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深甫看着她這緊皺着眉不停的思索的模樣,眼眸微動,卻什麼都沒說,只把她的身子抱的緊了些,然後,緩緩閉上了那黑不見底的雙眸。
半年多了,她終於再次乖乖的在他懷裡,沒有掙扎沒有抗拒沒有動,乖乖的,就像以前他抱着她一樣。
這樣的感覺太好,讓他經常半夜驚醒的心在此刻得以安慰,所以,他放下了心,容許了自己的意識的放縱,睡了過去。
對於沒有記憶的人來說,有一件好事,那就是不會爲心裡的求而不得,痛苦,思念,愛恨所支配着,從而導致身心俱疲。
尤瀟瀟在這失憶的半年裡,她沒有那種漫漫長夜的痛苦感和孤寂感,因爲,她沒有記憶。
但,偶爾的,她會被夢裡的片段所驚醒,然後心慌的睡不着,半夜起來看《飛鳥集》,最後再沉沉睡去。
不管怎麼說,比起孤寂和痛苦,總是要好很多的。
而截然相反的是關深甫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一回到兩人的臥室,那張熟悉的歐式大牀上沒有她的身影,內心的苦痛和孤寂層層的覆蓋了他,讓他不想睡,也,無法入睡。
所以,在面對着那張大牀時,他通常的都是看着那張牀整夜的睜眼到天亮,那個時候的孤寂一點點的蠶食着他的理智,讓他想要立刻去她的身邊把她帶回來,抱着她,然後狠狠的愛她。
可,不行,他不能去,爲了兩人以後能永遠的在一起,他生生的忍了下來。
這樣的忍耐比三年前和一年前得知她的身死來的更痛苦。
因爲,一種是他只要她活,只要她活的就好,他已無暇顧及太多,而另一種是他知道她在哪,他知道她還好好的,他只要去到那裡便可以對她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可就是一個不得不的理由,他必須忍下來,這樣的感覺,真的太痛苦,太難受。
而這樣痛苦難受的日子他卻是熬了過來,即使是此刻,她在他懷裡,他回想着這半年多的近兩百個日夜,他自己都覺得難以想象。
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尤瀟瀟不知道關深甫在想什麼,也不知道關深甫沉沉的睡了過去,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直到腦子裡想通了一些事想要再問一下,擡頭看向頭頂上的人,她這才發現那雙黑不見底的眸閉了起來,那長長的睫毛垂在眼瞼處,她清晰的看見那眼瞼下所投射出陰影的隱隱疲憊。
看到這,心裡忽的生出一股痠痛的感覺來,大眼動了動,眼底深處快速的劃過一絲連她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心疼。
他,好像很累。
腦海裡清晰的浮起這樣的意識,抿了抿脣,轉過視線看向他高挺的鼻子,凌厲的輪廓,堅硬的下巴,涼薄的脣,突然間覺得很好看,很迷人。
當然,也或許是因爲睡着了的原因,讓他整個人身上那種疏冷淡漠的氣息消退了不少,多了絲美男子的安靜。
說實話,這人長的真的不賴,就像爸爸一樣是很吸引女人的,但,她突然想到了這個人對自己做的事,又突然覺得欠扁。
所以,那黑亮的大眼裡快速的劃過一絲羞憤神色,轉過視線想要起身離開。
只是,在準備動作時卻是忽的頓住,然後看了看他沉睡的眼,最後再低頭看向那始終緊抱着自己身子的手,想了想,伸手準備輕輕的把他的手拿開。
然而,她的手剛觸上他的手,正準備把他的手指給一根根掰開時,那隻一直安靜不動的手掌忽的翻轉,把她的小手緊緊的包裹進掌心,同時把她的身子又往懷裡更緊的帶了帶,而那張涼薄的脣也緊貼着她的額。
頓時,尤瀟瀟就像是樹袋熊似得整個的掛在他的身上,當然,不是她自願的。
這樣的動作太熟悉,熟悉的讓她本想掙扎的意識放了開去,只擡眼看着那因爲睡意而逐漸柔和了的輪廓,脣動了動,終究什麼都沒說的垂下了眼簾。
他,真的好像很累,而看着他這樣的模樣,她真的不忍心打擾他,尤其是看着他柔和了的輪廓,她真的不想。
想到這,尤瀟瀟心裡嘆了口氣,暗罵了一聲自己,心軟的女人!沒出息!
但即使這樣,她還是深吸一口氣,睜着一雙大眼想着一些事,只是,不知道是這個人懷抱太過安定還是太過溫暖,她的意識逐漸的迷糊,很快的閉上眼睡了過去。
時間滴答,外面灰濛濛的天色逐漸的暗了下去,直至被墨染似的天色所替代。
而臥室裡也被染上了一抹濃重的黑,籠罩在了牀上那緊緊相擁的兩人,帶着靜謐,給了他們前所未有的安靜,讓他們沉浸在夢中,做着美好的夢。
尤瀟瀟是在一陣強烈的餓的意識中醒過來的,當然,她沒睡醒,剛開始還屬於迷濛的狀態,所以,伸手抱緊懷裡的溫暖的‘物什’,小臉在那柔軟的胸膛上輕蹭了蹭,然後,找了個舒服的位置,便要繼續睡去。
只是,身體裡那強烈的飢餓感卻是讓她皺起了眉,緩緩的睜開了眼。
然,在睜開眼看着這一片漆黑時,她完全的愣住了,不知道自己這是在哪,在做什麼。
所以,身子在這一怔愣後,立刻騰的坐了起來,轉過視線環視着這周圍的一圈,很是迷糊。
暈,真的睡蒙了!
此刻,尤瀟瀟這樣想着,然而,她還沒反應過來,思緒也是迷糊的,也就幾秒時間,腰上便多出一隻手,然後在愣神的空檔一把把她抱進了懷裡。
尤瀟瀟跌進那溫熱的懷裡,她終於想起了自己在哪裡,頓時,張脣便要說話,只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身旁的人便一個翻轉把她壓在了身下,她完全沒來得及反應,脣便被一張溫熱的脣瓣給堵住了。
黑暗的臥室裡,尤瀟瀟一下睜大雙眼看着眼前的人,愣了一秒,下一刻,伸手便想推她。
可,就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似得,她的手剛擡起來,便被那有力溫熱的大掌給一把舉到了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