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在一連串的催促下,王縉他們十個“新兵”圍成圓圈,站在一個深達兩米的圓形土坑旁邊,互相傳遞着一個包裹樣的東西。
可是,爲什麼越看這個包裹越是感覺那麼奇怪呢?被繩索四橫三豎捆的四四方方、結結實實的包裹上還伸出來一個長長的小尾巴。這個小尾巴居然還“嗤嗤”地冒着白煙。這個難道就是……
王縉他們很緊張,額頭上都出了汗,幾乎是包裹一沾手就向着下一個人傳遞了過去,所有人的眼睛都緊緊地盯死了這個包裹,看着它在他們的手上如果
坐轉盤車一樣輪迴着。
曲明俊緊張地站在人環的外圍,眼睛緊緊地盯着這個包裹,時不時擡起手裡的秒錶看一下,他的嘴裡面一直在大聲吆喝着,“快,快,快!”旁觀的人沒有一個說話的,場內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突然,曲明俊的眼睛一下瞪大了,幾乎是從嗓子裡面嚎出來的一般,一聲巨吼,“扔!”
包裹恰巧傳到了王縉的手中,這小子差點兒一哆嗦沒拿住包裹,還好他反應快,手往前一推,就把包裹扔進了坑裡。坑邊上所有的人幾乎同一時間,一聲不吭地轉身向後倒了下去。如果
這時候從空中看去,以土坑爲花蕊,邊上的十個人的身體就擺成了一朵怒放的鮮花形狀。
可是就在這瞬間,花朵中央的花蕊部分“轟——”一聲巨響,一股白煙從坑口扶搖直上,慢慢湮散在空氣之中,一股濃濃的硝煙味四散開來。
炸藥包?居然是炸藥包!這時背轉身蹲下的曲明俊站了起來,搖了搖頭,把帽子上的一層浮土抖了下去,低頭看了看手裡面緊緊抓着的秒錶,撇了下嘴。別說,營裡面那個號稱“炸彈專家”的老兵還真是牛,這都是第三個炸藥包了,每次都是在二分零三十秒的時候爆炸,分毫不差。看來剩下的那一堆炸藥包,也肯定不會出什麼差錯。
王縉劇烈地喘息着站了起來,耳朵裡面還“嗡嗡嗡……”的一個勁響着,讓他精神有些恍惚起來,這就是突刺大隊的訓練麼?太狠了吧,居然讓他們這批“新兵“拿着真正的炸藥包搞擊鼓傳花一樣的訓練,最後炸藥包居然還是到了自己的手裡,如果
剛纔自己稍有遲疑,炸藥包在自己手裡炸開的話……
王縉不敢想了,轉頭看了看正在招呼下一撥人過來的曲明俊,深呼吸了幾下,平抑了自己的心情,帶着一身說不出是熱的還是嚇出來的汗,跟隊下去了。
“曲明俊!”
“到!”曲明俊轉頭看去,周瑞站在訓練場的邊上在招呼他,一旁江安傑也在。這種危險性訓練,他們肯定是要來看看的,尤其是江安傑,要是這個時候他不在場的話才奇怪呢。
看見周瑞伸手招呼自己,曲明俊急忙叫來馮邵軍,把秒錶遞給他,讓馮邵軍組織下一撥人的訓練。
“二分三十秒,記得二分鐘的時候喊扔。”曲明俊叮囑着馮邵軍。
馮邵軍又好氣又好笑,媽的,難道老子不知道麼,剛纔都過了三撥人了。他湊到曲明俊耳邊低聲說:“行了行了,我知道。就算炸了又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這玩意兒就是個幌子,別看響,頂多把人打個跟斗罷了。”
“一定要小心!”曲明俊轉身走的時候面色嚴肅地大聲說了一句。
馮邵軍笑着搖了搖頭,擡頭一看,我靠,已經站在坑邊的第四撥人居然臉色發白,腿都開始有點兒抖了。曲明俊這小子臨走還玩了個心理戰術啊,最後一句話擺明了是在渲染氣氛,增加緊張感。媽的,自己還真得小心點兒了,別待會兒哪個被嚇壞的傢伙手一抖,拿不住包就有熱鬧可看了。
“營長,參謀長!”曲明俊跑過去敬禮。
“嗯,有事跟你說。”周瑞招呼着曲明俊跟着江安傑走到了訓練場的角落處。
“這批新兵,再過一個禮拜就結束訓練讓他們下連。”周瑞說。
“……什麼?可還有好多訓練呢,這才一個多月啊。平時咱們都是三個月以上的訓練時間。”曲明俊不解。
“沒時間了,駐訓馬上就要開始了,你這個連長,我這個營長總不能只帶新兵吧?現在挑的這時間,實在是不對。”周瑞搖了搖頭,“下連後,再讓老兵多帶帶他們吧。”
“可……可,死——亡——訓練還沒搞呢。”曲明俊低頭想了一下,還是有些遲疑地問。
“時間不對。再一個,這東西不能再搞了。”江安傑接過了話頭,“一個是跟地方協調的問題,再一個,我們現在完全歸屬軍區管理了,不再像過去那樣在訓練和出任務方面還是歸總部,現在的上級不再同意搞這個訓練了,只能放棄了。畢竟現在都是在轉型期。唉,其實仔細想想,給你們搞過的哪種訓練,也確實有些不太妥當的地方。”
“……那他們可就缺了最重要的一課了。”曲明俊皺着眉頭說,“要是年底直接招來的新兵,這種訓練可以緩一下,可是這批新兵是爲了彌補今年老兵退伍後的空缺的,少了這麼一個見血的機會,實在是……”曲明俊搖了搖頭。
“我知道。”江安傑點點頭,“咱們不是讓他們躲在埋了鋼板的土包後面接受過子彈的射擊了麼。下一步我想再找一個醫學院,跟他們商議一下,能不能在解剖課的時候讓咱們帶着這批新兵去旁觀,你覺得怎麼樣?”
曲明俊想了想突然樂了,“聊勝於無吧,沒辦法的辦法。”
“解剖課結束回來,我讓炊事班給他們做三成熟的牛排!”周瑞笑着加了一句。聽了這話,在場這麼一箇中校,一個少校,一個上尉,就嘻嘻哈哈地奸笑了起來。王縉遠遠地望了這邊一眼,突然覺得自己背上有些發寒,奶奶的,現在還是夏季啊,怎麼會感覺冷的?
就這樣,由於時間上的緊迫,王縉他們這批“新兵”又折騰了一個禮拜就下連了,最後這個禮拜,王縉一想起來就不寒而慄,這簡直就是生理加心理上的雙重摺磨,還是那種不把人折磨到崩潰不算完的折磨。不過日後這些經歷倒成了王縉給新兵們吹噓的資本,不過這時候的王縉是沒啥心思想以後了。
就說解剖課上,他們這批“新兵”還專門被安排在了最靠近手術檯的地方,整個階梯教室裡面一片漆黑,只有手術檯上的無影燈把手術牀那一片小小的地方照的雪亮,慘白的早在六十年代就死亡的屍體,濃郁的福爾馬林味道,隨着臺上那面若無事的副教授講解,刀子一寸一寸劃開了皮膚,心、肝、脾、肺、腎,甚至大腦,一個一個被展示了出來。兩個小時下來,看着意猶未盡地副教授,王縉他們的臉,都如同臺上那屍體一般,白得沒法提了。
等到他們回到連裡,該吃飯的時候,滲着血絲的三成熟的牛排和刀叉就擺在每一個人的餐盤裡面,今天也是故意沒上筷子。曲明俊他們幹部大模大樣地拿着刀叉開始吃了起來,邊吃還邊嘖嘖讚歎,嚷新鮮啊,還帶着血絲啊啥的。
終於有人沒忍住,跑出去乾嘔了起來,這一帶動,近百號的“新兵”幾乎跑出去三分之二吐了起來,王縉也沒例外。吐歸吐,可吐完了還是得按照命令吃下去,儘管炊事班的班長們把牛排做的如同高檔西餐廳一般美味,可是王縉他們卻是邊反着胃着邊硬嚥了下去。
下連了就好了吧,王縉這麼想着,最後跟着曲明俊回了一連。曲明俊對王縉還是比較滿意的,這小子所謂的特長駕駛還真不是白吹,就連突刺大隊新配發的輕型防暴裝甲車,交到他手上沒半個小時,他就能開着車越障了。至於其他車輛,越野吉普車或者小轎車這種普通車型,這小子都能開出漂移過彎來。當年上學的時候怎麼沒看出來這小子有這天賦呢?
不過下連後就想輕鬆了麼?哼哼,要練的還多了去了呢。
“喂,明俊小弟嗎?”江安傑在電話裡面爽朗地笑着。
“是我,江大哥,找我啥事?”曲明俊跟江安傑私下說話根本不用客套,也沒必要,說句實在話,他們兩個現在比親兄弟之間的感情也差不到哪裡去,當然,崔澤、馮邵軍、司馬青、王縉他們自然跟曲明俊也都是兄弟,不過那哥幾個跟江安傑之間可就沒有曲明俊這麼熟、這麼放肆了。
“嗯,週末了嘛,晚上來家裡吃個飯吧,有親戚送來點兒海鮮,我讓你嫂子整治一下,一個是你馬上就要帶隊去野外駐訓了,再一個咱們也聚一下,也正好妮妮有點兒事。”江安傑笑着說。
“……好!”曲明俊看了看手上的工作,“那我就不跟你聊了啊,我這兒還有點兒東西沒弄完呢,晚上家裡見吧。”
掛斷了電話,曲明俊歪着腦袋想了一下,江安妮有點兒事?能有什麼事?跟我有關麼?不太像,雖說過了這麼幾年了,江安妮對待自己的態度也緩和下來了,平時見面雖說不會像熟人那樣說說笑笑吧,但也沒了冷言冷語,嗯嗯,而且對自己連裡的戰士們還是很關心的麼,崔澤他們幾個常常誇江醫生這好,那好的。到底有啥事呢?算了,反正晚上就知道了,現在傷什麼腦子?
曲明俊搖了搖頭,繼續開始了野外駐訓前的準備工作。
晚上,六點半,突刺大隊家屬區江安傑宿舍,早就跟江安傑結了婚的小婉嫂子在忙忙碌碌地上菜,江安妮在幫忙。而曲明俊則是坐在沙發上跟江安傑聊天。
“什麼?援建?”曲明俊有些吃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