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傷疤
“大隊長,俺們一個村裡住的,鄉里鄉親,俺們不能做這喪良心的事兒啊!”
“就是說,勝利。”
“大隊長,你直接讓那個孩子認認人不就成了,脫啥褂子啊?”
這時,江老四已經推着秦西延到了。
秦西延進來大隊後,目光就在大家身上掃過。
烏泱泱的衆人趕緊讓開一條路,讓江老四推着孩子到臺子上去。
秦西延望着站的高高的,拿着大喇叭的大隊長,他低聲說道,“大隊長,沒有那兩人。”
周勝利一傻眼,他搞了這麼大的陣仗,該着是白搞了?
他不死心的蹲下來,一隻手在秦西延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你再好好認認,是不是你記不太清楚了?我讓他們光了膀子你認認?”
秦西延已經確定不是明月村的老爺們,他搖搖頭,“不用了,我確定不是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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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老四想了想,試探着問道,“是旁生產大隊的?”
暖寶忽然皺起了小眉頭,要詛咒什麼呢?真的好難想!
因爲爹和西延哥哥都不說話了。
下面的人還等着,“大隊長,我說還能不能成了?我還得回去掏糞,這不眼瞅着春耕了,自留地要上糞啊。”
那麼爲什麼他的爸爸媽媽都是那麼善良的人,他們三五天都會讓廚房裡做了白麪饅頭去外面廣施善緣,可是他們卻沒有好報。
暖寶神秘的將小手手放在嘴邊,用氣聲說道,“暖寶畫圈圈詛咒壞人!”
秦西延又問,“那你要詛咒壞人什麼?”
她想痛了小腦袋也沒有想清楚爲什麼他們會突然不說話了。
不是這些人……
他心疼的看了西延耷拉下腦袋瓜子的男孩子,也不知道該說啥。
因爲昨晚兩個孩子拿家來了一隻受傷的野雞,今晚上江老太決定把野雞吃了。
暖寶驕傲的挺起小胸脯,大眼睛像是清澈柔軟的鏡月湖水,“我知道!”
但是轉念想到穿白大褂的醫生叔叔說的話,說是他腰部的神經斷了一根,就算是去很遙遠的國外,也不可能接上。
暖寶問秦西延,“哥哥,你要不要和我們玩跳……老虎吃小孩?”
周勝利急的撓了撓後腦勺,“那是啥人啊?”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說有急事。
剛進了大門,周香香就踉踉蹌蹌的邁着小短腿跑來了,“暖寶姐姐——”
想了老半天,她小小的腦袋裡有一盞燈泡炸開,“有了!”
這就是說,他這輩子,沒有站起來的可能性了。
大傢伙作鳥獸散。
要麼是房子漏雨了,要麼是去撿柴火,要麼是糊竈臺,要麼是看孩子……
秦西延打斷自己的回想,問道,“這是什麼?”
暖寶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秦西延去北屋的身影,她的小心心裡面很不舒服。
傷疤不是手手破破腳腳破破,娘說傷疤是一個人失去了大家都應該有的東西。
周香香抱住暖寶的胳膊,“暖寶姐姐,我們玩吧!”
小手搭在輪椅扶手上,“哥哥,你很快就能站起來了。”
暖寶摸了摸小鼻尖。
真的,她真的知道,西延哥哥的腿很快很快很快就會好起來了。
江老四推着秦西延,暖寶緊緊跟着。
她說話還不是很清楚。
周勝利和江老四兩個人對着頭想了半天,也沒想到可疑人物。
她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秦西延怔了下。
聞言,周勝利的目光忽然直勾勾的看着江老四,“老四,不會是你們得罪了仇家了吧?人家拿咱家孩子來報復?”
秦西延深沉的目光忽然望向遠方,“那麼好人,會有好報嗎?”
她想要說跳房子的,但是忽然想到了哥哥不能走路。
江老四攤開手,“不能吧,我沒得罪人啊。”
這時,被鄭招娣留在家裡的金寶,正扶着門框,呆呆的看着她們,“姐……”
這是娘教育過她的。
她本來彎彎的像是河邊柳葉子的眉毛皺成了大海的波浪形,又像是一條正在爬行的小毛毛蟲。
江老四輕輕咳嗽一聲,制止了小閨女繼續戳西延的痛處。
但是好像沒有人信她哎!
周勝利盤腿坐在地上,和江老四面對面,“你說能是誰呢?”
秦西延心裡笑了。
江老四也是茫然,搖搖頭,“哪能就猜出來了?”
秦西延摸了摸暖寶的腦袋,“暖寶難過?”
不能觸碰別人的傷疤。
這是什麼善良的詛咒啊!
暖寶小心翼翼的看着秦西延,“哥哥不喜歡嗎?”
她就像一個小手榴彈,撞過來的時候,把暖寶也撞翻在地。
她想,大家都有走路的能力,但是西延哥哥失去了,所以需要走路的遊戲就是西延哥哥的傷疤。
好費解——
暖寶忽然伸出自己白皙細膩的小手指,在地上畫了一個圈圈。
眼看着一天都要混過去了,兩人才各回各家。
秦西延搖搖頭,一個人用力的滾着輪椅離開了。
聲音也很小,暖寶和香香都沒有聽到。
兩個粉嫩嫩的小糰子,疊了起來。
是不是不喜歡坐在輪椅上,不會走路的哥哥?
秦西延從小經歷了太多不屬於這個年紀的孩子的苦難,就導致心靈十分敏感。
又拿出作爲小姐姐的架勢,給香香打撲乾淨了。
暖寶小小的嘆了口氣,像是小老頭似的,雙手托腮,肉肉的臉頰被捏變形,“奶奶說壞人會受到懲罰的,可是暖寶不知道壞人是誰呀?”
暖寶……
眼睛驟然亮起,猶似深邃夜空中一輪皎潔無暇的明月,“詛咒壞蛋走路跌倒,吃飯噎到,喝水嗆到,嗯……還詛咒他家裡都是拉拉藤!”
秦西延好笑的問道,“你知道詛咒是什麼意思?”
周勝利聽的腦袋都大了,乾脆大手一揮,“走吧走吧走吧——”
秦西延搖搖頭,“沒有不喜歡。”
江老四忍俊不禁的把孩子抱起來,暖寶趕緊伸出小肉手打撲了一下粘在身上的土。
暖寶倚着秦西延的輪椅坐,兩隻小腿放平在地上。
兩隻腳丫丫的一會合攏,一會並起來,“哥哥,你難過嗎?”
它受傷了,一直在流血,麥麩子和一點高粱面都不吃,這樣下去,也是舍儘量。
趁着還胖的時候,趕緊吃了纔是正經的。
家裡好久沒見葷腥了,江老太殺雞的時候從肚裡裡掏出來了一包雞油,樂的她臉上的褶子都堆到了一起。
雞油好啊,榨出點油,還能糊兩頓的土豆蛋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