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滿樓 無奈妥協 1
天黑了,屋外的暗沉一點點的滲入屋內,黑壓壓的帶着令人窒息的痛,滿目的白,壓抑的哭聲,無數面無表情的臉,一重一重的擠壓了過來,連空氣都凝固了,肺,彷彿要炸開,無法呼吸的感覺,是那麼的清晰。
她驚叫,她彷徨,她想要逃,卻發現無處可逃。
每一處都是刺目的白,冰冷冰冷的牆壁,壓抑的天空,看不到月亮,亦不見星星,沒有任何的亮光,只有黑暗一片。
天地間,無盡的黑暗,無盡的慘白,全部擠壓到一處,形成一種詭異的蒼茫,她看着自己,在那純黑與純白之間,一點一點的被壓扁,一點一點的窒息......
“不要——”她驀然尖叫起來,掙扎着,想要逃開這避無可避的命運,“不要,求求你......不要......”
她低泣着,一邊又一遍的求饒,“不要......不要......”
病房的門被推開了,一個欣長的身軀急匆匆的走了進來,“林西,怎麼了?林西,醒醒!你做噩夢了,醒醒!”
風拓抱起林西,輕拍着她的臉頰。她閉着眼,眉宇痛苦的糾結在了一起,蜷縮成一團的身軀冰涼一片,衣服早已經被冷汗浸溼了,枕頭上,亦是溼濡一片。
“林西,醒醒!”他無措的抱緊她,不知道該怎樣才能讓她逃離噩夢。她一直在流淚,慘白的小臉,毫無血色,眼睛紅腫着,睫毛輕顫,面頰上,溼漉漉的,不知道哭了多久。
風拓驀然想起白天林西醒來時那僵硬的反應,忽然有些明瞭,那時候的他,被怒意蒙了眼,忽略了她對醫院的牴觸,只當她是不懂得珍惜自己。
她到底經歷過些什麼?
爲何對醫院會生出這麼大的反應?
她的過往,他算得上是一清二楚,不曾聽淺淺說過任何有關醫院的事情,到底發生了什麼,令她對淺淺都難以啓齒?
“醒醒!林西!”他摟緊了她,力道大得咯疼了她,也終於將她從那一片黑白的世界中解脫出來。
林西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只是雙眼沒有焦距,整個人都有點恍惚。她迷迷糊糊的蜷縮在風拓的懷中,意識漸漸的回籠。
午後的她,一個人躺在病牀上,周遭一片的世界,刺鼻的消毒水味道,靜寂無聲的環境,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像是躺在一個巨大的棺材裡。
身邊熟悉的體溫,還有那熟悉的聲音都提醒着她,她就棲息在風拓的懷裡,她知道,自己應該推開他,不該再與他有任何的牽扯,可是,這幅胸膛溫暖得令人沉淪,她累極,倦極,根本沒有提不起的力氣。
噩夢殘餘的駭人仍在,她的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很多年不曾夢見過這般駭然的夢,醫院,留給她的記憶太過慘痛,每每經過,她都忍不住繞道而行,不曾想,這一回,竟要在這裡住上三天。這般的酷刑,於她,無異於凌遲。
她氣風拓,可是,卻無法真正的怪他,因爲她知道,風拓所做的一切,出發點都是爲了她的身體。
無聲的落着淚,她安靜的蜷縮在風拓的懷中。許久,許久,才聽見她幽幽的聲音響起,“風拓,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無論你真心也好,虛情假意也好,真的不需要在我的身上浪費時間,你該清楚的,我的心裡已經裝不下其他人了。”
風拓沒有說話,只是收攏緊懷抱。她哭累了,終於沉沉睡去,只是,在沉入夢鄉之際,迷迷糊糊的吐出了幾個字,“我想出院。”
他以爲,他對她已足夠了解了,卻發現,他根本沒有抵達她的心。她不是會無理取鬧的人,事出必有因,而他竟忽略了。
風拓看着林西憔悴的小臉,心裡只餘下滿滿的心疼。胃潰瘍,本就是一種情緒化的疾病,她的精神這般的差,如何能儘快的康復?
撫着她未乾的淚漬,他略略思索,終是在心底妥協,給淺淺發了一條短信——速至A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