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兮埋頭,頭都快磕碰到桌面了。
“江兮。”盛嘉年叫她:“還是應該叫你許江兮了?”
江兮擡眼,“我不想跟許家有關係,我也知道許家公開這樣的關係,會給我帶來新的困擾,可我只需要不影響進朝華社就行了啊,別的我不想要再多想。”
“你以爲不會影響?”盛嘉年反問。
江兮深吸口氣,又閉嘴。
“說吧,告訴我就行,只要理由正當,我就當你過這關了。”盛嘉年淡淡出聲。
江兮皺眉,“可是……”
“我沒有太多時間和耐心,你最好想想該給我什麼樣的解釋。”盛嘉年道。
江兮嘆氣:“好吧,反正今天,知道的人也不少了。但是我跟你說了,你不能說出去,照理說她的死活跟我沒關係的,可我總覺得說出來,有點對不起人家。”
盛嘉年手指輕輕敲着桌面,不問她胡言亂語什麼,就等她的解釋。
居然莫名其妙還冒出個“乾女兒”身份出來,這還真是令他大開眼界。
不是說許家的小保姆嗎?
她這身份可算是扶搖直上,直接成了許家的千金小姐了。
盛嘉年不想多想,只要她給正當理由,他就相信她。
江兮深吸口氣,她說:“許阿姨當年生下女兒之後,被她的弟媳將女兒跟別的女嬰交換了,許家養在身邊的女兒,不是親生女兒,親生女兒被換走,在鄉村小鎮長大。”
江兮擡眼:“我就是那個被換走的女嬰。”
話落,故作輕鬆的吸氣,攤手:“就這樣。”
盛嘉年聞言,這下震驚不小。看江兮的眼神都變了,她果然令他驚喜啊。
一個普通小丫頭,居然還有這麼離奇的身世。
但許太看江兮的眼神那麼焦灼熱切,要說不是親生女兒,還真令人費解。
不過,若是分離多年的親生女兒,那倒是能理解了。
“原因?”
“什麼原因?”江兮反問:“當年被換掉的原因嗎?”
她搖搖頭,“我不知道,許阿姨也沒細說,反正,應該是有不小的矛盾和誤會吧。”
“許家是什麼時候知道的?”盛嘉年問。
江兮想了下:“去年吧,找到我是上學期。一開始我以爲在做夢,以爲得罪誰了有人惡作劇。但半推半就的跟許家做了親子鑑定,好了,醫學鑑定我是纔是許家的女兒,我想否認也沒辦法。”
“許家怎麼知道的?”盛嘉年又問。
“那個、當年的罪魁禍首臨終前說的。”江兮脫口而出:“我沒見過那個人,就是許叔叔弟弟的老婆,許阿姨的弟媳。”
這裡頭,藏着怎樣一樁豪門大戲可想而知。
是怎麼樣不可化解的恩怨,而將報復報在無辜的孩子身上,讓孩子和親生父母分離那麼多年。
盛嘉年將事情算是理順了,但他依然皺着眉頭。
“你不知情,可以理解,小鎮人家的孩子,順利長大沒有經過大檢查。但許家千金不知情,這說不過去。許家當真去年才知道?”盛嘉年又問。
江兮撐着臉,瞪着眼睛看盛嘉年:“你什麼意思啊?他們什麼時候知道的,我又不關心,反正是去年纔出現在我面前的。”
“認祖歸宗,天經地義,爲什麼不願意公開跟許家的關係?”盛嘉年又問她。
“是啊,認祖歸宗,天經地義。可是人家許家已經有個女兒了,我是外人。我也去過許家好多次,那是一個、沒有溫度的家。除了許阿姨歡迎我,都……”
江兮聳聳肩,“大家都在天註定的生活裡生活了二十年了,何必現在再去打亂呢。我一回去,很多事情,就要亂了。”
“別想太多,怎麼會亂?”盛嘉年道:“你只是個小丫頭,還有攪動風雲的本事?”
“沒有,我從來都沒有高看過自己,從來都量力而行。但是,我如果回到許家,許家也公開了我,那許諾呢?許諾都要訂婚了,你們盛家少爺,會娶一個貧困農戶家的女兒嗎?”
江兮用一種很清淡的語氣說出來,那是已經接受了現實,已經任命的態度。
盛嘉年還真是此刻才被她點明白,原來點兒在這卡着。
江兮點到爲止,盛嘉年卻能瞬間想通這一切安排。
難怪許家迫不及待要訂婚,許諾訂婚的是盛家孫少爺。盛、許兩家聯姻,這波利益對許家的衝擊可不算小,許家從中獲益良多。
這樣對比,許諾倒是比江兮要重要得多了。
也難怪會有出了這樣的事情,許家纔會公開給一個“乾女兒”的身份。
“所以,許諾針對你,原因還真不是隻是盛江來,還有你這個真實身份。”盛嘉年道。
江兮想了下,點頭又搖頭:“她做的一切,確實都因爲盛江來啊,她是真的很喜歡盛江來,全身心都在他身上。我在這之間,莫名其妙又認識盛江來,每一個關係,許諾發現是我的存在,也會覺得有關係。我出現,她在許家的身份本就已經岌岌可危,可盛江來時不時還表現得跟我很熟,許諾能不崩潰嗎?”
也不知道盛江來是不是故意的,反正這是害苦了她。
盛嘉年應了聲:“但這事,我知道,我依然沒有好辦法幫你擺平。”
“盛嘉年。”江兮喊了聲:“你不要亂來啊,我真的不想公開跟許家的關係。”
盛嘉年道:“你不想公開,那朝華社就放棄了?朝華社對每個管培生都會做背景調查,當然,你也可以試一試他們介不介意你跟許家不清不楚的關係。興許不介意呢?”
盛嘉年語態輕鬆,看着江兮的眼神帶着憤怒,真是恨鐵不成鋼。
不懂得爲自己爭取,註定一輩子被別人壓住。
“盛嘉年,你怎麼這樣說話啊?”江兮嘀咕,他陰陽怪氣的說話,聽起來叫人毛骨悚然。
“好了,我沒有太多時間,你這裡的事情解決了,我就先回去了。”
盛嘉年起身,江兮也跟着起身。
“明校長是看你面子纔去班上的吧?我就猜到許家應該沒那麼大牌,而且明校長居然知道朝華社,許家可一點都不知道的。看到你在這裡,我就什麼都明白了。”
江兮說這話時,眼裡星星點點,耀眼無比。
盛嘉年看着她那雙低矮下的眼睛,控制不住心情變好。
“你,以後是自己的要勇敢去爭取,不要畏手畏腳,知道嗎?”盛嘉年沉聲教訓。
就她那麼傻,許家這樣的做法,明擺着是陷害,她卻傻不愣登的答應了。
“嗯,你要答應我,不要把我剛跟你說的事情說出去哦,許家上下都很重視跟你們家少爺聯姻的大事。我本就不想跟許家有多少關係, 更不想因爲我,而攪和了許家的好事。”江兮嘀咕着。
“那許家欠你二十年的教養呢?不打算討點什麼回來?”盛嘉年問。
一說到這,江兮瞬間兩眼放光,小步走近他,笑得興奮:“有啊有啊,我因爲這個事兒去找他們的時候,許叔叔和許爺爺答應給我爸媽二十萬,我爲我爸媽爭取到了二十萬誒。”
盛嘉年聞言,幾度吐血。
“小財迷?區區二十萬,就買斷了你的憤怒和委屈?”盛嘉年問她。
江兮臉上笑容一點一點消減,不太懂他這話什麼意思,迷茫的望着他。
“可你什麼意思?要利用這種關係,大敲一筆嗎?”
盛嘉年聽了忍不住的好笑,“小傻瓜。”
見他居然要走,她忙抓住他衣角跟着走了兩步:“你什麼意思嘛?不要這個錢,那一分都沒有呢?我爸媽那麼辛苦,可能一輩子都賺不到那麼多,他們願意給了,我覺得都挺好。”
“傻瓜,這錢,你若要了,那就表明你已經接受了許家的決定。原本是親生女兒,卻因爲一個聯姻事件,要讓你以‘義女’的身份存在許家。你以爲這個身份無關緊要?小笨蛋,這可是會影響你一輩子的事。”盛嘉年道。
江兮張張口,認真想了想,搖頭:“我不認爲這個會影響我一輩子啊,我覺得這根本不重要,我都不想跟許家有什麼關係。是乾女兒還是親生女兒有什麼關係?其實我想得很簡單,我還是我啊,我就是江兮,就算加一個姓,叫許江兮,我也還是原來的我。我的爸媽就是本江的爸媽,這筆錢就是從天而降的,反正我是很開心的,我相信我爸媽也很開心。”
盛嘉年目光略沉的打量江兮,是了,她的腦子機構跟他的結構不一樣,她的開心很簡單,只有他這樣複雜的人才會把事情想太多,纔會去計較夠不夠。
而她,有就是賺到,哪裡回去計較夠還是不夠。
至於個人利益,她就更沒多想。
“嗯。”
盛嘉年看了眼時間:“快到用餐時間,要一起嗎?”
江兮笑着問:“你在邀請我嗎?”
她眼裡有笑,也有期待,她是準備回宿舍上英文在線課,但如果他邀請她,她會點頭的。
盛嘉年擡手,輕輕撫摸她皎潔細膩的臉龐。
“今天就不了,我得趕回去開會,有很多人在等我。”就爲了見她,這時間都拖到現在了。
爲了她,他工作也被耽誤得不成樣子。
看來以後也需要遏制一下因她而起的隨心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