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肚子裡這個寶貝的來歷有點奇葩,葉蘇淺他們默契地沒跟家裡人說。
長輩們聽說葉蘇淺懷的是個兒子,一個個遺憾得不得了,家裡陽盛陰衰,他們想要一個小公主啊。
然後東辰敖和連秀青發話了,讓東辰睿和東辰傑他們努力,一定要生閨女!
葉蘇淺默默地擦了一把汗,別人家都是母憑子貴,他們家倒好,母憑女貴。
嗯,幸虧她生了一個安丫頭。
沃斯看開後,慢慢恢復正常,也有了笑容,葉蘇淺的心情好了起來,東辰奕也輕鬆不少,家裡歡聲笑語。
墨小寶本來也挺開心的,但想起一年多以後可能會發生的事,又忍不住嘆息。
到時候,他會不會被大家掐死?
這天,葉蘇淺收到了送來的包裹,是東辰瑤給即將出生的小侄子買的小衣服,純手工做的。
“瑤瑤最近還好吧?”沃斯拿着那幾套小衣服看了看,淡淡地問。
從他離開城堡回到這裡,他和東辰瑤就沒聯繫過。
東辰瑤對他的心意他現在都明白了,也很感激東辰瑤那些日子的照顧和陪伴,只是,他沒辦法迴應東辰瑤的這份感情。
感情的事,葉蘇淺不好多說什麼,他們兩個何去何從,看緣分吧。
“電話裡聽她說倒是挺好的,工作完之後就休假四處旅遊。”葉蘇淺也很久沒見東辰瑤了,東辰瑤似乎在刻意和她保持距離,可能因爲她住在沃斯這裡的緣故吧。
“她一直沒回城堡嗎?”
“沒有,一回去就被長輩唸叨找男朋友,她躲都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回去。”葉蘇淺笑了笑,“不止是瑤瑤,就連小睿他們現在也怕回家,一回家爺爺奶奶就跟他們碎碎念說生孩子的事,歐陽更是躲得遠遠的。”
“怎麼說得回城堡像上刀山下火海一樣。”
“和刀山火海也差不到哪兒去,家裡多了長輩可熱鬧了。”葉蘇淺笑了笑,抖着那套粉藍的小衣服,“這套衣服挺漂亮的,我喜歡,瑤瑤的眼光就是合我脾胃。”
“是挺漂亮的。”沃斯附和地說了一句。
葉蘇淺隔了好一會兒,若有所思地嘆了一聲:“瑤瑤是個好女孩兒……”
沃斯低頭,他知道瑤瑤是個好女孩,很好很好。
從頭到尾,東辰瑤都沒有給他帶來任何困擾,甚至從來沒有在他面前說過一句我喜歡你。
“她是個好女孩,所以她值得更好的人來愛她,一心一意。”沃斯淡淡地說,他心裡已經有艾瑪了,他給不了東辰瑤任何承諾,也給不了她幸福。
葉蘇淺摺疊着衣服沒說話,一個人好與不好,憑心而已。
心若歡喜,對方再多的缺點看在自己眼裡也是好的。
心若不喜,對方再好再優秀再完美也等於零。
這天,公司有事,需要東辰奕出差一趟。
東辰奕臨走前千叮嚀萬囑咐,要葉蘇淺萬事小心,她下個月就要生了,不能大意。
這次東辰奕去了整整半個月,回來後情緒一直不高,葉蘇淺問他怎麼了,他說是累了,休息幾天就好。
可是墨小寶卻覺得很不對勁,直到有一天閒聊時,葉蘇淺提到若墨小寶沒跟他們說艾瑪的事,東辰奕就要去D國找一個瘋道士了,葉蘇淺說也不知道瘋道士到底能不能看見鬼魂,她還挺好奇的。
一聽到“瘋道士”三個字,墨小寶愣了,這個瘋道士不會就是瑤瑤遇到的那個瘋道士吧?
墨小寶心底冒出一些猜測,於是藉口問候東辰瑤,順便傳達點沃斯的消息,然後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探了探東辰瑤的口風。
東辰瑤問墨小寶,老大是不是和淺淺姐鬧不愉快了?是因爲沃斯和她的事才鬧不愉快嗎?爲什麼老大來D國看了她以後賴了十多天才走,還一副超關心她的樣子。
東辰奕還問東辰瑤,她就那麼喜歡沃斯嗎?
聽東辰瑤說完,墨小寶有些肯定自己的猜測了,爹地去D國很有可能見了瘋道士。
這也就意味着爹地很可能已經知道瑤瑤和艾瑪舅媽的事情了,所以爹地纔會有些不對勁。
不過也對,爹地心思那麼縝密,怎麼可能輕易相信了他的話呢。
之後的幾天,墨小寶都在暗中觀察東辰奕的反應,他發現東辰奕這段時間基本不怎麼正眼看他,私底下似乎關心東辰瑤也關心得比以前多了。
這天,墨小寶趁沃斯安丫頭陪葉蘇淺出門散步的空檔,果斷找上了東辰奕。
“爹地,有時間嗎?我們聊聊。”
“聊什麼?”東辰奕合上文件夾,漫不經心地看着墨小寶。
“爹地,你是不是見過瘋道士了?”墨小寶也不想拐彎抹角。
東辰奕擡眸,沒有說話。
是的,他見過瘋道士,原本只是抱着一點點希望去試試看,想確認墨小寶說的是不是真的,沒想到卻從瘋道士的嘴裡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想起東辰瑤這個妹妹,心刀割一樣疼,他到現在都不敢多問東辰瑤半句,一直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東辰奕的態度等於默認了。
爹地果然知道了,墨小寶在心裡微微的嘆了一口氣。
“爹地,瑤瑤和艾瑪舅媽的事,我——”墨小寶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最終只化成了三個字,“對不起。”
東辰奕已經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緒,如今被墨小寶突然點破,心裡堅守的防線一點一點崩塌。
修長的手指微微發抖,東辰奕伸手捂住眉心,眼底隱有水色。
“不用跟我說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誰,也沒有做錯什麼。”東辰奕淺淡的聲音飄進墨小寶的耳朵裡,“這件事我們不聊了好嗎?”
該發生的已經發生了,聊了也改變不了什麼。
他現在不想聊,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怕被沃斯和淺淺看出端倪。
“爹地,你不怪我嗎?”
“爲什麼要怪你?”
“因爲我騙了你們,瑤瑤和艾瑪舅媽的事,我沒有跟你說實話。”墨小寶眼睛明潤,認真地看着東辰奕。
爹地真的不怪他嗎?
“如果我是你,我也會和你做同樣的選擇,所以爲什麼要怪你?”東辰奕微垂着頭,沒有正面看墨小寶,怕墨小寶看到他眼底的水光,“我知道你是爲我們好,怕我們傷心,所以才選擇隱瞞,我都明白,不怪你。”
爹地說,他明白,他知道他是爲他們好,所以不怪他。
墨小寶望着東辰奕,目光迷離:“我來歷不明,你就不擔心我另有所圖嗎?”
東辰奕沉默了一下:“不管你是否另有所圖,至少到目前爲止你並沒有做過什麼實質性傷害我們的事。墨小寶,你是我兒子,我願意無條件相信你。瑤瑤的事,是她自己的選擇,與你無關,你也只是知道一個真相罷了,這件事並不是你促成的,所以你不用自責。”
“你不問問我,會不會有其他解決的辦法嗎?”
“如果你有其他解決的辦法,那你今天就不會私底下來找我,也不會這麼認真的跟我說對不起,不是嗎?”東辰奕將事情想得很透徹,他實在找不到責怪墨小寶的理由。
父
子相處四年多,墨小寶是什麼性格,東辰奕多多少少了解些。
墨小寶那麼傲嬌那麼自負的一個人,若有解決的辦法,他根本不屑跟任何人低頭道歉。
墨小寶的喉嚨忽然有些發緊,好像被什麼卡住了一樣。
來找爹地以前,他已經做好了被爹地責罵質問的準備,結果爹地一句責備都沒有。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不要叫我父親,我不是你父親,我沒有你這麼可怕的兒子。
你到底爲什麼要撒謊?不要說爲我們好,我們不相信。
如果不是你,他就不會死!
你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你什麼都知道?你來我們家,到底圖什麼?
你不用解釋,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你不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嗎?他是你親叔叔,你爲什麼眼睜睜的看着他死,不去救他?
……
記憶中那些銘心刻骨的背叛,怨恨,辱罵,責備……鋪天蓋地猶如洪水般涌來,佔據了他的腦海。
多少年了,他第一次聽見有人跟他說,我願意無條件相信你。
他以爲自己的隱瞞,自己的一番好意會遭到東辰奕的質疑,盤問。
可是,東辰奕什麼都沒有問,他說他什麼都明白,他不怪自己的隱瞞。
墨小寶忽然覺得眼睛熱熱的,鼻頭酸酸的,骨子裡的驕傲在東辰奕面前盡數瓦解。
重生歷世幾百年,他要的不過是一份真心,一份發自內心的信任而已。
自從來到東辰家族,他一直在試探東辰奕的底線,若有似無地透露自己和一般人不一樣的信息。
他想知道東辰奕是否會像從前遇上的那些人一樣,用異樣的眼光看他懷疑他,不擇手段逼他。
事實證明,東辰奕和他們不一樣,真的不一樣,他甚至都沒認真深究過他的來歷。
終是壓不住自己內心的悸動,墨小寶走到東辰奕身邊,然後真的像個孩子一樣,撲到了東辰奕的懷裡。
“爹地,我真的很想幫她們,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幫。”
東辰奕伸手輕輕地拍了拍墨小寶的背,輕輕拭去眼角溢出的淚:“我明白,或許這就是瑤瑤和艾瑪宿命中的糾葛吧。”
瑤瑤的事除了面對,他別無選擇。
就算疼,也只能看着,受着,忍着。
墨小寶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趴在東辰奕身上難過了一下午。
被東辰奕這個便宜爹地感動的,心疼的。
等情緒過後,墨小寶有點小尷尬,突然間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東辰奕了,他以前從來不會這麼情緒外露的。
他明明是高冷的!
東辰奕收拾好情緒,望着有點彆扭的墨小寶,無奈地扯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父子兩面面相覷半天,墨小寶撓了撓頭,好半天以後才冒出一句:“那個,其實我真正的名字叫封墨,冰封的封,墨小寶的墨,東辰祈墨的墨。”
墨小寶的墨,東辰祈墨的墨……
東辰奕微微一笑,他這麼介紹自己,是不是意味着他很認可自己如今的身份?
“封墨,很特別很酷的名字。”東辰奕略微一頓,“只是,如果告訴我這些你會死,會離開我家的話,那你還是不要說了。”
“我有分寸的。”墨小寶不自在地撓了撓頭,好多話特別想一吐爲快。
幾百年了,他第一次想對一個人坦白。
他想說,爹地,我叫封墨。
我不屬於這個時代,這個星球,我來自很遙遠很遙遠的時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