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牙科。
年輕斯文的牙醫處理完最後一個病人,洗淨雙手,來到二樓的會客室。
“不好意思,小瞳你久等了。”
小瞳笑得很不良:“曉大醫師,有問題哦,剛纔那個妹妹是誰?原來你是蘿莉控?”
她雖然是不速之客,但是曉也沒必要一見她就把她往樓上趕,都不幫她跟馬尾女孩介紹一下吧?而且那女孩既不是來看牙,也不是陪人來,曉爲什麼放着躺椅上的病人不管,而跟她一直說話呢?
曉否定了她的命題:“控她的又不是我。”
“哦,涼他開竅了?”小瞳八卦地問。
那個小冰山,不知凍死了多少人,也該栽在誰手上了。
“你可以等他回來親自問。”曉不禁失笑。
小瞳難得來,一見面就打聽八卦,又不敢真的找當事人求證。
“呵呵,算了,我可不敢領教他的低氣壓。”小瞳說完,忽然想到什麼,嘆息一聲。
“怎麼,遇到麻煩了?”曉接過護士小姐送來的飲料,分給客人一瓶。
小瞳望着他溫煦如春風的笑臉,忽然感慨萬千——
“爲什麼蘿莉妹妹這麼幸運,遇到的是你們?”
表面上,莊跟堂皇的組合好像跟這邊差不多,但只有小瞳清楚,自己遇上的簡直難搞一萬倍。
曉沒有回答,過一會兒說:“今天是來打磨你的小玩意兒嗎?可以趁現在機器還沒關。”
小瞳猶豫半天才擡起頭來:“曉,我闖禍了——我把手鍊給弄丟了!”
“哦?”曉放下飲料,靜靜地看着她,估量這件事的嚴重性。
小瞳的臉覆上一層陰影:“很扯是不是?”
曉的目光轉到牆上的掛曆:“你確定是這個時候?”
“我知道,-血契-就快到期,那時我拿不出東西還人……”
曉有些不忍,過去拍拍她手背:“別怕,你把事情經過慢慢說一遍,我們來看看有什麼辦法。”
好像找到主心骨,小瞳慢慢放鬆:“首先是我把它弄掉,後來撿到它的人還我了,但是,真正的手鍊已經被換掉。”
“……還有多少人可以真正接觸它?”
事情好像複雜起來了……曉凝視着對面的少女,陷入了回憶。
這個女孩子,好像天生具有吸引魔物的體質。他第一次見到她時,她正被十來只喬裝成人形的魔物追趕——
讓他詫異的是,女孩臉上並無惶恐,有的只是不勝其煩的厭倦。
他沒有見過哪個“獵物”是這樣的表現。
於是,他決定留在原地觀望。
如果女孩陷入困境,他不介意幫她一把。
說起來,那些魔物雖然是同類,但是,這樣猖狂地現身,完全置戒條於不顧,倒算得上是害羣之馬。出於自保的立場,他也有必要防止它們過分的舉動引來大家共同的天敵。
那些魔物把女孩逼到角落,當然不會顧及什麼“江湖道義”,直接一起上了。
於是他不再猶豫,加入戰團,對付最外圍的幾隻魔物。
但在PK的當下,他卻聽到女孩對他喊:“那個……冒失的傢伙,你不要多管閒事!”
他的身子微微頓住——
……多管閒事?
趁他分心之時,被纏住的魔物得以脫身,直取獵物。
少女揚起手來,腕間的白光竟讓曉都有些許……被灼傷的不適。
下一秒,只見那些魔物統統倒在地上,捂着鮮血直流的嘴。
少女安然無恙地站起來,擦拭身上的血污:“又弄髒了……每次都是這樣……嫌我乾洗費還交得不夠多嗎?”
那些魔物說不出話來,只能倒在地上哼哼。
少女彎下腰來,對着血泊中的戰利品評分——
“留哪個好呢?真傷腦筋啊……小鬼甲,你看起來體格不錯,以後有需要的話,要聽從我的召喚哦!”
被叫做“小鬼甲”的魔物恨恨地看着她。
少女拍拍它的腦袋:“願賭就要服輸,輸了,是你技不如人,所以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以後千萬不要以貌取人!”
“小鬼甲”只好眼睜睜地看着少女把它的寶貝尖牙收在手鍊中。
曉靜靜地站在一旁,腦中出現四個大字:
非我族類。
十多個“同類”敗北,也就是說,看似柔弱可欺的少女纔是他應該忌憚的“天敵”。
“那個冒失的傢伙,看夠了沒有?”少女忽然轉向他,“你以爲在玩殺怪遊戲,等着撿我不要的裝備啊?”
曉應該回避這樣的“天敵”的,但是他沒有,只是從容地站在原地。
少女挑剔地看一眼剩下的戰利品,又晃了晃自己的手鍊,自言自語道:“這玩意兒與其留着害人,不如拿來方便自己呀,對不對?可是手鍊太重了,今天又沒啥好貨——”
她甚至用鞋尖去踢踢折斷的某根尖牙,尖牙雖然已經離體,但原主人還是一陣抽痛——
“你平時都沒有刷牙的嗎?還是跟人類學會了抽菸?不會還有蛀牙吧?太難看了——”
那隻魔物立刻有了哀怨的陰影——
被嫌棄了……
少女正色道:“麻煩你們遵守契約,不要再出來騷擾人了,好不好?我對你們已經很溫柔了,如果換成——”
忽然她臉上閃過一絲……說不出是懼怕還是厭惡的目光,止住後面的話。
扔下那些魔物,她走到曉的面前,勉強笑道:“看你剛纔幫我的分上——好,剩下的就隨便你挑吧。”
原本心有不甘的魔物,忽然紛紛向她求饒。
雖然說,栽在一個女孩子手上很沒面子,可能以後都不用混,但是——
正如她所說,她已經手下留情,如果換成另外那個,還不知會怎樣……
曉沒有關心那羣魔物。他盯着少女的手腕,有的“小石子兒”上面還殘存着血絲,看起來不知多詭異。
“你喜歡這個?”少女把手鍊舉高一點,在他眼前晃了晃,“可是我也很喜歡,不能送你啦!”
曉低低地開口:“你是真的喜歡嗎?還是被迫接受,想取也取不下來?”
少女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驚訝,但隨即用乾笑蓋過:“哪有這回事,我只是想多存一點啊——這些石頭又不值錢,我擺在夜市上賣一賣,未必抵得上乾洗費呢!”
幸好這時魔物們都已經精疲力竭,不然聽到這句話,一定又會哀號。
它們賴以生存的寶貝!居然被當做白菜一樣賣掉?
“你還不太懂得-血契-的含義吧?”曉淡淡地說,“教你的人是誰?應該檢討一下了。”
少女稍稍變了臉色。
“如果有需要,可以來這個地方找我。”曉塞給她一張精緻的名片。
遞出名片的曉不禁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