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眸光，最終落在了病牀上臉色蒼白的季諾身上。
傅席宸即便是不說話，可他的存在感極強，那目光恍若是有了實質，會不斷的刺痛人的心臟。
林安萱看他沒把自己放在眼中，頓時更加生氣，“傅席宸，雖然你傅氏的確厲害，但是林家舉全族之力，也可以讓你一蹶不振，你要不要試試看？”
傅席宸垂眸看了這個女孩一眼。
女孩臉色漲紅，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而且嘴巴嘟着，明顯是氣壞了，而且說話的時候氣勢十足，多年來養出的刁蠻小姐的性子，在這一刻，展示無疑。
“林小姐若是想要舉全族之力，還是先說服你的叔叔林山，”傅席宸冷哼一聲，“傅氏恭候！”
“你，你……”林安萱手指着他，氣的咬牙，可偏偏想不出什麼詞來回應，只能眼睛的兇狠更深，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傅席宸無視了她，直接進門。
隨後，在她想要跟着進來的時候，忽然就關上，林安萱的鼻子撞到門上，眼睛頓時紅了。
季諾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比起幾年前，傅總的底氣是越來越足了。”
傅席宸認真的看了她一眼，這個女人倒是比之前氣色好了一些，但是下巴似乎更尖了，而且眉心一直皺着，是頭疼？
呵，慕白的醫術，真是越來越回去了。
“最好的折磨，不就是看着痛恨的人越來越好嗎？”傅席宸的話即便是越來越冷，卻還在坐在她的面前，“這就受不了了？”
季諾心中翻動着怒氣，的確，她恨不得傅席宸現在一無所有，那麼她還有反抗的機會，可以藉助外力離開，可……
“傅總真是誤會了，我的心理承受能力若是隻有這一點，怎麼還能從監獄裡面活着出來！”對於什麼冷嘲熱諷，季諾真是早就習慣了。
傅席宸靠在椅背上，“你的意思是，我不該放你出來？”
頓了頓，他的語氣更冷，“還是，你更懷念裡面的生活。”
季諾頓時打了一個冷顫。
她本來如同置身冰窖之中，如今，寒氣滲入每一個細胞，她甚至難以開口。
傅席宸手放在旁邊的小桌子上，手指點着桌面，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十分的好看，“季諾，你最好乖乖的，不然，後果你也承擔不起。”
季諾沒有反抗，而是順從的問道，“你想讓我怎麼乖？”
怎麼乖？
傅席宸一愣。
這個問題，他倒是被問住了。
他厭煩季諾每一次說離婚，厭煩每一次季諾想要走，厭煩季諾對他的不在乎，如果要乖乖的……
“做好你傭人的本分。”傅席宸說着，忽然煩悶的起身，“身體養好，就用做工來贖罪，我跟小雅的婚房，你每天都要打掃。”
婚房？
季諾心咯噔一下，“你們要結婚了？”因爲太着急，她的語氣有些緊張，甚至還有幾分的質問。
出獄之後，季諾怯弱的時候有，囂張的時候也有，冷嘲熱諷的時候也有，可以前那些話，大多數不走心，換句話說，現在這句話，才暴露了她真實的情緒。
傅席宸詫異看了她一眼。
季諾的眼神已經暗淡了下來，“哦，我的意思是，恭喜！”
語氣又像是以前一樣，冷了下來。
但是傅席宸像沒聽到。
眼神一直落在她的黑眸上，那幾分閃躲的光澤，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季諾，到了現在，你還不放棄？你還想傷害小雅？”傅席宸一想到當初季諾做過的事情，頓時心中更加窩火，剛纔她的緊張跟閃躲，都成了要做壞事的佐證。
季諾先是一怔，隨後忽然勾起了嘴角，嘲弄的笑意緩緩蔓延，也不知道是在嘲諷誰，“你一直這麼想我？”
傅席宸覺得很好笑，“那麼多的事實擺在我的面前，你覺得，我該怎麼想你？”
就像是這一次，她爲了污衊徐若雅，居然自己倒下裝暈倒，若不是她的身體的確是虧空，他真是不介意讓她回監獄再改造一下。
想不到短短几天，徐若雅就能成功的吹到了枕邊風。
“如果，我說我沒有呢？幾年前我沒傷害過她，現在依然沒有，傅席宸，你會相信嗎？”季諾似乎一個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滿含期待的看向他。
傅席宸垂眸，看向那正朝着自己看過來的女人，她的模樣幾乎沒什麼變化，只是眉宇中那份凌厲已經不在，如同一個即將掉落的枯葉……
這種狀態，裝出來給誰看？
若是以前的季諾一直是剛出監獄那種狀態，他也許會相信，可幾年前，季諾可是能在商場縱橫的人，哪裡會有這麼脆弱，她裝成這樣，不過是因爲能力不夠，用脆弱來保護自己而已。
呵……
傅席宸覺得，這個女人心計真是太深。
“沒有？季諾，在遊樂園你倒下的事情，不是你親口承認的嗎？怎麼，現在有了新供詞？”傅席宸冷嘲熱諷，頓時上前一步按住了女人的肩膀，身體靠下來，氣息炙熱，語調卻是冷如冰錐，刺痛着她的耳膜，“季諾，說謊也要看時機，你覺得，我能輕易被你欺騙？”
季諾臉色白的幾乎透明，可她死死的咬着牙，壓住了胸口那份驚濤拍岸的憂傷。
他將人甩開，臉色更是冷漠，“季諾，你應該明白，你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信！”
季諾的力氣一鬆，臉色由白轉灰，眸子徹底失去了光彩。
一個字，也不信嗎？
她呵呵輕笑，終於死心了。
傅席宸看她笑，覺得刺眼無比，“笑什麼？”
季諾忍了很久，還是笑着，“我能讓傅總這麼戒備，也算是大功一件，我爲什麼不能笑呢？”
“季諾！”傅席宸的權威再一次被挑釁，他甚至想要將這個總是能輕易觸怒自己的女人按在身下，狠狠的懲罰。
可他的拳頭握了握，又緩緩鬆開，這個女人太虛弱，他不能就這麼把人玩死了，還是慢慢來。
呵，他的手段，只是用了一點而已。
季諾不想惹怒他，畢竟還要仰人鼻息，她嘆息一聲，閉上眼睛，開始休息。
傅席宸看她油鹽不進，冷哼一聲，直接出門。
慕白正好回來，她去見了洛塵，雖然那些醫生一直說是要給人截肢，但是慕白及時趕到，保住了洛塵的腿，恢復期間有些必須她出手的，她還是要去。
當然了，這件事，傅席宸不能知道。
傅席宸拽住她，走到一邊的走廊深處，“她現在怎麼樣？”
“不能劇烈活動，說白了，她的這個身體，就是一個富貴病，若是這輩子跟着你啊，養尊處優的，也許還能多活幾年。”
少了一顆腎，現在又遭到這麼多非人的待遇，慕白是真的覺得傅席宸這個人不怎麼樣。
對女人太狠了。
傅席宸眸光深深，轉過身，看向了窗外。
走廊的盡頭是一個落地窗，正好能看到窗外的車水馬龍，熙熙攘攘的人羣來來去去，有人離開，就有人進來。
傅席宸點燃一根菸，輕輕吐出一口煙氣，“盡你最大努力救她，她不能出事！”
“傅席宸！”慕白上前兩步，站在他的身邊，煙氣的味道很重，她皺皺眉之後才說道，“你真的恨她，恨不得她死嗎？”
“我怎麼可能不恨？”傅席宸根本不經過大腦，直接低吼一聲，“季家害死了傅氏多少人，我的母親，我的父親，多少的鮮活的生命？”
“跟她什麼關係呢？”慕白聲音還是淡淡的，“有句話叫做，稚子無辜，她當時纔多大？”
傅席宸冷笑，“慕白，小雅的孩子流產，一生一世都不能生育，也跟她沒關係？”
慕白反問，“若不是你出軌，小雅怎麼會有孩子，怎麼會流產？”
傅席宸一愣，眸光忽然緊縮。
手裡面的煙顫抖了一下，菸灰簌簌下落。
慕白嘆息一聲，“這樣吧，我最近也沒什麼事情，你讓小雅過來一趟吧，我幫助她檢查一下，婦科這方面我雖然不是專家，但是可以幫她調理一下，萬一，可以懷上呢？”
傅席宸許久沒說話，慕白以爲他是默認，準備要走，忽然又被傅席宸緊緊拽住，她皺皺眉，“又怎麼了？”
傅席宸收起了手，“季諾，以前也丟掉過一個孩子。”
慕白呼吸一窒，“你的？”
傅席宸垂眸，“我不知道！”
不知道……
慕白臉色頓時一變，“好了，我知道了。”
很多事情不要問，不然，知道的越多就死的越快。
而傅席宸卻轉移話題，“你幫她查一下，是不是還能生育。”
慕白點頭，走出去幾步，聽到男人輕緩的聲音，“過去了這麼多年，能不能查的出來，當初的孩子，是怎麼沒的？”
慕白的身體微微一顫，隨後咬了咬脣，“不能！”
就算是能，也不是她去查。
在病歷上，她只看到了季諾身體骨折的地方很多，倒是沒想到，她居然還失去過一個孩子，難怪，氣血如此的虛弱。
推開病房門，她看到季諾一個人站在窗前，手扶着窗戶，身體朝前一傾，似乎要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