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宋江他們和雷逸見面起,這小子就一直和他們幾個在耍花腔,將自己僞裝成一個什麼都不知道,一心在家裡等着師父的傻小子……其間他也曾主動要給宋江他們幾人泡茶喝,但都被顧昊給婉拒了,畢竟這小子手太黑了,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而且到目前爲止顧昊還不想和雷逸撕破臉,於是他就有些遺憾的說道,“其實我們這次過來是想向雷大夫求藥的……既然雷老先生已經不在了,那就只能麻煩雷小先生了。”
雷逸一聽連忙推辭說,“我……?我可不行,我只跟師父學了點皮毛,怎麼敢隨便給人看病呢?萬一下藥時稍有差池,我可怎麼擔待的了呢?!”
顧昊早就知道他會這麼說,微微一笑道,“小雷大夫實在是過謙了,進村前我們早就已經和村裡人打聽過了,你的醫術可半點不比雷老先生的差……而且我們這次的病人和你還有過一面之緣呢,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萬望不要推辭。”
雷逸聽了神色微微一變,終於意識到眼前這幾個人不是普通的上門求藥這麼簡單了,於是他神色警惕的說道,“哦?不知是哪位朋友的身體出了問題?!”
顧昊這次沒有繼續繞彎子,而是直截了當的對他說道,“邵軍……北都市刑偵隊隊長,前段時間曾經上門拜訪過一次,小雷大夫應該還記得他吧?”
雷逸一聽就明白這是冤家上門了,他之所以會給邵軍下蠱就是算準對方是個吃公家飯的,應該不知道這些歪門邪道,所以自然也就不會想到是自己給他下的蠱了,只是讓他怎麼都沒有想到的是邵軍身邊竟然也有懂行的朋友,不免心裡暗暗緊張。
於是雷逸就故作一臉恍然大悟道,“邵……軍……?想起來了,是那個警察,就是他和另一個警察一起將我師父的死訊送回來的。他的身體怎麼了?上次來的時候我沒看出他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啊?!”
顧昊聽了就嘆氣道,“說也奇怪,就是上次從你這裡回去之後,也不知是路上着涼還是怎麼了,總之人一下就病倒了,整日整日的睡不着覺不說,現在竟然還沒原由的吐血了……西醫的大夫已經束手無策了,所以我們才連夜趕到你這裡來,想看看有沒有能救他性命的草藥。”
雷逸知道顧昊他們既然能找過來自然不是無的放矢,肯定是摸清了自己的底細纔來的,再加上老頭子死的也不明不白,而自己又剛剛恢復自由,萬一在自己羽翼未豐之前就遇上硬茬子就得不償失了,於是他想了想,就轉身進了藥房,在裡面隨手抓了幾味草藥包好,然後走出來遞給顧昊說,“這幾味草藥有固本培元的功效,你們拿回去給邵警官試試……如果不行,就將人帶到這裡來,我再幫他診治。”
一旁的宋江聽了心裡微微有些吃驚,他沒想到這個雷逸竟然如此痛快的就給瞭解藥,不免擔心其中有詐,但卻見顧昊一把就將藥包接了過來說道,“既然如此,我們這就將藥拿回去救人,如果還是不行的話……就依雷小先生所言,帶着患者親自上門求醫問診。”
顧昊說完後就給宋江和孟喆二人使了個眼睛,隨後他們一行人就匆匆的出了雷家院子。 上車後宋江一臉擔心的說道,“咱們就這麼走了?萬一藥有問題怎麼辦?到時候等到咱們再找回來時怕是這姓雷的小子早就捲鋪蓋跑路了!”
顧昊聽了就搖頭說,“不會……養蠱之人一向忌諱流離失所,現在雷院生死了,這裡的一切就是他雷逸的,爲了一個邵軍捨棄這些產業屬實不划算,所以這解蠱藥絕對是真的。”
宋江一聽就還想說些什麼,卻聽孟喆沉聲說道,“這小子不是傻子,知道自己羽翼未豐不能樹敵,所以才二話沒說就把解蠱藥拿了出來……放心吧,邵軍這次肯定死不了。”
孟喆的話多少讓宋江吃了顆定心丸,可他卻還是有些不解的問道,“既然他這麼容易就給了咱們解蠱藥,那他對邵軍下蠱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顧昊聽了就輕哼道,“只怕是他以爲像邵軍這種幹公差的人不知道蠱毒一說,這纔對他下的蠱……如果是尋常人遇到這種事情,肯定就會以爲自己得了什麼不治之症,到死怕是都不會往蠱毒上面想。”
宋江聽後就憤憤的說道,“這種養蠱人還真是禍害……這不就是專門害人的一個行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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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顧昊幾人走遠之後,雷逸緩緩的將院門關好,然後快步走進了屋子裡頭,就在關上屋門的那一刻,他才徹底卸掉了僞裝,將那顆狂跳不止的心放回了肚子裡……隨後他走到了一面穿衣鏡前,慢慢的解開了上衣的扣子,一副爬滿蟲子的身體赫然出現在鏡中。
雷逸看着自己身上這些讓人頭皮發麻的蟲子,嘴角不禁露出一抹苦笑來。他出身不好,長到十歲的時候還一個大字都不識,本以爲那個讓自己叫他師父的男人能帶他脫離苦海,怎料反身卻又將他推入了另一個更別恐怕的人間煉獄……
其實雷逸也不想害人,但這些年雷院生沒有教他別的知識,只教會他要如何害人了,就連他人生之中認識的第一個字都不是自己的姓氏,而是那個讓人聞之色變的“蠱”字……如果硬要給自己的人生下一個定義,那他不過是雷院生的一個失敗的試驗品而已。
雷院生終其一生都在追尋養蠱人的終極夢想,那就是煉製出一條屬於自己的金蠶蠱,可這金蠶蠱是百蠱之王,哪有那麼好煉製的?他窮極一生連個門道兒都沒有摸索出來,於是他在一次又一次失敗後想到了一個極其陰損的辦法,那就是找個心性未開的稚子,將其煉製成百毒不侵的蠱人,再用其血肉來煉化金蠶蠱……很不幸,雷逸就是這個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