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衝的婚禮結束之後，趙落雪也就跟着走了。
莫可從機場回來，一進屋，立刻把大衣一脫，倒牀上就睡了過去。
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迷迷濛濛間就聽見門鈴的聲音。
她半睜開眼，確定了好一會兒不是自己在幻聽，才艱難地從牀上爬起來，眯着眼睛走到門口。
從門鏡裡看出去，戚墨陽正站在門外。
莫可猛地一驚，睡意立時煙消雲散。
戚墨陽早上走的時候就跟沒事人似的，啥都沒有表示，倒反讓莫可鬆了口氣。
她幾乎就要以爲這件事情可以就此順利地揭過去，卻沒想戚墨陽竟這麼快又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深呼吸了兩下，給自己做了心理建設，莫可打開門，一臉官方式微笑地站在戚墨陽面前，“嗨，有事嗎？怎麼又過來了？”
戚墨陽別有深意地白了莫可一眼，然後自顧地拖着一個行李箱往裡走。
莫可本來還打算公關性地招呼一下，可一看見行李箱就腦袋嗡地一下，立刻急了，“等，等等。那什麼，戚墨陽……你拎着行李箱到我家幹嘛？”
戚墨陽淡定地把行李箱往牆側一放，先反手關了門，然後才站在鞋墊上，很誠懇地道：“莫可你還記得我說過想在這附近租房住嗎？”
莫可想了一下，有點腦袋缺氧似地懵，“啊，記得。可……”
戚墨陽根本不給她“可”這“可”那的機會，“昨天我發現，你家是有客房的，所以我想到你這兒來暫住一段時間。不知道可不可以？”
“當然不行……”莫可瞬間有一種被賊惦記了好久的錯覺，“我們倆……那個什麼……也不是特別熟是吧……”
戚墨陽挑挑眉，沒有馬上說話，只是一直盯着莫可猛瞧，直到把莫可整個瞧毛，臉上現出了心虛，他才慢悠悠地開口：“要是我的記憶沒出問題的話，我記得我們倆昨晚……”
“停！”莫可急忙地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然後她意識到她此刻的表情可能有點兇殘了，於是立即深吸了口氣，扯出自認爲最溫柔和善的微笑，打着商量跟戚墨陽道：“那什麼……咱能把那件事忘了嗎？你知道……我昨天喝得可能有點多……”
“行。”戚墨陽像是早料到莫可會有此等反應似地爽快點頭，“只要你讓我暫住。”
莫可瞬間挫敗，覺得跟這孩子有點攪不清了，“不是……這……你住在這兒，那咱倆咋忘了那事兒？”
戚墨陽聳肩，很是事不關己地道：“那有什麼不能忘的，就當沒發生過唄。”
莫可磨牙。
戚墨陽像是有點不耐煩了似的，“要不，咱倆談談昨晚的事兒也行。”
“哎——算了！”莫可舉手投降，她嘆了口氣，終於把一直擋在戚墨陽面前的身子挪開了，然後確認似地道：“那，說好了，我把房子借你暫時地住那麼一小段時間，你，你還是儘快找別的去處。然後，昨晚的事，我們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了。”
“好。”戚墨陽點頭。
莫可深深地嘆了口氣，頓覺這似乎已經是沒有辦法中的唯一辦法。
她扯了扯頭髮，像是根本不想再看戚墨陽似地轉身往內走。
聽到戚墨陽拎着行李箱走進客房的聲音，莫可突然疑惑，戚墨陽怎麼突然這麼好說話地就不追究昨晚的事兒了，他跟她那啥啥之前不是還說了什麼什麼的嗎……
儘管讓戚墨陽住進來的時候莫可是不情不願，但很快的，她就發現了家裡有個男人的好處。至少是需要乾點什麼重活的時候，她完全就可以把自己的力氣省下來了。
去超市買東西的時候，再也不用顧慮買太多拎上樓的時候會嫌沉；換液化氣罐的時候也不用她費力地一個人把液化氣罐往廚房搬了。甚至，雖然在接近年關的時候戚墨陽作爲一個實習生也跟着忙了起來，可只要他有空，就會很主動地幫莫可擦地洗碗，這也讓莫可覺得十分美好。
一開始住進來時，兩人之間還帶着尷尬，可漸漸地，當莫可發現戚墨陽的確是對那晚的事情隻字不提，只是十分盡足本分地在做一個好房客時，莫可的擔心也就慢慢地放了下來，開始接受於家裡多了一個男人。
戚墨陽在大部分的時間裡都是屬於很安靜的那種人，這大概是在同住的過程中最讓莫可滿意的一點。她有的時候會習慣於把雜誌的主題策劃案帶回到家裡來寫，她無法忍受思考或寫作的時候周圍有嘈雜的聲音。而戚墨陽幾乎從來都沒有給她帶來過這方面的困擾。
很多次，當她終於把工作做完，活動着坐僵了的身體走出書房時，就能看見戚墨陽或是坐在沙發上安靜地看書，或是把筆記本也擱在沙發上側着身看電腦。
再一次看到戚墨陽在沙發上打字，莫可走過去，“你這種姿勢舒服嗎？”
戚墨陽扭過頭來，不答反問：“工作做完了？要不要去給你泡壺茶？”
莫可點頭。同住之後，莫可才知道戚墨陽的一大愛好就是喝茶，用巴掌大的紫砂壺翻來覆去地最後沏出大概也就一玻璃杯的天梨茶，還要用酒盅大的白瓷杯一口一口慢慢喝。
對於戚墨陽的這種“老頭似的”愛好，莫可表示無法理解，但這絲毫不妨礙於她已經漸漸地習慣了享受戚墨陽所帶來的甘醇茶香。
反正嘛，又不是要她去動手，作爲一個坐等享受的，她覺得自己算挺好伺候。
戚墨陽去泡茶的當口，莫可就坐在了他剛剛所坐的位置上，半邊身子依靠在沙發背上，去看戚墨陽的電腦。
屏幕上正在播放一個一看就知道進展緩慢講述人生講述哲理的外國片子，聲音開得很小，得要坐近了才能聽到講的是什麼。莫可看了一會兒，發現完全不知所云。
戚墨陽很快回來，在沙發的另一側坐下，然後把茶盤放在了筆記本後面，從上面拿了一隻茶杯遞給莫可。
莫可把茶杯接過來，擡頭，“你就天天這樣在沙發上看電腦的，不累啊？”
戚墨陽自己也拿了一杯茶，漫不經心地道：“前一陣我都是把筆記本放沙發，然後我坐地毯上看，不過我發現那樣更累。不過也沒關係，反正也沒插網線，一天也用不了多長時間。”
“嗯……”莫可低頭喝了口茶，她家的兩個臥室連同客廳那就沒個能放電腦的地兒，除了書房以外，唯一的桌子就是廚房的飯桌，可大冬天的那裡又有點太冷。
她躊躇了躊躇，“要不……改天我們倆去宜家買個桌子回來？再順便給你那屋也扯條網線……”絕不是她有久留戚墨陽的打算，只是因爲沒網，戚墨陽已經很久不上游戲，以致地下鐵成天地在她眼前叫喚，問她是不是把戚墨陽OOXX先奸後殺然後毀屍滅跡了，這實在是讓她有些承受不住。
戚墨陽擡頭看她一眼，不動聲色點頭，“嗯，好啊。”
於是，兩人就找了最近的一個休息日去宜家買桌子。
桌子其實好買，莫可那客房裝修的時候就爲省錢而有些偷工減料，風格簡潔到極致，放眼望去除了牀和內嵌式的衣櫃外也根本找不出別的，而這樣的好處就是再往裡頭添東西的時候也基本不用考慮風格問題，差不多的不太違和的基本是個桌子的就能塞裡面去。
可讓莫可覺得不可思議的是戚墨陽竟說他長這麼大是頭一次逛傢俱商城，於是爲了滿足戚墨陽對傢俱城的好奇心，莫可就愣是陪着他在裡面逛了大半天的時間。
等倆人終於選好了桌子買回來，又請送貨的人直接把它搬進客房裡擺好，一切妥當時，莫可已經累得躺在沙發上就不願起來。
莫可不願意動，戚墨陽就下樓到附近的飯店點了幾份外賣回來，倒在盤子裡準備好了，纔過來叫莫可吃飯。
飯吃到一半，戚墨陽突然起了身，回自己屋，過一會兒後，又出來，遞了一張銀行卡在莫可面前，“給你吧。”
莫可剛把一口菜送進嘴裡，看着推到她面前的東西，不禁咬着筷子疑惑，“這幹嘛？”
戚墨陽繼續吃飯，“這些日子我都吃你的，住你的，剛纔買桌子也是你掏的錢。這就算是我的生活費吧，密碼是xxxxxx，你看需要扣多少，就自己從裡面取。”
莫可瞪眼，她是第一次看見有人這麼直接把自己銀行卡拿出來交生活費的，真長見識，“這個……我拿多少都沒問題嗎？”
戚墨陽眼也不擡的點頭。
莫可突然感覺有點戰戰兢兢，“這個……你不會是把全部家當都交我這兒了吧……”
戚墨陽擡頭，淡淡地微笑，“放心，我留了工資卡，所有手裡還有錢。”
“呃……”莫可用筷子衝着銀行卡的方向點了點，“那這是什麼卡？”
“存款卡。”
莫可望了眼天花板，“你有很多存款嗎？還單獨弄了張存款卡？”
戚墨陽解釋，“大學期間賺的。剛開始的時候做過旅行社的校園代理，大二下學期的時候開始做公務員班車，那時候賺了些。”
莫可疑惑，”公務員班車……是什麼東西？”
戚墨陽笑，“就是每年公務員考試的時候，因爲我們這不設考點，考生就要到別的市去考，我們就租幾輛客車，然後在考點附近定好旅館，負責安排本市考生的來回和在那兒的食宿。”
莫可知道現下公務員考試有多熱，基本上每年考試時畢業生的宿舍那就都是空的，幾乎人人都考試去了。可她卻不知道這中間還有這樣一種生意，“那……這個……能賺多少？”
“嗯……”戚墨陽想了一下，“兩三萬吧。”
“每年？”
“嗯。”他點頭。
莫可咬着筷子，“以學生來說的話，你真算強人。”
戚墨陽微笑了一下，認真地看着莫可道：“給我三年時間，三年之內，我一定可以養你的，莫可。”
“呃……”莫可很是恍惚了一下，一時之間竟然忘了答話。不是沒有人曾說過要養她之類的話，可她從前一直都對類似的話嗤之以鼻。莫可一直覺得，她並不需要任何人來養她，她有足夠的能力來讓自己過得很好。可這一次，被一個比她還要小的男生以這樣的鋪墊說出這樣的話來，莫可卻莫名其妙地被震動到了。
好一會兒，她纔回過神來，把銀行卡推還給戚墨陽，“那什麼……有錢你還是自己拿着吧。帶你的一口飯，也要不了多少錢。”
戚墨陽掃了她一眼，淡淡道：“那你就當保證金吧，反正我密碼都告訴你了。就放你那唄。”
“啊，啥保證金？”
戚墨陽笑，“就算是在外面租房子，很多不也是要交保證金的嘛，以防我把你傢什麼東西弄壞了之類的。”
莫可翻白眼，“那你幹嘛不乾脆出去租個房得了，又不是沒錢。”
戚墨陽聳肩，“那我也不用花沒必要去花的錢吧。”
“……”莫可鬱悶。
最終，那張銀行卡還是被放在了莫可那兒。
而戚墨陽也在她家住得越來越習慣。
甚至習慣到了他偶爾去洗澡都會忘記帶乾淨內褲進去的地步。
當再一次，戚墨陽在浴室裡面喊莫可給他進屋找內褲時，莫可爆了，“我說你特麼的腦白質被抽乾了嗎？怎麼洗澡時該拿的東西都不拿？特麼的老孃爲什麼要一次又一次地給你找內褲？我不幹！”
戚墨陽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有些被莫可突然爆出來的粗口給震到。好半晌後，他才又若無其事了地問：“那我怎麼辦？就這麼出去？”
“我管你！”莫可吼。
“好吧……”戚墨陽沒了聲音。
莫可哼哼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泄憤似地把手裡的遙控器按個不停。
過了一會兒後，浴室的門被打開，戚墨陽腰上裹了一條浴巾走出來，在客廳裡旁若無人地逛了一圈後，回自己房間去了。
莫可呆愣地坐在沙發上，腦子裡還殘留着剛剛看到的影像。
修長的雙腿，流暢的腰部曲線，順着有力的背肌往下滑落的水滴。
“啊——”
莫可暴躁地抓着頭髮，尖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