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鋒藏一面苦思着種種的利弊輕重,一面凝視着神色自若的王由來,心中首次出現了挫敗感。他感覺到王由來的高深莫測,發覺王由來的從容讓他心糾,深知自己被王由來逼上了死角。
他深深吸了一口大氣,神色變緩了下來。他恢復到淡定與從容,平靜的向王由來問道:“蘇大人,鳳晴所說的話,是你讓她說的嗎?你又是什麼立場呢?”
王由來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淡然的淺笑說道:“呵呵!張公子,我的立場與張小姐一樣。你在顧及什麼呢?是顧及我會出賣你呢?還是顧及反抗軍最終敵不過巨人族呢?”
張鋒藏見王由來問得如此直接,也不在遮掩的坦然直言道:
“不錯!張家上上下下數千人的性命,我不可不顧。我即不放心你,更擔憂反抗軍只是曇花一現,最後害得張家跟着陪葬!”
王由來那會不知張鋒藏心中的顧慮,但此刻他還不想表明身份,不想給張鋒藏一個安心。他犯險進入泰坦城,可冒不起身份暴露之險。萬一張家鐵了心向着巨人族,他就等於將脖子送到巨人族的刀口上了。
他神色猛然一變,從容平靜一掃而空,一股威嚴凌厲的霸氣轟然由他身上傳出,口中沉聲重喝道:
“張公子,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我就是帶張小姐來勸降張家的!至於張家做何選擇,我根本不在乎,也不想去聽你的顧慮,你也不用想着得到什麼承諾,得到什麼談判的籌碼。”
他雖與張鋒藏接觸不久,可卻深知張鋒藏之類人顧及太多,考慮得太細,算盤打得太精明。對付這樣的人,如一再退讓的話,只會越退越多,永無止盡。
而且他不是來勸服張家歸順,只是因着張鳳晴來給張家一次機會的。所以不想把這件事變成一種求和之舉,讓張家覺得有價值,以後就不好駕御了。
他以強硬姿態應對張家,就是要張鋒藏明白,他不指望張傢什麼,張家對他來說沒有一點價值。張家要降就降,不降拉倒!在氣勢上,他要將張家死死的壓住,使張家乖乖的老實歸降。
張鋒藏深知巨人族堅持不了多久,而張家在人族中聲望極差,所以想從王由來處找些保障,爲張家要些好處的,給張家的將來求個一席之地的。可王由來這毫不客氣的話,將他的打算全部打破了。
他的心中焦急,可卻不顯於色的淡然笑道:
“呵呵!蘇大人,既然你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那張家投效反抗軍還有何意義呢?與其到最後兩面不是人,還不如一條心的跟着巨人族走呢。畢竟巨人族還是重視張家的,待張家就如同族一般的好啊!”
張鳳晴這時可就急了!她的心中大罵自己哥哥的糊塗,急切的急叫道:“哥哥,你怎麼能這樣想呢?巨人族覆滅在即,你不能讓張家與巨人族陪葬啊!”
她其實也看出張鋒藏是想在歸降之事上進行談判,好爲張家爭取到好處,爲張家的將來求個保障。對她而言,張鋒藏一切都是爲了張家,這點無可厚非的。可張家如今的環境,還能有什麼談判的籌碼啊!
她對張鋒藏在談判不成,被王由來直言拒絕後,就做出如此愚蠢的決定,很是生氣。她覺得張鋒藏太過功利,太讓她失望了。
張鋒藏沒因張鳳晴的話動氣,依舊平靜的淡然說道:
“鳳晴,如反抗軍不能給張家保障,不能給張家一個承諾的話,等到泰坦城破後,張家在人族中還有立足之地嗎?你是張家的大小姐,你的想法該爲張家的前途着想啊!”
張鳳晴見張鋒藏冥頑不靈,態度如此堅決,心中有氣的在想說什麼時,卻被王由來伸手阻止住了。她擔憂的看向王由來,深怕王由來失去耐心,深怕王由來因此而捨棄張家。
因此,她望向王由來的眼神中,充滿了無盡的哀求之意,充滿了極度的懇切之情。她希望王由來能再給張家一次機會,希望王由來能諒解張鋒藏。
王由來看着張鳳晴的眼神,心中不由得一軟,很是無奈的深深嘆息了一聲。他嘆息着看向張鋒藏,沉聲厲色的說道:
“張公子,你把一切都算得太細,這是你最大的敗筆。人族的趨起,已到了勢不可擋的地步,不會因張家的選擇而受到阻礙。我是來給張家一個迴歸人族的機會的,而不是來求張家,更不是來與張家談判的!”
說完後,他深深凝視着張鋒藏,見張鋒藏露出苦惱爲難的神色,顯然是在內心中掙扎一般。於是,他不容張鋒藏多想的繼續說道:
“我們爲什麼要給張家一個機會?並不是因張家有什麼價值,有什麼可利用的地方。而是看在大家都屬同族,身體中都流淌着同一血脈,不忍看着同族相殘。我們的敵人是異族,我們的刀只該向着異族!這是大事大非之事,不再是政治上的利益之爭。你必須明白此點!”
張鋒藏在聽到王由來的話後,身心巨震,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倒退數步。他被王由來的話給深深震撼住了。他被王由來話中的胸襟氣度給折服,他被王由來所代表着的情操給感動。
他在聽完這番話後,感覺到自己變得渺小,感覺到自己的可惡,感覺到自己就象個斤斤計較的小人。這讓他十分的痛恨自己,讓他無地自容。
“看在大家都屬同族,身體中都流淌着同一血脈,不忍看着同族相殘。我們的敵人是異族,我們的刀只該向着異族!”
這話深深的震撼在他的心房處,同族同血,他又如何不期盼着有這一天呢?長期生活在異族的地方,長期要恨下心腸爲異族去對付同族同胞,他的心又如何好過過呢?
他一直飽受着背叛者的苦楚煎熬,心中從來沒有得到過片刻的安寧,心中的苦與累,根本不足爲外人道。他常常在噩夢中驚醒,常常在獨處時感到孤獨的恐懼,他痛恨這樣的生活,他很想擺脫這樣的生活。
王由來的話一點沒錯,這是種族大義,這是大事大非,這不是政治,不是用來談判的籌碼。人族已張開了寬容的接納之手,他如還想就此事去談判,去打起自己的小算盤,就太不厚道,太不是人了。
深深自責的他,眼神中忍不住泛起淚光的看向張城山,希望張城山能給他一些意見。
張城山在聽到王由來的話時,已被深深的感動,已被深深的折服,更被完全說服了。他很堅定的猛然點了點頭,激動的說道:
“鋒藏!張家虧欠同族同胞太多,我們的罪太重。到了現在,該是張家贖罪的時候了!不管以後如何,張家千年來所欠下的債,總是要還的。與其揹負着永世的罵名,還不如求個痛快的解脫。”
張鋒藏聽到張城山的由衷的激動的之言,已深明張城山的心意了。
張家千年來助紂爲虐,幫助巨人族欺凌壓迫同族同胞,早就是千古罪人了。雖然張家是爲形勢所迫,爲生存所逼,纔會走上這條罪孽之路的。可事實就是事實,張家染滿了同族同胞的鮮血,罪孽深重無比。
現在人族終於趨起了,也是該到他們贖罪的時候了。與其讓張家留下永世的罵名,還不如在這時爲人族盡一份心力,爲張家還些孽債。
就算到最後,人族不容於張家,張家也可得到個痛快的解脫了。畢竟爲人族趨起盡過一份心力,在心理上的愧疚感,也可少去不少。長期的心理壓力,已使得他們太苦痛,這是自己我解救的好時機了。
張鋒藏拋開了一切的算計,拋開了一切家族利益,悽慘的向着王由來苦笑道:
“哈哈!好吧!無論將來張家的結局如何悲慘,現在也該是張家贖罪的時候了!張家只求個心安,只求個痛快的解脫!蘇大人,你們想張家怎麼做,儘管說吧!”
王由來聽到張鋒藏這番話後,眼中露出了讚許的神色,寬慰着張鋒利藏說道:
“張兄,我可包保,你絕對不會後悔今日的決定的。日後,你會爲今日的決定,而感到無比的自豪。”
接着,他不等張鋒藏反應過來,就將霸王劍拿出,威嚴的正色說道:
“坦白告訴你,我不是蘇小膽,而叫王由來,來自迴夢大陸。我手中的劍,就是霸王劍,我是新的人王!城外集結的,正是迴夢大陸上最精銳的雄師,我們人族的趨起,勢將橫行天下,無人可擋!”
迴夢大陸!霸王劍!人王!這些久遠流傳下來的傳說,這些人族千年來苦等的希望,現在全部出現了!他們的出現,頓時以雷霆之勢而起,強勢席捲勇者大陸。
張城山和張鋒藏身心猛震,全身都在劇烈的顫抖,同時控制不住的向王由來跪下。
他們雖背叛了人族,雖爲巨人族效力,可身體中流淌的始終是人族的血液。同族同血,自有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觸。在他們的心靈最深處,何嘗不渴望着人族趨起,何嘗不渴望着人族有擡起頭來的一天。
現在迴夢大陸上的大軍終於出現,象徵無上權威的霸王劍就在眼前,人族的王者終於降臨了!他們心中的熱血在沸騰,他們心中的激動在澎湃,他們由衷的深深向王由來拜俯地上,表示着發自內心的真誠成服。
“人王!我們人族的王,我們人族終於又迎來了王!人王在上,張家誓死效忠,永不背棄。”
他們的激動,使得站在一旁看着的張鳳晴,眼中熱淚狂涌。王的意義果然非凡,這份意義所代表的力量,果然無堅不摧,足可征服一切。
人族與其他種族不同,其他種族以血脈高低,天生定下了王者。所以各大種族,無論如何變化,始終都有王,始終都有領導者。而人族的血脈平等,人族的王,是在艱難中選出來了。
長久以來,人族已沒有了王,所以纔會被五大種族所欺凌壓迫。現在人王終於出現了,人族終於又有了領導者,無論是誰,都渴望跟隨着人王,在人王的帶領下爲人族而戰!
王由來看着張城山和張鋒藏的誓死效忠,心中欣慰的將二人扶起。他知自己進入泰坦城的目的,現在終於完成了一半,攻取泰坦城的計劃,也完成了一半了。
現在所差的,就是那最後一半。只要最後一半也解決了,那人族在勇者大陸上,就得到最終的統一。泰坦城也就不再是天下第一堅城,而是天下間最容易攻破的城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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