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天空之中,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整整一夜,沒有任何停歇的跡象。
葉開整夜都在做着有關那個風衣男子再次下手的惡夢,不知道爲什麼,葉開覺得自己在不久的將來,一定會與這位風衣男子產生交集。
天剛亮不久,葉開便又一次的撥打了秦筱雪與蘇媚的電話,還是關機。
按理說不應該啊,秦筱雪是天福集團的首席鑑定師,位置雖然重要,但天福便是秦家的產業,所以,便是一年關機,不出現在公司,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可是蘇媚不一樣,身爲特殊行動小組的一員,葉開知道,這個組織,那可是隨時會有任務派遣的,所以,不是特殊的情況,應該不會一直關機。
想了一想之後,葉開便冒着被人罵不禮貌的風險,撥打了秦長生的電話。
……
“父親大人,您這樣會着涼的!還是先回去睡會吧?”
秦家大宅,秦長生一身黑色的西裝,胸前還佩戴着一朵小白花。
他看到自己的父親,秦遠山秦老爺子早已站立在院子當中,在這傾盆大雨之下,卻是連一把雨傘都沒有打,一時心疼,便走上前來問道。
宅子裡,小池塘之內,正在上演着大珠小珠落玉盤的絕佳美景。
可是,秦遠山如此一個寫意的老人,卻沒有任何心思去欣賞。
“唉……今天送小友葉開,我老頭子怎麼可能會遲到呢?”
秦遠山嘆了口氣,向秦長生擺了擺手,拒絕了他撐過來的雨傘。
“你看,這老天都在爲小友葉開哭泣,它想讓我們也能體會它的悲傷!既然這樣,我們又何必去遮擋住它的眼淚呢?”
秦長生知道自己父親的脾氣,勸說是沒有用的。於是,索性便也將手中的雨傘交給傭人,陪着老父親一塊兒淋雨。
“爺爺!爸!”
“老爺子!姐夫!”
身後,秦筱雪與蘇媚的聲音響起。
二人今天同樣是一身黑色的正裝,胸前佩戴小白花。
而今天,二人似乎是早起梳洗打扮了一番,都各自化了淡淡的妝,似乎,這送葉開的最後一程,她們也不想讓葉開看到她們憔悴的樣子。
不過多久,院子裡,便站滿了同樣裝扮的秦家子弟。
被秦遠山的那聲號令所召,每個人都知道今天的葬禮對秦家來說的意義,不敢怠慢。
“走吧!”
見人已經到齊,秦遠山這才揮了揮手,走向宅子的大門外。
葬禮,在離秦家大宅不遠處的一座青山之中舉行,那裡,是埋葬秦家所有故去先人的地方。
秦長生自己一輛車,因爲秦遠山老爺子想要一個人靜靜,所以,便也由着他。
蘇媚與秦筱雪一輛車,其餘的人,也都各自上了車,一行車隊浩浩蕩蕩,向着青山開拔。
“叮叮叮……”
秦長生的電話響了,該死,今天這麼重要的時刻,竟然忘記關機了。
低頭一看,秦長生髮現,又是那個這兩天一直騷擾他的號碼,在這種情況下,他不由的心中升起一股無名之火來。
按下接聽鍵,對方還沒有開口,這秦長生便沒好氣的罵了起來。
“喂,小子,我說過,我不買保險,更不投資股票期貨
!我不知道你們是從哪裡搞到了我的號碼,但我警告你一句,只要你再打一次電話給我,我保證,你和你們的公司,從此將消失在這地球之上!”
秦長生一般待人接物都是以和爲貴,很少有像今天這樣說出狠話的情況,但這前往葬禮的路上,接到這樣一通廣告電話,給誰都沒有好脾氣。
正準備關機,那個號碼再次打來。
秦長生呼出一口氣,這一次,如果不給他點教訓,恐怕他還不知道深淺。
可就秦長生準備再次喝罵的時候,對方開口了,聲音不大,卻非常有禮貌。
“秦叔叔,是我,葉開啊!”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讓秦長生頗爲熟悉的聲音。
“哦哦,是葉開啊,不好意思,我還以爲是傳銷電話呢!咦,我們正趕去給你舉行葬禮,你怎麼還沒有過來?快一點,遲到了就不好了,我會讓大家等等你的,就在我們秦家大宅前面的青山之中,你來,到了找不到就打電話給我,先這樣。”
秦長生掛斷電話,心想差點兒誤罵了人了,葉開打來的,他還以爲是傳銷什麼的電話,倒真是鬧了笑話了。
等等!
誰?
葉開?!
秦長生手中電話沒有拿穩,直接掉在了地上。
……
聽着電話裡傳來的忙音,葉開當時的心情是凌亂的。
秦長生好歹也是秦家當代的家主,你第一次罵我是搞傳銷的我也就呵呵了,這第二次腫麼就還讓我自己去參加自己的葬禮?還有,我的葬禮?!葬禮?!
……
“吱——嘎——”
車隊中的第二輛車,也就是秦長生所在的那一輛,突然像是發了瘋一般的駛出車隊,直接加速衝到了第一的位置,然後,狠狠的踩了剎車。
“吱——”
秦遠山所在的頭車差一點點就要撞上,如果不是知道這第二輛車裡坐的是秦遠山,恐怕現在秦家的保鏢早就開始向那車裡開槍了。
後面的車隊見到這麼異常的情況,皆是不明所以,但看到那現在第一輛車裡發了瘋似的跑下來的春長生,鑽進了秦遠山的車中,並沒有別的異常,這才按捺住內心的疑惑,耐心的等待起來。
“什麼?!長生,你不是騙我老爺子開心的吧?”
秦遠山聽了秦長生的話後,也是一臉的驚訝。
但他知道,眼前的這個大兒子,從小到大就沒有和他說過假話。
“父親,我再打一遍,您和他說話!”
說罷,秦長生便又一次回撥了那個陌生的號碼。
“哎哎,秦叔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什麼我的葬禮?蘇媚和筱雪的電話怎麼一相關機啊?你們這是在唱哪一齣?”
電話接通了,葉開的聲音立刻傳了過來。
“哈哈哈哈,我就說,葉開小友沒有那麼容易死!哈哈哈哈……”
秦遠山樂的鬍子都往上翹了起來。
“葉開,你小子沒死?沒死你不早說?!”
秦長生也跟着笑罵道。
“秦老爺子好!秦叔叔啊,我打蘇媚和筱雪的電話,一直關機,這不,這兩天又一直打您的電話,您不是不接,就是罵我是傳銷的,我……”
葉開在電話那頭頗爲委屈的回答道。
“
好好好,別的不說了,你沒死就好,我們這正準備給去參加你的葬禮呢,哈哈哈哈……”
接着,秦長生便大笑着對葉開說出了這事件的來龍去脈。
“這太好玩了,秦叔叔,秦老爺子,先不要告訴筱雪與蘇媚,我立刻趕到,哈哈!”
葉開掛斷電話之後,二話沒說,便打了車,直奔這秦家宅子對面的青山而去。
如果在自己的葬禮上,突然的出現那已經“死了”的人,這種震憾效果,一定好的不要不要的了吧?
葉開的惡趣味大起,嘴角也不自覺的咧了開來。
……
秦家的車隊,在經歷了短暫的停留之後,便重新向山中開去。
只不過,這一次與前一次的不同之外在於,車隊之中,有兩輛車裡,那悲痛的陰霾早已完全散去,有的,只是那純粹帶有玩笑性質的一個小小的陰謀。
車隊的行進速度本來並不慢,但不知道爲什麼,在那次停留之後,便緩慢下來,或許是這下雨天,山路不好走,考慮到安全的緣故吧?
秦家子弟沒有人敢去出聲詢問,畢竟,這是去參加葬禮,不是趕着參加什麼喜慶的活動,晚就晚一點好了。
一個小時之後,車隊,在一處墓園外緩緩停了下來。
在車隊的最後,有一輛不倫不類的出租車,緊緊的跟着,最後一輛車的秦家子弟曾接到過秦長生的電話,讓他們不要在意,車裡坐的是某位從外地及時趕來的秦家子弟。
這葬禮本來的程序是先由秦遠山老爺子簡短的講述一下逝者的生平,然後,再由想對逝者說些什麼的人上前默默的說給逝者聽,最後,集體默哀,每個人給墓碑上添一把土,纔算完結。
可是秦遠山老爺子站定之後,本來已然是一身溼透了的他,卻主動接過一把傘來給自己打上,而他身邊的秦長生,也一樣的給自己撐起一把傘。這畫風雖然有些前後不搭,但秦遠山是秦家的支柱,秦長生更是當代家主,如此,也便沒有人敢去質疑。
一衆秦家子弟也都依樣學樣的撐傘避雨,唯有蘇媚與秦筱雪,拒絕打傘,互相攙扶,看着葉開的墓碑沉默不語。
“我的講話,先放一放吧,媚丫頭,筱雪,你們倆,有什麼話就先對葉開說吧,我想,現在的葉開,一定就躲在某個地方,在悄悄的看着你們,想聽聽你們對他還有什麼樣的不捨。”
秦遠山說的話,絕對是字字不假,現在的葉開,正壓低帽檐,站在一衆秦家子弟的中間,悄悄的看着蘇媚與秦筱雪。
蘇媚聽了秦遠山的話後,也不推脫,緩緩走到葉開的墓碑前,蹲下身子,衝墓碑微微一笑,就只說了一句。
“葉開,你成功的佔據了蘇媚心裡的一處重要的位置,蘇媚這一生,都不會忘記你的,走好!”
誰都沒有想到,蘇媚竟然就真的只說了這麼一句。
或許,真像那個成語形容的那樣,大悲無言!
接着,秦筱雪也同樣的走上前來,更是同樣的向着葉開的墓碑展現出了最美的一笑。
“葉開,筱雪……也會永遠記得你!”
同樣是簡短的一句話。
衆人不知道,二女昨夜徹底未眠,互相商量好了,今天,要讓葉開看到最溫柔美麗的自己,更不能讓葉開看到自己悲傷的一面,一句送別的話,足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