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章 夜談
數日內,許許多多的道門中人由北南下,他們乘着各色各樣的法寶,飛在浩渺的藍天上,密如飛蝗。通往南方的天邊,處處都是修真之士的身影,或正或邪,或善或惡,或男或女,或老或少。總之一句話,好多好多人,風雲突變的前夕,世界變得格外熱鬧。
金嘆月、凌霄雲、孤月宮主三人也南下。凌霄雲心中憂慮,無時不擔心青牛谷和兄長凌遊風安危,日日愁眉不展,恨不得飛一般趕去。
這一日過了大江,天色已晚,三人在荒野休息,金嘆月抓只野兔,摘些果子,生火把野兔烤熟,三人匆匆吃了。凌霄雲性急,吃完東西就嚷着趕路,金嘆月自然不許,百般勸說阻攔,兩人又鬧了一番,她才罷休,到旁邊怏怏睡了。
金嘆月毫無睡意,圍着火堆觀賞月色。
荒山冷月,寒風嘶嘶,夜涼如水,遠山近景,朦朦朧朧,充滿詩情畫意。
孤月宮主和他們相處多日,卻終日蒙着面紗,喜笑妍態盡在眉梢一點。
火苗吞吐,照的四野通紅,紅光灑在孤月的面紗上,倍增嫵媚。她水一般清澈的眼眸,幽幽望着遠山,望着皓月,輕輕道:“你這幾天心緒不寧,在想什麼?”
金嘆月如遭電擊,驟然回頭,看她一眼,沉吟半晌,才道:“前輩,你和我師父相交數百年,相聚之日雖淺,可你們鴻雁傳書,每年一次,我師父的事情,世上或許只有你最清楚
。我有一件事,十分疑惑,萬望前輩賜教。”
孤月宮主拾起一根乾柴,撥弄火堆,深深嘆了口氣,幽幽道:“這事很重要?”
金嘆月頓了頓,斬釘截鐵道:“非常重要。”
孤月宮主想了一想,道:“除了一事你不能過問,其他有關你師父的事情,我知無不言,你想問什麼,儘管問吧。”
金嘆月一怔,道:“哪件事我不能過問?”
孤月宮主笑道:“此事關係過大,你師父說過,此生絕不能對任何人再泄露這個秘密,我不能違揹你師父的囑咐。就算是你,也不能說。”
金嘆月忽道:“可是封天印嗎?”
孤月宮主聞言一震,乾柴啪的一聲掉在地上,圓睜鳳眼看着他,道:“你也知道封天印?”
金嘆月苦笑道:“前輩,這果然是大事,可是,或許你不知道,師父已經把這個秘密告訴我了。”
孤月宮主不信,道:“什麼?你師父怎麼會把封天印的秘密告訴你?我不相信,四百年前,自從徹地夫人蕭人美一事後,他就對天發下毒誓,有生之年絕不再讓人知道封天印的秘密,他爲何告訴你?”
金嘆月奇道:“徹地夫人蕭人美?那是誰?”
孤月宮主一怔,看着金嘆月道:“你師父從沒向你提過‘徹地夫人’蕭人美?”
金嘆月摸摸頭,訕笑道:“我只聽他老人家提過通天先生全神通,卻從未聽過‘徹地夫人’蕭人美,這人究竟是誰?她和我師父有什麼關係?”
孤月宮主笑道:“既然你師父沒告訴你,我自然也不能說。你剛纔想問我的事情,莫非和封天印有關?你師父告訴你多少?”
金嘆月望着天邊皓月,淡淡道:“該說的,師父都說了
。”
孤月宮主搖頭道:“我不信,你師父不可能把封天印的秘密告訴給你的。這事關係實在太大。”
金嘆月笑道:“前輩莫非以爲我在騙你?前輩有所不知,封天印的秘密已經有人知道了。我師父擔心那人心懷不軌,妄想解開封天印,才把那秘密告訴我,並囑咐我:‘不論誰想解開封天印,格殺勿論。’”
孤月宮主突然站起驚道:“是誰知道封天印的秘密,這可非同小可。”
金嘆月肅然道:“前輩,此人乃是魔教的魔尊,名叫阮飛流,他已從五聖山搶了乾坤鼎,估計開始行動了。”
孤月宮主肅然道:“他怎麼知道封天印的秘密?”
金嘆月道:“我不知道,不過我師父推測,他多半也進過江山社稷圖,從我師父遺留在江山社稷圖中的太極玄武龜殼上看到了《青冥錄》,才知道封天印的秘密。”
孤月宮主喃喃道:“封天印一開,天地靈脈重新連續,天下必亂。絕不能讓他開了封天印,你可此人現在何處?”
金嘆月搖頭道:“我不知他現在何處,所以才日夜苦惱。我師父說過,想解開封天印,除乾坤鼎外,須收集五行靈物,也叫五行精魂。沒有五行靈物,他拿到封天印,也是枉然。”
孤月宮主秀眉一蹙,額上現出淡淡皺紋,緩緩道:“我覺得有點不對,這個魔尊阮飛流,他未必完全知曉封天印的秘密。”
金嘆月奇道:“怎麼說?”
孤月宮主幽幽道:“封天印一開,天地靈脈接續,玄門修真之人獲益極大,可借天地靈氣修成無上神通,長生不老。阮飛流若當真得知封天印的全部秘密,他多半會把這秘密公告天下,讓全天下的修真之士知道。然後一起去找齊五行靈物,如此一來,豈不輕而易舉。但他沒把這秘密公告於世,莫非是.莫非是.”
金嘆月道:“莫非是什麼?”
孤月宮主眼中現出驚恐之意,顫聲道:“莫非是徹地夫人蕭人美在背後慫恿?”
金嘆月道:“前輩,這‘徹地夫人蕭人美’究竟是誰?她和封天印有何關聯?”
孤月宮主神色一黯,再不言語
。滿頭青絲在風中盪漾,說不出多麼動人。
金嘆月不由多看她幾眼,竟有些心神盪漾,難以自持,嚇得連忙別過頭,不敢再看。
妖,不管是善是惡,身上都有一種惑人心智的力量。
孤月宮主繞着火堆走來走去,走來走去,心神很不寧,喃喃自語道:“蕭人美.蕭人美.要是她在背後搗鬼,那就麻煩了。”說完,連忙擡頭看看月色,見夜光中有一條黑線,煞氣逼人,正往南方飛去,不由憂懼更甚,眉頭鎖得緊緊。
金嘆月站起來,悄聲道:“前輩,怎麼啦?”
孤月宮主彷彿掉進了往事的深淵中,黯然神傷,神情甚爲肅穆,忐忑不安道:“你不知道,她是一個世所罕見的奇女子,當年和你師父有一段說不清道不明的淵源,後來.後來.”一連說了幾個後來,聲音越來越低,突然斷了,斷的很古怪,彷彿被人從中掐斷。她的表情中有點自傷自憐、自怨自艾,又有莫名幽怨,好似閨中少婦,怨恨那負心的情郎。
金嘆月見她神色不太對勁,愕然望着她,怔怔不語。
夜,很深了,幽幽山風,從北方呼嘯而來,如刀如劍,在臉上割來割去。
不時有鴟鴞夜啼、狼嚎虎嘯,無數幽魂,隨風逐流,用猙獰的雙眼,貪婪的俯視着蒼茫大地、芸芸衆生。
孤月宮主眼中盡是傷感,金嘆月心裡則全是問號,他肚裡有數不清的問題想請教孤月宮主,可是,卻一句也不敢問。
氣氛死寂的可怕。
紅彤彤的火舌,在寒風中時而向南,時而向北,時而向東,時而向西,發出嗶嗶啵啵的爆響聲,好似放鞭炮。
凌霄雲早已睡着了。
這一夜,格外漫長,長的望不到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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