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想做大事，錢就不會是問題。（）”姬傲劍擺出一副輕鬆自若的神色，“美國人修了那麼多鐵路，也不是本來就有足夠的錢，他們依靠行各種鐵路債券和股票，不就把工程一個個做起來了？”
“墨西哥的證券市場可沒有美利堅那麼成熟，而且大家對金融上的玩意都不怎麼感興趣。”
這墨西哥看起來彷彿已經是個很民主很講人權的現代國家了，其實在經濟上還是個以大莊園形態爲主的農業社會，上流階層願意擁有的都是土地、莊園、礦產、商鋪等看得見的財產。至於金融證券的信用市場，那是根本不存在的，要是民間有人行債券股票，那肯定是會被大家看成是想不勞而獲的騙子。
說穿了，這個國家離工業化還很遙遠，還都處於農業社會的思維。其實整個美洲基本都是如此，只有美利堅的北部是個搞工商業的例外之區。
“民間的信用不足，可以靠國家的信譽背書嘛。”姬傲劍說道，“以政府的名義行鐵路債券，這應該可以得到大家的信任了吧？”
尼古拉斯想了想，依然搖頭說道，“不可行。”
政府行債券，是靠稅收爲保證。這條鐵路工程浩大，修造資金自然也是鉅額數字，墨西哥政府本來財稅就緊張，爲了修一條鐵路，還要搭上巨大的財政支出，只怕鐵路還沒修好，政府就破產了。
姬傲劍咳了一聲。“既是如此，可以把債券的歸還時間定得長一些，比如到二十年、三十年之後再開始歸還本息。”
“這種長期債券。是沒人會買的。”
拉美各國，雖說已經解放，但政權很不穩定，經常還有各種軍事政變和人民革命，政府的延續性十分之差。今日的墨西哥政府如果行了長期債券，將來到期之時，誰知道那時的墨西哥是帝國還是共和國。那時的政府還會不會承認今天的債務。
所以人們肯定不會去買如此極不靠譜的長期債券。
“除此以外，還有兩個困難。”
尼古拉斯解釋說，墨西哥的地形以高原和山地爲主。修建鐵路的地質條件很差，不比美利堅的東部和中部，大多數地區簡直就是一馬平川的平原。所以在墨西哥修造鐵路，單位成本肯定也遠遠高於美國。
再者。美國北部畢竟是美洲工業最達的所在。提供修建鐵路的各種設備原料，十分方便。墨西哥可沒有這麼好的工業實力，一定要修鐵路的話，設備材料還要從外部進口，這成本又要比美國高得多了。
財力不如美國，地質條件不如美國，工業基礎也不如美國，叫墨西哥怎麼修這條鐵路？
“困難就這些了？”
尼古拉斯雖然事先沒做過什麼準備。但依靠多年治國從政的經驗，一點點分析下來。已經覺得這事十分不可行。
他聽了姬傲劍這樣說，不由問道，“難道這些困難還不夠多？”
“事在人爲嘛。”望着相大人全無精神的模樣，姬傲劍依然面色不變，“古人有句話叫做，方法總比困難多。”
“你還有什麼辦法？”
“一下子做不成的事情，我們可以分開來慢慢做。”姬傲劍道，“財力不夠，咱們就先修其中的一段，地質條件不行，我們就先在比較合適的地區先修一段，工業基礎不夠，我們還是集中資源先修一部分。”
“那在侯爵閣下看來，應該在什麼地區先修一段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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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州是沿海地區，地勢比較平坦。”姬傲劍笑道，“我可以承包加州境內的鐵路，將這段鐵路修好以後，將來再延伸到墨西哥城。”
尼古拉斯眼前一亮，“侯爵閣下，你是說真的嗎，加州地區能自己把這段鐵路先給修好？”
“我是可以嘗試去做，但爲了克服各種困難，中央政府需要給我一些支持，不然我很難把工程進行下去。”
“呃，你覺得有什麼困難？”
“既然是沿海地區，直接進行海運最是方便，我要沿海再修一條鐵路，會被看成是無效投資，當地人民基本都會反對。”
相想了想，好像是這麼回事，確實有道理啊。
“所以這條鐵路將來一定要向南，通到墨西哥城纔有意義，這就必須是一個國家戰略工程。”
尼古拉斯點了點頭。
“那麼，我要求成立一個歸屬於墨西哥政府的鐵路總公司，先期的投入運營就由我來負責，不要政府一分錢。”
相大人疑惑說道，“你不要政府先期進行財政投入，那你的資金從何而來？”
“加州地區的所有財稅，所有礦產，就算是墨西哥政府的注資。”姬傲劍加重語氣，慢慢說道，“只要給本地區二十年的自用權，我保證在加利福利亞修好一條南北鐵路。”
尼古拉斯思忖了一番，“二十年，這是不是長了一點？”
“一點也不長啊。”姬傲劍嘆道，“現在墨西哥政府基本上也沒法在加州有稅收，爲什麼？就是因爲加州過於遙遠，中央難以控制。如果二十年之內能修好這條鐵路，墨西哥城的影響力就能大大增加，到那時再收稅就非常方便了。所以，這二十年的免稅對中央來說並非是白白損失，而是得到了一條價值無量的鐵路。”
“反之，如果二十年裡不能修好這條鐵路，美利堅從東西方向橫貫美洲的鐵路計劃，就有機會進入加州，他們的移民和資本也會隨着鐵路蜂擁而來，很快就能把加利福利亞變成他們的土地，墨西哥就會永遠失去這一地區。”
相心中反覆權衡。一時沉默不語。
姬傲劍語重心長地說道，“我可是逆着歷史潮流來幫助墨西哥修這條南北鐵路，其實我和美國人合作纔是簡單愉快。要是墨西哥政府不願意把加州二十年的自治權交下來。那我有什麼本事和時代大勢抗衡？還是讓美國人把鐵路修進加利福利亞算了。”
“侯爵閣下，你不能和美國人合作。”尼古拉斯急忙說道，“我支持你的計劃，這確實是爲國爲民之舉。”
姬傲劍微笑點頭。
“但是，你的提議想在國會通過，還有很多麻煩。”
“我知道。”姬傲劍不以爲意，“等加州自治和成立鐵路總公司的提案交給國會之後。我們一起來遊說議員好了。”
相大人想了想，又問了個問題，“聽你剛纔所說。只要讓加州有充分的自治權和財政權，你就能在境內修鐵路了，爲什麼要再成立一個鐵路總公司？”
“成立鐵路總公司是爲了融資啊，相大人。”姬傲劍耐心解釋。“等加州境內的鐵路修好以後。這段鐵路就是鐵路總公司的筆資產。有了這部分資產，就可以作爲抵押物去行債券，下一輪把鐵路修到墨西哥城就有資金了。這種債券是以鐵路總公司的名義行，和墨西哥政府無關，就是鐵路最終沒能修起來，讓鐵路總公司破產就行了，中央政府不需要承擔責任。”
尼古拉斯恍然大悟，“侯爵閣下。你想的真是周到。”
“相大人，如果你沒有什麼疑問了。那我就先行告辭了，接下來還要去遊說許多議員。”
相好心提醒，“那些議員見錢眼開，你得有足夠的政治獻金才行。”
“不怕不怕。”姬傲劍微笑道，“我這些天，也做了些準備。”
回到館驛之後，凌潭納悶地問，“公子，既然你的計劃對於墨西哥人來說，是大大的爲國爲民，那些議員難道還會阻撓相關提案嗎？”
“議員這種生物呢，專門雁過拔毛，要是不去阻撓提案，那還怎麼得到從事這個行業的收入？”姬傲劍教訓道，“你以爲只要提案爲國爲民，就一定會獲得通過嗎？那可是大錯特錯，就算你提個全民醫保的法案，議員們照樣會找出種種理由進行反對。”
“哦，看來是必須要賄賂他們。”
“這個賄賂呢，就是收買他們的‘通過權’必須要付出的代價。”姬傲劍嘆道，“其實用錢能買通議案的還算好呢，如果不幸牽扯到黨派鬥爭，爲了某種政治需要，說不定花錢都沒法通過，那才叫悲催。”
凌潭縮了縮脖子，“還有這回事？這豈不是要嚴重損害國家利益？”
“所謂的民主政治就是這樣的，學着點吧，少年。”姬傲劍擺了擺手，“別愣着了，把那些借據都拿出來，我們看看可以賄賂哪些議員。”
凌潭不解，“用這些借據怎麼賄賂議員？”
“你什麼記性啊？坐船過來的時候我就給你說過了。”姬傲劍沒好氣地說道，“給一個人送錢，和免除他的債務，不就是一回事嗎？只要欠債的議員給我們的提案投了贊成票，我們就把欠條還給他，這不就皆大歡喜了？”
“對對。”凌潭猛然醒悟，“公子你讓他們一個個輸到打了白條，原來是爲了節省賄賂成本。”
姬傲劍隨手翻着一堆借據，忽然抽出兩張，“這裡是科利馬州議員打的欠條，我們先找他們談去。”
“莫非這兩個議員，是什麼資深人物？”
“資深不資深我不知道。”姬傲劍答道，“那科利馬州是沿海州，海運方便，鐵礦豐富，我們跟他們談個長期購買鐵礦石的合同，儘量要個低價。”
凌潭問，“我們爲什麼要買鐵礦石？”
“加州不是要造鐵路嗎，有這麼現成的市場需求，我們肯定要自建鋼鐵廠，帶動地方產業和經濟展。”
“我明白了，那怎麼和他們談低價合同？”
“我們有欠條啊，就用欠條來跟他們壓壓價。”
“但是這兩張欠條，是收買他們通過提案的。”凌潭提醒道，“你用來和他們談了鐵礦石合同，豈不是還要另外再賄賂？”
“沒必要再賄賂了。”姬傲劍淡定說道，“只要和他們談成了合同，我與他們就是利益共同體，他們自然要贊成提案通過。否則鐵路修不成了，這合同上的買賣還怎麼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