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破牀,一副桌椅,遠處有個大櫃子,因爲年頭較遠,櫃木已經腐朽。
牀上的病人捂着肚子嘶吼着,滿身大汗,卻又滿臉爛瘡,痛苦不堪。
“水!我要喝水!水啊!”
他的聲音極度虛弱,全身瘦成了皮包骨,而且皮膚還成了青黑色。
“殿下,快給他喝水吧,不喝水他會死的。”
民婦跪在一旁苦苦哀求。
陸風旗終於擺了擺手,幾個士兵又擡了幾桶水進來,不一會兒,病牀上的男人已經喝光了。
他似乎好受了些,眼中精神煥發,然後又露出痛苦之色,發出癲狂的嚎叫。
緊接着,他全身每一個毛孔都滲出水來,整個人似乎都在瓦解。
“僅僅兩個時辰,喝了八桶水,每一次喝完水大約一刻鐘,就會從體內排出,再次陷入痛苦之中,不停這樣惡性循環。”
“這是第七十八例,按照之前的情況來看,最多三天,人就撐不住了。”
賀虎臣的聲音很凝重,眉頭緊鎖。
陸風旗沉聲道:“修者呢?有沒有修者中招?”
賀虎臣道:“暫時沒有,或許是因爲修者有靈氣,可以自動祛除。”
陸風旗看向屋外,大聲道:“周大師還沒來?”
屋外一個穿着武服的男人連忙走了進來,抱拳道:“啓稟殿下,周大師已經到了,但去了南街巷,說是那裡出現了嶄新的病例,情況似乎有差異。”
陸風旗臉色一變,直接回頭前往南街。
很快,到達南街的陸風旗便見到了白髮蒼蒼的老人和在地上哀嚎的病患。
他連忙抱拳道:“見過周大師,一別四年,大師安好。”
周大師叫周清波,乃是藥王館的丹藥研製大師,老牌丹道物藏師,因爲是南楚人,故和皇室也有交情。
正是這次出現怪病,陸風旗纔將其請過來。
周清波隨意擺了擺手,道:“賢侄不必客氣了,這病十分古怪,無毒素也無詛咒,甚至沒有侵蝕之力,無論是靈氣洗滌還是用藥服之,都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已將信息傳回藥王館,請諸位同僚一起分析,但目前還沒有結果傳來。”
陸風旗道:“周大師,有沒有那種萬能丹藥,無論什麼病,吃下去總都能治癒的?”
“有倒是有,但不可取。”
周清波搖頭道:“那種藥往往涉及到規則,足以全身洗滌百姓,但極爲珍稀昂貴,送你一顆倒是可以,但你係那個要你購買,實在太難。”
陸風旗急忙道:“大師,此刻不是省錢之時啊,怪病來得突然,再結合之前的一些不好的預感,我擔心它會氾濫成災。”
“現在有七十八個病例,還活着的有三十多人,另外還可能有其他人被傳染。”
“我想購買一百顆,把所有病患全部治癒,以免疾病蔓延。”
周清波鄭重道:“賢侄,你可要想清楚,這種藥一顆便要八萬玉晶,你要一千粒,就是足足八千萬玉晶。”
“八千萬...恐怕相當於這運天州大半年的賦稅了吧?這可是一筆天文數字。”
陸風旗也愣住了。
他以爲再貴也不過百萬玉晶,咬咬牙也就給了,這八千萬...即使是太子,要拿出來也是要面對無窮的壓力啊!
想到這裡,陸風旗不禁回頭,看向賀虎臣。
賀虎臣當即道:“殿下,當斷則斷,不斷則亂,八千萬不過是一筆財政數字,但若是...”
陸風旗擺了擺手,道:“我明白了,周大師,八千萬我們給了,但金額巨大,無法立刻支付,希望能給我們一點時間。”
“但丹藥,我們今天必須要拿到!”
周清波皺起了眉頭,想了片刻,才道:“我不負責丹藥的銷售,但以我在藥王館的面子,再加上你是南楚太子,或許能說得通。”
“這樣,我立刻聯繫副館長,而你也趕緊湊錢。”
陸風旗抱了抱拳,心頭卻鬆了口氣。
八千萬玉晶啊,幾乎相當於這一次大戰的所有軍費了,就這麼一口氣花了,實在有點可怕。
算了,這八千萬,相當於給自然之神一份尊重吧!
陸風旗終究是怕了那句“自作孽不可活”了。
事情進展的很順利,藥王館的丹藥從大夏王都出發,坐傳送陣到南楚王都,一路行來,風馳電掣,到黃昏時分,藥便送到。
而這時,病例已經來到了一百七十多例。
其中已經身亡的,達到了一百二十多例,剩下的五十多人,被隔離了起來,服下丹藥,當場見效,直接痊癒。
貴也有貴的好處啊!
陸風旗一刻也不敢休息,又吩咐衆人將病死的屍體直接火化,用靈氣洗滌殘渣,纔敢放心。
但病例還在增加,雖然速度慢,卻終究讓人不放心。
“但凡是和病例接觸過的人,全部隔離起來,不能放過任何一個。”
在處置這些事上面,陸風旗有着豐富的智慧,他本就是一個極爲優秀的太子。
只是到了下半夜,噩耗再次傳來。
賀虎臣滿頭大汗道:“太子,隔離起來的人,全部被感染了,足足兩千八百人,咱們的藥完全不夠了。”
陸風旗已經覺得自己快瘋了。
就是怕病例多,所以買了足足一千粒,卻還是不夠用。
現在冒出這麼多,不可能還有錢往裡砸,這顯然是個無底洞。
賀虎臣道:“太子,得做決定啊,不然...我怕參與隔離的士兵也被感染。”
陸風旗癱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很久,終於喃喃道:“殺。”
賀虎臣身體一震,不禁退後數步。
陸風旗咬牙道:“別管那麼多了!殺!殺人!焚屍!”
賀虎臣不禁變色道:“殿下!那可是我南楚國的子民啊!”
“沒有別的辦法了!”
陸風旗眼眶通紅,大聲道:“若是疾病蔓延,運天州府的百姓都得完蛋,天知道藥王館什麼時候才能把這個怪病研究透徹。”
“殺吧...補償他們的家屬。”
......
朝陽似火。
陸風旗面色憔悴,行走在大街上,整個人搖搖欲墜。
最新傳來的病例數量...八十七萬五千三百人...
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擡起頭來,看向蒼天,不禁吐出一口鮮血。
賀虎臣道:“殿下,你已經盡力了,上報陛下吧,讓陛下請文道聖賢峰的鴻儒前來...”
陸風旗苦澀一笑,道:“我感覺,我們或許是做錯了,自作孽不可活,這厄難來得如此突然,摧枯拉朽,運天州府,恐怕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