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鐘,足夠衝一杯速溶咖啡,足夠聽一首歌,足夠打一通不痛不癢的電話。
對於呂芒來說,三分鐘,也足夠看透一個人了。
就像喬焱對他前女友說過的話,但凡是聰明人,大多能看透身邊的人,有時候不是看不透,只是選擇性的不想看透罷了。
呂芒自認爲聰明一世,早就已經看透了感情的本質,如同世外高人一般,但是最終還是在不該墜落的地方摔下了懸崖。
又或者,從另一種角度來說,也是呂芒的智慧將她自己親手推下懸崖,是她輕敵,是她自以爲自己已經參透世事,認爲愛情本是虛無,可卻又不甘真的歸於孤寂,是她自己否定了愛情,又自願墜入愛河。
如果呂芒能夠早一點看到自己的彆扭,或許也不至於如此。
一個不肯承認愛情的人,又怎麼會看到真正的愛情?呂芒終於明白了這個問題,或許有點兒晚了,就在這三分鐘的時間裡,她看透了楊立德,也看透了自己,她將愛情歸咎於條件而非感覺,最終也作爲一個條件,犧牲在了根本算不上愛情的交易中。
想到這一點,呂芒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抹頗爲譏諷的冷笑,這是呂芒對自己的嘲諷,然而在楊立德看來,那笑容卻令他不寒而慄,不由自主地渾身緊繃起來,他的眉毛豎起,警惕地望着呂芒,“你到底想幹嘛?”
“我想幹嘛?”呂芒雙手抱臂擺在胸前,聳了聳肩膀道:“我還想知道你想幹嘛。”
楊立德本能地提高了幾分音調,“這件事情已經再明顯不過,是你籤的那份合同,公司現在考慮到你爲公司效力這麼長時間,給你個體面,你還想怎麼樣?想給別人頭上潑髒水?”
聽到這話的時候,呂芒不由得笑了。
楊立德的話,就好像是他給自己準備的防禦措施--楊立德生怕呂芒提起合同的事情,他提前補刀這麼一句,這樣一來就算呂芒說出真相,大家也會以爲她是在潑髒水。
只可惜呂芒壓根兒就不打算這樣做,“你以爲我要用這麼低端的手段?”
如果呂芒打算用最低級的方式和楊立德拼個魚死網破的話,也不會等這麼長時間。
呂芒望着面前的楊立德,莫名其妙地想到了白可人那位前男友黃文鋒,當初大家氣勢洶洶去和黃文鋒撕逼的時候,呂芒曾經告訴過白可人,很多事情要麼不做,要麼一招制敵。
現在呂芒打算做的,就是一招制敵,她擡起手腕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皺着眉頭輕聲道:“搞什麼?這麼重要的事情也遲到!”
呂芒越是不慌不忙,楊立德便越是緊張不已,雖然不知道呂芒到底打算做什麼,但是楊立德已經察覺到了危險正在步步緊逼,他警惕地望着門口的方向,已經早就按捺不住焦急和恐慌,楊立德一把拽住了呂芒的胳膊,“你已經被辭退了,現在這裡不歡迎你,你還是……”
楊立德一邊說着一邊將呂芒拽向門口,此時再看楊立德那焦急恐慌的樣子,完全無法再將他與當初那個落落大方彬彬有禮的紳士聯繫在一起,楊立德的腳步飛快,恨不得馬上將呂芒推出去,眼看着還有兩步就到門口的時候,楊立德猛地一拽呂芒,她腳下的高跟鞋不穩,差點兒摔在地上。
就是那麼一個瞬間,呂芒突然想到自己剛認識楊立德的時候,他們兩人一同出去出差,當時呂芒也是腳步不穩,差點兒摔在地上,可當時的楊立德是怎麼對待自己的呢?是緊張不已地扶穩她的腰身,而非如此。
喜歡和不喜歡,愛和不愛,不同的態度能讓一個人瞬間變成另一個人,也是這個瞬間,讓呂芒徹底放棄了所有僅存的仁慈。
好在呂芒身形搖晃之間,一個人影已經猛地衝進了門裡,抱住呂芒,將她扶起來。
在喬焱的攙扶之下,呂芒重新站穩,她挺胸擡頭,不過只是一個搖晃之間,呂芒已經換上了另外一副表情,目光冰冷而高傲的看着楊立德,好像在看着個陌生人一般。
只是那視線,便讓楊立德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
呂芒拍了拍自己的手臂,因楊立德剛剛的碰觸而嫌棄不已,對着楊立德揚了揚下巴道:“你不是想讓我說說真相麼?好,今天我們就來好好說說。”
呂芒一邊說着,一邊向公司中間走去,楊立德剛想上前阻攔,就被喬焱推到了一邊。
“本來是不想在公司裡聊誰的私事兒的,”呂芒坐在公司中間的環形辦公桌上,視線從所有員工的臉上掃過,擺弄着指甲冷笑一聲道:“就像某人剛剛說的,我是想給他留些體面,但是……”呂芒說着,視線落在了楊立德身上,所有人的目光也隨着呂芒的視線,一起看向站在門口好像獅子一般滿臉暴怒卻無計可施的楊立德,就聽到呂芒壓低了聲音道:“我給你的臉,你不好好接着,那就不能怪我了。”
辦公室裡的所有人都在猜測着事情的真相,私下議論了早已不止一天,此時聽到呂芒要爆料,所有人都豎起耳朵,此時便聽到呂芒的聲音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大概是在一個月之前,有人剛剛離婚了,而且冠冕堂皇地告訴一個他打算利用的女人,說是爲了這個女人而離婚的,但是真相,好像不是這樣……”
呂芒說完這話,喬焱已經打開揹包,從裡面拿出了一支錄音筆。
“他是從去年年底開始賭博的,已經欠了很多錢……”
在和楊文廣一起吃飯的那個晚上,楊立德裝醉,讓呂芒送他回家,之所以這麼做,是故意讓呂芒知道他已經離婚的事實,以爲以此能夠感動呂芒,讓她看到自己爲她做出的付出。
但是楊立德沒想到,當時呂芒看到楊立德家凌亂的情況時,始終覺得哪裡不太對,回家後便將楊立德家的情況告訴了喬焱。
“家裡沒有貴重家電,大部分東西都被搬走了,房門上還有很多鈍器敲擊的痕跡,是有人到家裡來鬧過,說明楊立德和太太不是和平離婚,肯定發生了一件非常嚴重的事件作爲*,因爲在幾個月之前,呂芒還見過楊太太,這種魚死網破的離婚方式看起來不大像是楊太太會做出的事情……”
喬焱就是聽了呂芒說的情況之後,覺得楊立德和楊太太這種非常暴力的離婚方式肯定不只是以爲呂芒,至少以楊立德的性格肯定不會將真相告訴楊太太,故而,喬焱想方設法從物業處打聽到了楊立德太太的聯繫方式,並且找到了楊太太。
讓喬焱沒想到的是,他竟然從楊太太口中得知了一個驚天秘聞--楊立德嗜賭如命,早已負債累累,楊太太起初被矇在鼓裡,後來討債的追上門來,楊太太得知真相後,當機立斷和楊立德提出了離婚。
“什麼爲了愛情離婚,”呂芒斜靠在辦公桌上,哼笑一聲道:“不過是因爲負債累累,被老婆甩了罷了,沒想到這種爛理由也可以拿出來表衷情,也不知道到底是誰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