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記分員考覈
轉眼間，到了明月村大隊選新的記分員的日子。
一大早，李紅袖就起來洗漱，找出自己一直捨不得穿的絳紅色小褂換上。
頭髮折騰了好久，紮了一個粗長的蜈蚣辮。
村子裡的小媳婦，捨不得剪頭髮的那種，也頂多是編個麻花辮，就十分惹眼了。
李紅袖的蜈蚣辮還是當年在學校時候，跟着舞蹈老師學的。
她在鏡子前，左看看，右看看，這才終於是滿意了。
暖寶給面子的哇哦一聲，“娘，你還是我娘嗎？”
李紅袖笑出聲，坐在炕上，捧着剛剛睡醒的小暖寶的小臉蛋，“我不是你娘是誰呀？”
暖寶眨巴眨巴眼睛，大大的眼睛乾淨澄澈，沒有一絲被世俗污染的雜質。
她奶生生的說道，“暖寶還以爲娘是仙女下凡了。”
江家兄弟去砍了些柴纔來的。
她是真心的祝福李紅袖嗎？
要說實打實的真心，也是沒有的。
看熱鬧的都哈哈大笑。
周勝利咳嗽一聲，“第一關，記人名兒，我念名兒，你們寫，要又快又準！還要字體工整好看！”
杜老太賊闃闃的目光轉了轉，找到了鄭招娣，她大聲說道，“大隊長，鏟糞這種活，咱們大隊鏟的最好的還是江家老二。”
暖寶擡着小腦袋看着她。
倉廩不足咋整？
她嘴裡黑乎乎的，就一隻大門牙，可醒目了。
就連最近幾天一直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鄭招娣都說道，“那他四嬸可要好好表現。”
她伸出小胳膊，“抱。”
只能勉勉強強的辨認。
剛剛睜開眼睛的周香香睡眼惺忪，眼屎在眼角糊着。
她知道，娘一定會當上的。
大家一呼百應，“好——”
“在此之前，我們作爲人們的公僕，有權爲人們考驗一下參選記分員的各位同志的本事！”
“大家說，好不好嘛？”
他牽着暖寶的手，另一隻手再次舉起大喇叭，“我宣佈，明月村生產大隊記分員選舉比賽，現在開始！”
其實他也不過只是讀過半年學堂，那年頭，能吃飽肚都是奢侈了，哪裡還顧上唸書識字啊！
倉廩足而知廉恥。
暖寶一邊鼓掌，兩隻小肉手，手心都拍紅了，她高興的跳了一下，“好~”
村民們對於記分員這件事還是蠻積極的。
地點在大隊裡。
晌午
日頭高高的懸掛在頭頂上，見天的變暖，地邊的野草開始瘋狂生長。
每人發了一張紙，一個鉛筆頭，並排坐下。
杜老太牙齒就剩大門牙了，也在笑，她笑的聲音還是最大的。
可是她不明白，爲什麼自己的牙齒是白的，杜奶奶的是黑黃黑黃的。
所有人的祝福加起來也沒有小閨女的祝福重量重。
要說沒真心的，倒真是有一點。
她心裡的算盤撥的滴溜溜轉。
算一算，半個月以後，差不多就可以春耕了。
還不是天天想着怎麼吃上一頓飽飯。
村民們再次哈哈大笑。
暖寶一本正經的搖搖頭，“娘，暖寶是姐姐，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娘去給香香妹妹穿衣服。”
周勝利看人都到的差不多了，他拿起大喇叭，一手叉腰，大聲喊道，“大家靜一靜，靜一靜——”
她笑彎了眼睛，輕輕摸着暖寶的小腦袋，“娘謝謝暖寶兒。”
甚至有幾個後悔的天天嘮叨小時候怎麼就不去跟着先生念幾天書，認兩個字呢！
很快，李紅袖左手牽着暖寶，右手牽着周香香，身後跟着大花，金寶，鐵蛋，小強。
大喇叭放大了周勝利說話的聲音，但是也模糊了。
小奶音甜甜的，甜進了李紅袖的心裡。
“咱們大隊的記分員爲咱們服務了三年後，光榮退休了，記分員這個和家家戶戶密切相關的工作崗位，是極其極其重要的！”
她抱起暖寶，“娘給小暖寶穿衣服。”
大姑娘小媳婦都嗤嗤的笑。
“……”
他氣的落下大喇叭，大步衝過去就朝着李鐵栓錘了幾下，“這是比賽，比賽！誰再給我搗亂，我明兒就安排你們去大隊茅房鋤糞。”
沒想到竟然沒位置了，他們個頂個人高馬大的，直接蹦上牆頂坐了。
周勝利從臺階上挑下去，走到羣衆中間。
周勝利忍俊不禁。
忽然，暖寶餘光看見坐在屋頭上的爹，她趕忙拉着李紅袖的手，“娘，你看爹！”
周勝利：“！！！”
工作中，勿擾。
周勝利：“……”
尤其是春耕時候，大隊長舉着大喇叭，挨塊地裡走過的時候，別提多威風了。
有老婆子就問了，“什麼是工整啊，勝利？”
李紅袖謝過了大家，並且保證自己一定會努力爭取。
尾音還在打顫，迴音也在顫。
暖寶偷偷扯了扯孃的衣角，小聲說道，“娘，你肯定能當上。”
都是還沒到上學年紀的娃娃。
飯桌上，家裡人都知道李紅袖要去參加記分員的考覈，都挺開心的。
一早就有好多人去看熱鬧。
“大隊長搞的像真的似的，我這心裡都噗通噗通跳。”
周勝利：“李鐵栓。”
剛剛就在暖寶旁邊。
饒是如此，大喇叭也是村民們眼中大隊長權利的象徵。
聞言，李紅袖樂的更加合不攏嘴。
李紅袖，張玲玲，杜家老四，王家媳婦，還有一個知青，總共是五個人。
人羣中突然哎了一聲，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撓着頭髮問道，“叫俺幹啥啊？”
她想着，要是李紅袖當上了記分員，以後她上工的時候偷偷懶磨磨洋工，李紅袖看在一家人的份上，總不至於給自己扣公分。
“爲了響應黨的號召，從羣衆裡來，到羣衆裡去，爲了讓勞動人民當家做主，我宣佈，明月村生產大隊的下一任記分員，將有人們選舉產生。”
又有人說了，“王老八，你說誰是豬呢？當心被未來的記分員聽到，給你記小過。”
像他們說的，“咱們不認字當不上記分員，看看總能成吧，沒吃過豬肉的俺們來見見豬跑。”
“是啊，還怪熱鬧的。”
暖寶笑的見牙不見眼，滿眼歡喜的看着李紅袖。
李紅袖忙抱過香香，低頭衝暖寶眨了眨眼睛，暖寶笑眯眯的找出自己的小褂子，自己穿衣服。
暖寶心裡想：杜奶奶不怕笑掉了牙，砸到腳嗎？
周勝利一大早來到大隊，和副隊長，主任，商議了一下考題。
大家瞬間想起了鄭招娣大半夜掉進茅屎坑，讓江老二給鏟上來的事了。
笑的更歡了。
個頂個齜牙咧嘴，露着大牙。
忽然，“哎呦喂，我牙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