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青山被廢,顧元忠的面色一片驚恐,只有那張氏面色鐵青,眼中不光有着驚恐,還有着深深的悔意。
當初她便感覺放顧誠離開是放虎歸山,結果這下好了,這哪裡是什麼放虎歸山,分明就是放龍入海!
而此時顧元忠也是騎虎難下,他若是繼續攔着顧誠,他是真怕顧誠對他也動手。
但若是不攔着,他好歹也是顧誠的二叔,現在忠勇侯府的主事者,結果現在卻是被顧誠,被自己的後輩給逼的如此狼狽,還當着這麼多大乾公侯的面,他的臉可以說是丟到家了。
就在他猶豫之時,外面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都幹什麼呢?忠勇侯府怎麼說也是我大乾世襲的公侯府邸,也有人敢在這裡撒野?”
一名留着兩撇小鬍子,略有些獐頭鼠目的中年人走了進來,他身邊竟然還帶着一小隊的靖夜司玄甲衛。
要知道這裡雖然是京城,達官貴人衆多,但靖夜司可不是誰的保鏢,會貼身保護某個人。
這人能夠調動靖夜司的玄甲衛,顯然不是一般的人物。
顧元忠的眼睛頓時一亮:“司徒大人!”
眼前這中年人雖然被顧元忠叫做大人,但實際上他並沒有官職,他名爲司徒梟,乃是三皇子的心腹幕僚,從小陪着三皇子一起長大的,最得三皇子的信任,所以哪怕身上並沒有朝廷官職,但在京城內也是頗有名氣的。
司徒梟淡淡道:“聽聞有人在忠勇侯府內胡鬧便帶人來看看,放心,你如今是三皇子的人,可沒人敢來動你。”
說着,司徒梟對着領頭的那位道:“楊大人,動手吧。”
領頭那靖夜司玄甲衛冷笑道:“小地方來的玄甲衛?京城有京城的規矩,可不是你能隨便撒野的地方!給我帶走!”
顧誠這時候忽然笑了起來,笑容帶着毫不掩飾的譏諷之意。
領頭的玄甲衛皺眉道:“你笑什麼?”
“笑你們太過窩囊,簡直不配穿這身玄甲!”
顧誠不屑道:“靖夜司凌駕於大乾文武之上,鎮壓妖鬼監察修行者,京城乃是靖夜司總部所在,無數精銳匯聚之地,我原本以爲自己看到的都是靖夜司當中的佼佼者,沒想到看到的卻是一羣爲權貴所驅使的走狗!
似你們這般做,簡直丟盡了靖夜司的臉,我難倒不應該笑嗎?”
“放肆!”
那領頭的玄甲衛羞怒的大吼了一聲,不過隨後他的聲音卻是戛然而止,呆愣在了那裡。
因爲此時顧誠忽然掏出來一塊令牌懟到了他的眼前,那赫然是靖夜司總部四域統領的令牌。
顧誠現在雖然還沒有正式上任,但那位四皇子辦事卻很利索,早就已經把文書手續給準備齊全了,包括東域統領的令牌都已經交給了顧誠,顧誠只需要去京城靖夜司總部跟上面打個照面便可以正式上任了了。
這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誰都沒想到顧誠竟然會是新任的東域統領,他們都以爲顧誠回京城是因爲接到了顧老太君病重的消息呢。
之前京城東域統領升任鎮撫使的消息他們這些人自然也是知道的,但誰都想象不到顧誠竟然能接任這個位置,他纔多大?才加入靖夜司幾年?
就連司徒梟都狠狠的瞪了顧元忠一眼。
你忠勇侯府竟然出了一位東域統領你怎麼不早說?
實際上這個消息不光顧元忠不知道,京城內都沒幾個人知道,四皇子的動作十分利索,只有少部分人知道東域統領的位置被他拿在了手中,至於他交給了誰,那可就只有靖夜司上層那幾位大人知道了。
領頭的那名玄甲衛看了看顧誠的令牌,又回頭看了看司徒梟,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
他只是京城一個坊市的巡夜使,本想着要討好一下三皇子身邊的心腹,沒想到卻是抓到了自家上司頭上來,這兩邊他可是都得罪不起的。
這時司徒梟卻是忽然冷笑了一聲,對那領頭的玄甲衛道:“動手抓人!他是東域統領,但你又不是東域的巡夜使怕什麼?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就算是東域統領也不能在京城內胡作非爲!放心,出了事情我定然讓我家殿下保你出來!”
這司徒梟倒也不愧是三皇子身邊的心腹智囊,做事毒辣的很。
顧誠此時若是動手廢掉這幾個玄甲衛,他可以說還沒上任便得罪了同僚,並且衆目睽睽之下殘殺自己人,好說不好聽。
但若是不動他們,難不成自己還這要被他們給逼退不成?
顧誠的眼中露出了一抹冷色,他可不是那麼容易被要挾的人。
就在這時,又是一個聲音從外面傳來。
“好一個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不過顧大人究竟是犯了那條禁忌,我怎麼不知道,我大乾什麼時候有了這樣的法?”
李孝准此時已經換上了一身蟒袍,分開衆人走了進來,朗聲道:
“我姓李,大乾李氏江山的李!
我不是天子但卻也是個皇子,我倒是要看看,今日誰來定我的法!”
李孝準雖然是個存在感極低,不怎麼受待見的皇子,但再怎麼樣他也是皇子,能動他的也就只有其他幾位皇子了,其他人怎敢如此?
那領頭的玄甲衛卻好像是如釋重負了一般,連忙拱手道:“見過殿下,都是誤會,在下這就去巡街,不耽誤諸位了。”
三皇子沒攀附成,但這九皇子他也是惹不起的,這些皇子之間的爭鬥哪裡是他一個巡夜使能夠招惹起的?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看着對方灰溜溜的離去,李孝準對着顧誠道:“顧大人,你們顧家的事情我就不插手的,但外人卻也別想要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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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李孝準還看向那司徒梟,讓對方的面色一片鐵青。
顧誠長出了一口氣,對着李孝準一拱手道:“多謝殿下了。”
李孝準做事還是這樣,雖然帶着一些功利性,但卻讓人討厭不起來。
就好比今日這件事情,李孝準公然出面幫顧誠解圍,這在幫他的同時卻也讓顧誠打上了他這一系的標籤。
顧誠是爭天盟的人,可不是四皇子這一系的人,之前他爲四皇子做事只是因爲交易,現在謝安之死了,交易也就結束了。
但現在李孝準站在他這邊,外加有一部人肯定知道他這個東域統領的位置是四皇子幫他拿來的,所以他身上也是不可避免的被打上了四皇子的標籤。
還沒正式上任他便已經被打上了派系的標籤,這對於顧誠來說是有點麻煩的。
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了,李孝準的出現的確是幫顧誠解了圍,讓他避免了許多麻煩,也不用繼續跟他們虛與委蛇了。
顧誠就這麼徑直進入府內,忠勇侯府內的人無人敢攔,就算是顧元忠和張氏都不敢再多有廢話。
此時在場的那些公侯勳貴卻是大呼過癮,顧家內部這勾心鬥角和愛恨情仇的信息量可是太大了。
一個沒落的,早就不起眼的忠勇侯府竟然還分成了兩派,一家投靠了三皇子,一家看樣子跟四皇子一系還有關係,這可是大乾幾百年都沒出現過的事情,還當真是夠戲劇化的。
還有那顧誠可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如此年輕便有這等實力,竟然還是新任的東域統領,這顧家怕是有麻煩了。
當然這跟他們可並沒有什麼關係,有些人甚至還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熱鬧呢。
此時顧誠一路走過去,徑直來到了顧老太君的房內。
雖然他二叔一家恨不得自己去死,但他們卻也不敢對顧老太君怎樣,不孝的名聲他二叔可不敢去扛。
此時看到牀上的顧老太君,顧誠頓時感覺鼻頭一酸。
兩年前他離開時顧老太君還算是硬朗,但此時卻已經是形如枯槁,身上的生機並沒有多少了。
“奶奶,我回來了!”
顧誠連忙走過去,握住顧老太君的手。
顧老太君虛弱的笑了笑:“我大孫兒終於回來了,你在南邊的那些事情我都聽說了,立下了不少的功勞,有你父親的風采。”
顧誠點了點頭,同時探出一絲微弱的靈氣感知着顧老太君的身體,但隨後他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黯然之色來。
沒人謀害顧老太君,她已經八十多歲了,對於普通人來說絕對算是長壽了,此時也是壽終正寢,生機自然消散的。
顧老太君不是修行者,哪怕顧誠拿來各種靈丹妙藥也是無用了,她的身體根本就承受不起這麼強的藥力。
輕輕拍了拍顧誠的手,顧老太君用虛弱的聲音道:“我的大孫兒這麼爭氣是好事,不過奶奶更希望你能長長久久,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
什麼爵位啊,榮光什麼的,你父親當年便太看重這些東西,太拼命了,結果落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下場。
奶奶當初給你取字長安,就是不想讓你跟你父親一樣,長安長安,這一世長安,可比什麼都強啊。”
顧老太君的聲音越來越虛弱,最後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來,徹底了沒生機,或許她挺了這麼長時間,就是想要見自己的孫兒最後一面。
“奶奶!”
顧誠大喊了一聲,眼眶有些發紅,這最後一聲並不是他喊的,而是他記憶深處的那個‘顧誠’所喊的,那一刻顧誠的身體好像是不受控制了一般,下意識的喊出了這兩個字。
同時顧誠也感覺自己體內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消散一般,神魂與肉身的聯繫變得更加的緊密起來。
擦了擦發紅的眼眶,顧誠握緊顧老太君的手,盤坐在地,口誦佛經,一絲絲淡淡的金色佛光籠罩在屋內,璀璨盛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