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鬆獨自在書房枯坐了半晌。
才起身出了門。
他也不知道他自己想去哪裡。
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着。
最終還是打了個車，去了公安局。
文秋一見蔡鬆，立馬撲了上來。
即便隔着鐵柵欄，蔡鬆還是不自覺地退了兩步。
做了快二十年的夫妻。
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熱情的文秋。
一時之間有些不太習慣。
“你給我請了律師沒有？
我要一個最好、最頂級的律師！
我不想坐牢，蔡鬆，你一定要幫我啊。”
文秋一臉渴望地看着蔡鬆。
蔡鬆臉上的肌肉顫動了兩下。
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這樣的文秋讓他感覺十分陌生。
記憶中的她。
初識時，是矜持羞澀的；結婚後是高雅溫柔的。
後來慢慢地，變得凌厲而尖刻。
並且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
他們之間最開始的那些和協與美好，也漸漸消失無蹤。
只存留在蔡鬆的記憶之中。
就這樣漸行漸遠的夫妻關係。
她憑什麼還這麼理直氣壯地要求自己，不遺餘力地幫助她？
蔡鬆扯出了一個笑容。
“你知道最好的律師有多貴嗎？”
文秋愕然。
蔡江居然跟她說錢？
這還是那個對她百依百順的老實人蔡鬆嗎？
“不管多貴，你總得先把我弄出來啊。
你都不知道我在這裡過得是什麼日子！
就這麼巴掌大的一塊地方，連翻個身都很困難。
我一晚上都沒怎麼睡着呢。
......”
蔡鬆靜靜地看着文秋，蓬亂着滿頭黃髮。
自說自話。
就像個瘋子一樣。
她是哪裡來的信心，他一定會幫助她？
“我就問你兩句話！
一、阿哲臉的傷是不是你劃的？
二、你是不是拿阿哲作人質，想逃脫警方的追捕？”
蔡俊哲看着文秋那喋喋不休的樣子。
終於忍不住打斷了她。
文秋的話戛然而止。
神情也有些不自然起來。
“我......
我那也是被逼無奈......”
蔡鬆冷笑了一聲。
“我看你是真的沒救了！
蔡俊哲可是你懷胎十月生出來的，你也忍心？
你這種人，就不配爲人！
我會替你請律師的，看在我們十多年夫妻的情份上。
不過，以我的經濟收入，也只能替你請一個不至於太新手的律師！
如果你想要最好的、頂尖的，你還是找你那些男朋友吧！”
蔡鬆表情冷峻，面色鐵青。
說出的話也如刀子一般刺入了文秋的心。
讓文秋終於從臆想中清醒了過來。
在文秋的觀念中。
蔡鬆就是個工作狂。
在家裡就當個甩手掌櫃不說，還對什麼事情都漠不關心。
除了每月按時給生活費之外。
對她和蔡俊哲也是不聞不問。
原來，蔡鬆竟然什麼都知道？
文秋的神色有些尷尬起來。
蔡鬆看着文秋這副樣子。
心裡閃過一絲快意。
可這對於憋屈了十多年的蔡鬆來說。
僅僅這樣是完全不夠的！
不待文秋開口。
蔡鬆又道：
“你以爲我真的對你一無所知麼？
你跟那些男人濫.交、鬼混的時候，可有想過我纔是你的丈夫？
現在出了事了，不知道找誰了，就想起我來了？
可惜，我只是一個在你口中沒什麼本事的工薪族！
我來，只是爲了親耳聽你說你對阿哲都做了什麼。
並且，也想告訴你，文秋女士，你的美夢也該醒醒了！
你天生就沒有富貴命，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如今將自己的小命和名聲全都折騰進去了！
如今，你可甘心？
呵呵，就算不甘心又能如何？”
蔡俊哲一臉的譏諷。
說着說着，兩行清淚奪眶而出。
他想要的自始自終都只是一個溫馨的家。
爲此，他可以容忍文秋的背叛，可以容忍她的各種抱怨和牢騷。
也可以容忍她的各種謊言和藉口。
可最終，他還是一無所有了。
她帶給他的，只有屈辱和回憶。
“蔡鬆，是阿哲對你說了什麼嗎？
你不要聽他的！
他還是個小孩子，什麼都不懂！
你一定要救我啊，蔡鬆！
......”
文秋看勢態不對，一下子慌了起來。
對着蔡鬆苦苦哀求起來。
“老公，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你先找律師把我撈出來吧！
以後我一定好好在家待着，相夫教子。
我搬回家住，我再也不折騰了好麼？
看在我爲你生了阿哲的份上。
他那麼聰明，學習又好......”
蔡鬆有些怔忡。
“老公”這樣的稱呼，已經多久沒聽到了？
應該有十來年了吧！
或許更早？
文秋這個時候知道求他了？
想和他好好過日子了？
可這有什麼用呢？
一切已成定局呵！
“爲我生的孩子？
呵呵......”
蔡鬆臉上的譏諷更濃。
一把摘下了眼鏡，胡亂擦拭了兩把。
文秋有些驚惶不定，“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你自己生的兒子，你自己都放棄了。
現在卻還拿他來籌碼，文秋，你不只心狠，你的算盤也打得響噹噹的！
既然你這麼能說會道，那你還是自己爲自己辯護吧！
請律師的費用，我也可以省下來了！”
蔡鬆說罷，轉身就走。
將文秋的哀求和謾罵都拋之腦後。
再也沒有回頭看過她一眼。
蔡俊哲在屋裡東翻西找。
將所有他和文秋的合影全都找了出來。
撫摸着那張溫柔微笑的面容。
他的眼淚如珠。
一滴滴滴落在照片上。
他拿出了剪刀。
將那些照片一一剪碎。
從小渴望的母愛，曾以爲是留存在記憶中最美好的存在。
而今才知道，那不過是自己自欺欺人罷了！
文秋愛的，從來都是高人一等的生活。
他這個兒子。
就像無數次在爭吵中，對蔡鬆說的一樣。
不過就是個拖油瓶罷了。
如果不是他，她根本就不會嫁給蔡鬆！
他是她追求富貴生活的絆腳石。
他還了她一命一刀。
從今而後，終於兩不相欠。
這樣真好！
蔡俊哲剪完了最後一張照片。
將所有的碎屑一股兒地扔進了垃圾堆。
心裡卻是從未有過的明媚。
就像雨過天晴般。
蒼綠的樹葉傲然挺立在枝頭。
不懼風霜，不惹塵埃。
蘇陌汐發了微信過來。
讓蔡俊哲到她家吃飯，她親自下廚。
還讓他帶上換洗的衣服，去她家住幾天。
蔡俊哲拒絕了。
只說是這張臉不適合見人。
想待在家裡好好學習。
蘇陌汐想想文秋的那些爛事。
也不知道蔡俊哲和蔡鬆會怎麼處理。
只好千叮嚀、萬囑咐地給他發了一堆養傷的注意事項。
蔡俊哲看着信息總覺得有些怪異。
怎麼總感覺蘇陌汐對他的關心有些不太正常呢。
就像......
就像當媽的對孩子不放心一樣！
想到這。
蔡俊哲臉上泛起一絲笑容。
要是蘇陌汐知道他這麼評價她的關心。
估計會拖一把2米長的砍刀將他追出五里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