自己做成的第一個陶罐拿到他媽面前時,他等來的不是鼓勵和表揚,而是楊心蓮劈頭蓋臉的痛罵,說他不長進,玩物喪志,還當場把他的陶罐砸碎了。
在楊心蓮的潛移默化下,二姐葉熙瑩也養成了驕縱任性,自私自利的性
子,完全就是他媽的升級版。
奶奶又是個老頑固,這樣不許他做,那樣也不許他做,還動不動就說葉家的風水就是被大姐母女弄壞了,在他看來,這純屬無稽之談。
明明是一家人,大家卻心懷鬼胎,各有各的盤算。
在這個家裡,他見到的是算計,是欺騙,是各種各樣的人性醜態。
這樣的家庭,毫無溫情可言。
那些年在家裡的時候,他活得十分壓抑。
最後,這些壓抑的情緒都成了他不學無術的理由,他和一幫人胡吃海喝,不求上進,打架鬥毆,惹是生非,藉此宣泄心中的憤懣。
那時候,很多人提起葉靖文都用一個詞代替,二世祖。
家裡,唯一能和他好好說話的,也就只有葉蘇淺這個大姐了。
儘管家裡人都不讓他和葉蘇淺說話,但他還是會偷偷地跑去跟葉蘇淺說。
葉蘇淺從來不會笑話他,諷刺他,而是讓他掂量好事情的輕重,做事要有分寸,一次又一次地叮囑他,讓他一定要好好唸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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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他因爲一個女孩子和人打架被關進派出所,他不敢跟楊心蓮說,也是葉蘇淺請安家的人幫忙,把他保釋出來的。
從派出所出來後,他喝酒醉得一塌糊塗,抱着葉蘇淺哭,哭訴着這些年的壓抑和痛苦。
第二天醒來後,葉蘇淺很認真地跟他說,他們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自己的父母,但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人生,恨家裡的人並不是他墮落的理由。
後來,他便想到了出國,他想逃離這個家,逃得遠遠的,他想隨心所欲的生活。
出國後,他和家裡的聯繫特別少,和葉蘇淺的聯繫也斷了。
他出國後就沒打算再回來,誰知道葉勝得了癌症,讓他不回也得回了。
葉勝這麼一病,葉氏這個爛攤子就全部壓到了他的肩上,他撐得特別累,不管他做多少努力,葉氏依舊毫無起色,資金的虧空越來越大,公司千瘡百孔。
所以,他再三思考之下,才決定申請破產。
破產之前,他能彌補葉蘇淺的,也就是那點錢了,因爲葉蘇淺在葉家一天好日子都沒過過,白白頂了個葉家大小姐的頭銜。
“大姐,你就收下吧。”葉靖文見葉蘇淺還在猶豫,神色間帶了懇求,“你要是不收,我這輩子都會過意不去的。”
葉蘇淺實在擰不過葉靖文,微微嘆了口氣:“好吧,那這錢我就先留下,如果你有急用,隨時可以來拿,我暫時不缺錢花。”
葉靖文點點頭,心裡鬆了一口氣,大姐收下就好。
之後,葉蘇淺問了問葉靖文這幾年在國外的生活,葉靖文講了很多留學時發生的趣事。
葉靖文說,見的事情多了,思想也開闊了,他也沒以前那麼壓抑了,人也變了,不再像以前那麼胡鬧了。
只是回來後,公司的事真的讓他焦頭爛額。
相比之下,葉靖文覺得葉蘇淺比他能耐多了。
“大姐,
說實話,去到葉氏後,我才發現你真的很厲害。”葉靖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比起你來,我真的弱爆了。”
“爲什麼這麼說?”葉蘇淺給葉靖文加了茶水。
“我聽公司好些人說過你,說你在公司的時候,特別穩得住場面,敢作敢爲敢據理力爭,而且抗壓能力特別強,幾千塊錢就敢搞市場推廣。”葉靖文說起這話,言語間還帶了點莫名其妙的自豪感,“我真很佩服你,你是怎麼做到的?”
“人都是被逼出來的。”葉蘇淺莞爾,“我那時候之所以那麼努力,不過是想得到他們的認可,得到他們的肯定,我想告訴他們,我不是他們口中所謂的災星掃把星,我是葉家的女兒。不瞞你說,其實我現在想想覺得自己當時挺傻逼的。因爲葉勝他們這些人,根本不值得我那麼努力,他們的心是捂不熱的。”
葉靖文聽了葉蘇淺的這番話,心悶得難受。
“你心裡很恨他們吧?”
葉蘇淺搖搖頭:“談不上恨,沒有愛,哪來的恨呢?”
什麼纔是恨?
那就是當她得知東辰奕接近她,是想利用她通靈的能力,想要她的命時,那種心被撕裂的感覺才叫恨!
她以爲東辰奕不愛她,所以她恨,有多愛就有多恨!
可當她知道東辰奕是真心愛她的時候,那些恨也便淡了,散了。
她愛東辰奕,東辰奕也愛她,所以她願意爲東辰奕付出一切,願意爲了海島上的人費盡心思去收服鬼魂,哪怕到最後要她的命她也不後悔。
葉家從來沒有給過她愛,也沒有給過讓她愛葉家的機會。
所以葉家對她而言,和陌生人沒什麼兩樣。
說句難聽的,葉家除了葉靖文,任何人死了她都不會覺得有多難過。
“也是。”葉靖文聽懂了她的意思,偏頭看向窗外,見東辰奕坐在池塘邊低頭溫柔地笑着,和嬰兒車上的兩個小寶寶說着什麼,“看得出,姐夫很愛你和兩個孩子。看你過得這麼幸福,我真替你高興。”
葉蘇淺也看向東辰奕,單手撐着下巴,笑容自然而然就溫暖起來,帶了幾分俏皮:“你姐夫帥吧?我眼光好吧?”
“帥,帥極了!”他這個姐夫確實萬里挑一,葉靖文笑道,“你的眼光也特別好。”
“你知道嗎?遇到你姐夫,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葉蘇淺一臉花癡,“只要有他在身邊,我就覺得自己的人生圓滿了。至於葉家,我現在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她愛東辰奕,真的很愛很愛啊!
望着葉蘇淺明媚溫柔的側顏,葉靖文能清晰地感覺到大姐的那種發自內心的幸福感。
“大姐,你沒把葉家放在心上,那我呢?”葉靖文隨意地開了一下玩笑。
葉蘇淺笑意更濃了:“勉爲其難在心裡給你留個縫吧。”
“小氣!”葉靖文發現和葉蘇淺在一起,整個人都輕鬆了一大截。
其實,葉蘇淺能認他這個弟弟,他就已經很滿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