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着煙走了過去,王嘉順此時將旅行包仍在腳邊,自己單手撐在橋欄處朝着江面眺望,全然沒有注意到已經站在他身後的我。
“咳咳!”我尷尬的乾咳兩聲。
這小子猛然扭過來腦袋,遍佈血絲的瞳孔裡閃過一抹驚喜,隨即很委屈的撇撇嘴呢喃:“巧了啊。”
“憋了一肚子氣唄?”我好笑的遞給他一支菸。
他猶豫一下,接過來別在耳朵上,扭頭又看向烏漆嘛黑的江面苦笑兩聲。
“是不是覺得我膨脹了?”我一隻手搭在他肩膀上發問。
王嘉順本能的想搡開我,身體顫抖兩下後,最終沒有動彈,將手裡的罐啤一飲而盡後,把瓶子丟進翻騰的江水中出聲:“哥,咱還在崇市的時候,孫馬克讓人找過我,說只要我替他賣命,至少一年能賺三百萬。”
我眨眨眼睛問他:“那你爲啥拒絕了?”
他點燃香菸,吐了口濃霧道:“你要說當時沒動心,那絕對是吹牛逼,那會兒咱們這夥就是小渣渣,人家孫馬克是崇市的觸頂大拿,我失眠了好幾天,最終想明白了,混子混錢固然是第一位,但沒了感情,還能叫人嘛,孫馬克不是傻子,我連帶自己出道的大哥都能賣,何況是他呢?就算我跟他,到那邊肯定也是個垃圾,與其那樣,我爲啥不能陪着你一條道走到黑?”
我沒吱聲,靜等着他把肚裡的苦水全都吐出來。
“哥,我想過無數種未來,被人砍死街頭,或者牢底坐穿,要麼缺胳膊斷腿,可唯獨沒想過你會把我攆走,真的..”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他的聲音變得哽咽,兩手抓着欄杆,蹲在地上悲鳴:“我錯了嗎?這年頭不講究義薄雲天,但起碼不能丟了本性吧?袁彬有錯我承認,你打他我都能幫你遞皮帶,可一句不管,真寒了我的心,我們這種弟弟,活着其實很簡單,身邊有兄弟捧,上頭有大哥疼,就一切OK..嗚嗚..”
聽到他哭,我心裡格外不得勁,重重拍了拍他肩膀:“瞅你丫這個沒出息的樣吧。”
一直以來,我都覺得自己跟所有人都走的挺近的,但還真沒仔細聽過他們的心聲,此時聽到王嘉順一大通近乎抱怨的嗚咽,我突然明白自己真的差很多。
幾分鐘後,王嘉順擦乾淨臉上的淚痕和鼻涕,站起來朝我擠出一個微笑道:“不說了哥,你能再來找我,我心裡挺高興的,但既然走了,我就不會再回去了,你也難做人,我自己還覺得卡臉,我今晚就回家,往後踏踏實實的找份工作幹。”
“真想好了?”我斜楞眼打量這個心口不一的傻兄弟壞笑。
從一塊這麼久了,每個人的脾氣秉性我還是足夠了解的,別看他這會兒說的這麼決絕,我相信只要我一句挽留,就能讓他回頭。
王嘉順偷摸瞄了我一眼,幹聲嘟囔:“不然呢?你都不用我鞍前馬後了,我自己厚着臉皮回去當服務生啊。”
我裝腔作勢的嘆口氣,掏出來銀行卡道:“唉,那我這七百萬怕是要打水漂了,你走你的吧,重擔只能落斌斌身上嘍。”
王嘉順立馬像是被激活一般,興致滿滿的望向我:“啥啥啥,啥七百萬,什麼意思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