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有時候並不可靠，對於女王的問題，沈文劍的回答其實已經給出明確的答案。
他聽到問題時沒有驚訝，已經不是個正常人的反應，立刻回答時帶着笑容，潛臺詞就是答案不能明說。
女王的眼神閃動一陣，似乎是在考慮要不要抓人，但最後還是沒有衝動，回到化肥廠的諮詢事項上。
赫爾或許不適合作爲工業或商業重鎮，做起化肥卻有着它獨特的優勢。
首先月神平原的煉油廠集中在海因頓克河流域，伊索特琴境內也有兩個煉油廠，距離赫爾最近的僅有一百公里陸路，即使沒有鐵路，該距離的陸運成本也低得足以接受。
其次，赫爾本身是稀土區，會生產稀土肥料。
伊索特琴稀土區的稀土元素總含量在6%以上，會包含多種稀土元素，經過粗加工後的殘餘物，稀土含量仍比一般土壤高的多。
稀土肥料不能替代肥料，相當於農作物維生素。伊索特琴國內，稀土肥料的消耗，種植愛好者和農戶各佔一半，雙方的種植量一比較，在農戶圈明顯賣的不好。
如果藉助氮肥和稀土肥料，開發屬於自己的肥料品牌，赫爾能夠做出特色產品組合，有利於化肥廠擴散後仍然長期佔據一定的市場份額。
相比起來，在其他地方建立化肥廠就沒有這樣的優勢。
需要明確的是，龍元世界有很多古怪的職業者，也有類似化學家的鍊金師，化肥裝置建立起來，有心人很快就能搞明白基本原理，即使催化劑、添加劑的情況不容易弄到，保密週期也不會很長。
當競爭產品出現後，沒有自身特色的廠子，利潤會下降的很快，直到部分成本控制不好的廠子被淘汰出局。
所以說赫爾雖然啥啥都不行，可建立化肥工業卻是個能夠持續經營的項目。
最後沈文劍和女王雙方還討論了一下環保問題：
“化肥會爲赫爾帶來更多的就業，帶動稅收，我希望其中能有一部分用於環境改善，尤其是稀土加工業的污染排放問題。”
女王眨巴眼，她在看信的時候就很奇怪，爲什麼一個外國人會關心伊索特琴的環境問題，這是種什麼樣的國際精神。
今天，能夠確認對方賽博坦人身份之後，這個疑問就得到解答了，無非是擔心被人當做藉口攻擊、詆譭賽博坦。
“你認爲污染排放應該怎麼解決呢？”女王反問。
現在的稀土加工，化學品殘餘很難處置。
當年賽博坦公佈稀土加工辦法時，就提示過污染風險，伊索特琴在這方面算是遵守了對方的建議，廢水沒有直接進入河流，採用的是自然過濾的方式。
這種方式就是在河道分支邊進行土層勘探，選擇合適地點修污水池，藉助高度差，污水會經過土層和人工沙堆後流入河流，即使沒被土壤吸收的污染物，因爲滲透速率的關係，在河水裡濃度也已經達到無害程度。
然而這種污水處理方法，保護了水源，卻讓空氣變得更差了。整個赫爾地區的異味，有不少功勞都來自各排污池，不僅僅是加工過程中的。
“化學沉降。”沈文劍說着，又拿出幾張紙遞給女王，“這是化學沉降的概念圖，第一張是基本沉降模型，之後是可增設的部分，全套一起用，可以實現廢水循環。
另外是提高生產人員的素質，更精確的把控加工化學制劑的劑量，這也能有效降低沉降階段的消耗。”
女王接過圖紙看了會，蹙眉說：“成本太高了吧，先不說廢水循環，前面這一半的成本，已經和整個稀土加工環節的成本差不多。”
沈文劍微笑着攤開手：“抱歉，環境就是這麼寶貴。這事不急，赫爾經濟狀況變好之前都不用考慮。”
聽到他說環境寶貴，女王突然想起一件事，問道：
“絕望平原是不是環境污染造成的？”
沈文劍搖頭：“不是。聽說友誼城有一些喜歡探險的人，也許他們能給出更準確的答案。”
絕望平原不是污染造成，這一點並不是秘密，有厲害的探險家甚至靠近過斷崖線，知道絕望平原的情況是長期高熱造成的，只不過賽博坦網絡並不會迴應相關的問題，信息只能在小圈子裡流傳。
女王問話有很多坑，沈文劍時刻提防着，不給她確鑿的把柄。
經過一系列的諮詢，女王讓布夫送走兩人，進入工作狀態。
化肥若真的對農作物單位產量有明顯效果，這件事就值得去做一做，但各方面的代價還需要衡量一下。
幾天後，布夫打電話給沈文劍：
“那位想要先看到氮肥的效果，再決定下一步。”
“應該的，最遲十天，我會找掮客送過去。”他特意提到掮客這個詞，同樣是在模糊身份的概念。
友誼城沒銷售化肥，但退休人員弄到手卻很容易——申請快遞。
所有到友誼城旅遊的退休人員都可以申請快遞，只要不涉及保密的都可以從新島投遞，只是運費不便宜，每千克30塊，十包五十千克的尿素就要了15000。
等待期間，就有專員打電話給沈文劍，詢問事項。
專員是資源管理聯盟的，沈文劍直接說了之前遞交的書面文件號，以及女王拒絕免費技術的憂慮。
然後由專員協調各部門，把快遞費報銷，將東西納入賽博坦網絡銷售表單。
第二天專員與沈文劍又聯繫了幾次，說油渣生產氮肥的技術分支還需要協調更多部門，稱十天內會弄成成套轉讓技術，並詢問有沒有技術獨佔需求。
沈文劍給否了，要求把技術包變成成套設備輸出模式。
該模式下，賽博坦網絡負責生產一些當地很難做的核心部件，尋找在地實業商會協助生產其他部件，設備組裝則由友誼城大學的專門團隊前往當地負責。
這種模式的好處是比成套技術便宜非常多，壞處則是隻有生產手冊，不會教會買方設備原理與機制。
女王雖然願意爲技術付錢，但是她已經不是現任國王，總不好讓她爲了一個赫爾城裡的產業，跟國王鬧一場吧。沈文劍作爲退休人員也不能臨時修改資源管理聯盟的工作流程，只能選一個讓對方支出少一點的方式。
有了裝置，還想要技術，他們自然會自己去研究，化肥生產說到底不算什麼精密裝置，是基礎科學的堆積，多買一套拆開來什麼秘密都沒有了，根據原材料、加工溫度等信息，完成逆向工程也不算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