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聲音?紫琉瑛轉過身來,先是驚喜地大叫:“父王——”
隨即又被嚇到了:“父、父王,你、你這是做什麼?”
他的父王正用一種陌生的、冷酷的、可怕的、充滿殺氣的目光看他,手中雪亮的刀子就抵在他的脖子上,那冰冷而剛硬的觸感如此真實,他感覺得到,父王是真的想殺了他!
紫律棠面無表情:“我不是你父王!我要殺了你!”
說罷,他手一緊,紫琉瑛的脖子上,就滲出血來。
紫琉瑛白着臉,眼裡流出淚來:“父、父王,您……您到底怎麼了?我是瑛兒,您的兒子瑛兒啊!您不認得我了麼?我千辛萬苦才找到您,您怎麼、怎麼會變成這樣……您是不是……是不是受傷後失憶,記不得我了……”
一定是這樣!否則那麼疼愛他的父王,不會這樣對他的!
紫律棠冷漠地道:“我沒有失憶。我是紫律棠,律國的皇帝,你是紫琉瑛,律國曾經的太子。你今日將命喪於此,要怪就怪你自己上門送死吧!”
他最崇拜和敬重的父王,怎麼會對他如此冷酷無情?甚至一見面就要殺死他?紫琉瑛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哭出聲來,跪在地上,抓着他的腿:“父王,我是您的兒子,你最疼愛的瑛兒啊——您、您怎麼要殺我呢?您是我的父親,我的親生父親啊,求求您,別這樣對我、對您的親生兒子……”
眼前發生的事情,是真的嗎?他的妻子一身是血地倒在地上,緊接着他的父親就要殺了他?
他完全反應不過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紫律棠冰冷的眼睛,沒有一絲溫度:“多說無益,我這就送你上路!”
說罷,他擡手,刀鋒一轉,就朝他的頸項刺下去。
紫琉瑛沒有躲避,只是流着淚,看着他,眼裡滿滿地全是絕望,這是夢吧?
如果他在夢裡被殺,這夢,是不是就會醒過來?
醒過來以後,他仍然是父王疼愛的兒子,父王沒有對他做這麼可怕殘忍的事情……
眼看刀子就要刺進他的血肉裡了,一隻手忽然伸過來,抓住紫律棠的手腕:“慢着!”
紫琉瑛聽到這個聲音,驚喜地看過去:“帕兒,你沒事?你沒事就太好了……”
因爲伊帕兒昏迷而再度出現的刺弧看都沒看他,只盯着紫律棠:“你不能殺他!”
紫律棠冷冷地道:“你以爲你能阻止我?”
刺弧道:“你若殺了他,我也活不了,所以,你不能殺他!”
紫律棠挑了挑眉:“哦,你想跟他殉情不成?”
刺弧道:“他是死是活,與我無關,但伊帕兒要他活着,否則她就殉情,那樣我也就活不下去了!我幫了你這麼長時間,你欠我人情,而且我們還有約定,你不能違約。”
紫律棠冷笑:“你是不是高估你對我的影響力了?”
刺弧盯着他片刻,眼底開始慢慢結冰,臉龐逐漸變得鐵青,周身散發出同樣可怕的寒意和殺氣:“你幫我,我便幫你,否則,咱們就化友爲敵,兩敗俱傷!”
她仍然抓着紫律棠的手,慢慢站起來,冷酷地道:“你左胸受了重傷,我背部也受了重傷,但都不致命,算是對等了,如果你願意,咱們現在就一決高下,直到一方死去!你要賭你能贏並活下來嗎?”
紫律棠盯着她,四目相對,互不相讓,強硬如岩石對鋼筋!
他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根本不能運氣或過於使力,否則這傷,恐怕一生都無法痊癒!
就算他現在能擊垮她,一定也會元氣大傷,那時也沒有餘力殺掉紫琉瑛,而且還有一個鳳點星正在趕過來。
一對三,他處於不利境地!
但眼前這個女人,究竟哪來這般氣勢和膽量,居然敢與他同等對峙?
目光變幻半晌,他手一鬆,匕首掉落:“既然你說到這份上,我也不想做魚蚌相爭漁翁得利的蠢事,咱們就各讓一步,我答應不殺他,但我要如何處置他,由我作主。”
刺弧放開他的手:“成交。”
她對紫琉瑛的生死本就不關心,她只是受到伊帕兒強烈意志的影響,不得不保他一命罷了,至於紫琉瑛會受到什麼活罪,與她沒有任何關係。
與紫律棠達成共識後,她走進屋裡,脫了衣服,站在窗邊,一邊朝背部的傷口倒藥,一邊觀察外面的動靜。
剛纔紫琉瑛即將喪命之際,伊帕兒竟然出現,飛身撲出去替他擋下致命一擊!
而她完全沒有預料到和控制住伊帕兒的舉動——伊帕兒對太子有強烈的執念,這種執念,連她都無法控制!
接着,在紫律棠要殺紫琉瑛的時候,她的心裡響起伊帕兒的哀求“救救太子,太子死了我也不活了……”
所以,她立刻清醒過來,及時阻止紫律棠下手。
紫律棠的舉動太古怪了,他到底爲什麼非殺死紫琉瑛不可?
外面,紫律棠掏出一個瓶子,塞進紫琉瑛的嘴裡,把藥水灌進去,冷冷地道:“我雖然不會殺了你,但你以後必須受我控制,一切聽我指示,否則沒有解藥,你必定毒發身亡!”
紫琉瑛被父親要殺他的現實,打擊得連站都站不住了,只是睜着一雙痛苦的眼睛,淚汪汪地看着他,等嘴裡的瓶子拿開以後,才帶着哭腔道:“父王……孩兒做錯了什麼,您要殺了孩兒……父王……”
他是他最敬重、最崇拜、最愛的父王啊,怎麼突然之間就變成了另一個人,要把他置於死地?
紫律棠冷冷地:“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你娘,但是,在我完成大業之前,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忽然,一個朗朗的聲音傳過來,回答了紫琉瑛的問題:“因爲你不是他的親生兒子,他不是你的親生父親,他當然對你沒有骨肉之情!”
三個人都望過去,鳳點星趕到了,一派從容地站在他們的面前,對紫琉瑛道:“瑛兒,他一定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殺掉你本就在他的計劃之中,你不要對他抱有任何期望,因爲,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容忍妻子生養其他男人的孩子,何況他還是帝王,他不會認你的!”
刺弧暗暗吃驚:原來竟是這樣嗎?真是這樣的話,也難怪紫律棠對皇后、對太子可以冷酷至此了!
“不、不可能……”紫琉瑛就像快要死掉一樣,臉色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全身劇烈地顫抖,聲音哆哆嗦嗦的,“舅、舅舅你騙、騙人……絕、絕對沒有這回事,絕對不可能有這樣的事——”
一向疼他的舅舅,怎麼會說出這麼可笑可悲的事情?
他真的是他的父親?他又是真的是他的舅舅嗎?他是不是遇到了冒牌的父親和舅舅?他們在聯手摺磨他,想逼瘋他?這是不是敵國的詭計?不費兵卒不見血,就能將他活活逼瘋?
說出這麼驚人的事情,鳳點星還是面不改色:“我沒有騙你,因爲,我纔是你的親生父親,你是我親生的兒子。”
轟隆轟隆轟隆——紫琉瑛只覺得天打雷劈,整個人都快爆炸了,聲音嘶啞得就像快斷氣似的:“不可能……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怎麼會有這麼荒謬的事……”
他看向紫律棠,一臉哀求地道:“父王,這是騙人的吧?這是騙人的對不對?我是您的親生兒子,就算您要殺了我,我也是您的親生兒子……”
紫律棠一言不發,只是冷冷地盯着鳳點星。
鳳點星站在幾尺開外,笑吟吟地:“瑛兒,我是你的親生父親不好麼?比起他這個長年不在宮裡,幾乎對你不聞不問的皇帝父親,我對你付出更多吧?而且我也不像他那般在乎權勢,更能把心思放在你身上……”
紫琉瑛轉頭看他,眼睛紅紅的:“舅……舅,您、您爲什麼這麼說……說這樣的話?全天下誰不知道我是父王的兒子?從我出生那一天起,我就姓紫,您……您怎麼能這麼說……”
鳳點星嘆氣:“明告訴你吧,你母親嫁到律國的時候,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是我用了藥物,讓她晚一個月生下你的,所以世人不曾懷疑你的身份,但這個男人事先一定都調查好了,心裡有數。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隱藏着這個秘密,心裡怎麼會不怨氣重重?一旦找到機會,怎麼會放過你?瑛兒,他不可能會認你的,你還是早點認清現實吧!”
紫琉瑛臉上一片死灰,目光呆滯,好久後纔看向紫律棠:“父……父王,這、這一定不是真的……對、對不對……”
紫律棠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冷笑:“當時的律國只是個看大國臉色生存的弱國貧國,我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皇帝,對外沒有與強國抗衡的國力,對內沒有改革的資本,鳳瞳若不是走投無路,急着遮醜,又怎麼會肯下嫁於我?我幫她養孩子,還給她等同於皇帝的地位,她卻壓制和迫害其他妃子,連我的子嗣也不放過,一人獨大之後,還妄圖稱帝,我怎麼饒得了她!”
這已經是默認了鳳點星的話。
紫琉瑛就像被抽走了靈魂一樣,無力地癱倒在地上,除了一口氣,跟死人真沒什麼兩樣了。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如果他知道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他寧可不曾出宮尋找父王和帕兒,寧可先前就被父王殺掉算了。
他是律國的太子,萬千寵愛集於一身,從小就在世人的簇擁和景仰中長大,對才氣縱橫的父母崇拜得五體投地,然而,現實卻告訴他,他只不過是一個見不得人的私生子罷了……
原來父王跟母后之間並不存在情深意重,原來他們都在僞裝和演戲,原來他最愛的三個人都在騙他,原來他什麼都不是……
再也沒有比這更驚人、更醜惡的醜聞了……
紫律棠沒再理他,而是撿起匕首,朝鳳點星走去:“我可以不殺他,但你,這裡可沒有人會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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