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爲何要去找花莫言？”臉上的笑意早已收盡，他狹長的鳳木深邃如海拭去了溫柔抹上了一沉寒意這讓她心裡頓時顫了一下，她極少看到這樣的眼神，淡淡的卻有一種讓人畏懼的冷冽。
“我，我只是恰巧碰上他。”
“碰巧？呵——”四周的空氣在他那一聲冷笑之後便沉靜了下來靜得有些可怕。
單手執起杯子他差點將它捏碎，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突然仰臉對着她，清澈的眸子如水般純淨，他道：“娘子，今日之事爲夫不想追究，這些談話爲夫也不會記在心頭。”
說罷他一側身，就背對着她，淡淡的聲音沒有表露他任何情緒。
喉嚨卡的生痛，原本喚着他的名字也不自不覺的嚥了回去。
目光落在他那單薄的背影，蘇壹壹鼻子一酸，那微微抽動的肩膀如此的瘦弱，卻讓人覺得承擔太多了責任。
他就像個孩子一樣容易滿足容易生氣愛撒嬌愛吃醋，其實他看起來就是那麼的單純。
單純無邪的讓她不忍心傷害他。
可是那剪水鳳目裡偶爾涌起的嗜血光芒還有那冷冽的寒氣讓她感覺分外的恐懼和壓抑，讓她不得不想要儘快逃離。
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性格可就是在他身上如此變化莫測，讓她不禁再三懷疑那究竟是一個人嗎？
不經意間的扭頭她輕輕嘆息了一口，卻對上了花莫言那挑釁的眸子，他得意的朝她勾起嘴角。
哼，她恨不得當下就衝上去啪啪甩他兩個耳光。
誰叫他多嘴？
斯調慢理的揚起手中的茶杯，花莫言依舊帶着那麼股天然的風流意態，他揚手親親啄了一口。
該死，這王八蛋色——情——狂故意陷害她，纔此時他竟然在如此閒情逸致的品茶？
心裡極度的不爽蘇壹壹真想當下就廢了他。
我忍，我忍，我忍忍忍，蘇壹壹咬牙抑制住自己將要蓬勃而出的怒火。
也在這時，長生殿頓時安靜下來，遠處傳來太監奸細刺耳的聲音“皇上駕到”。
“吾皇萬歲……”
俯身跪在地上，蘇壹壹用餘光瞥了瞥花卿顏可他依舊垂眸不理自己。
得旨平了身，蘇壹壹恭敬的落座，擡頭竟看到的是一臉倦意的皇帝花柳辰。
還記得當日看見花柳辰的時候覺得他臉色不錯。
一襲明黃色袍子的他，四下看了一番，微微一笑，擡手示意大家上桌用膳，這次一起用膳的只是幾個皇子公主妃子，有點像宮廷家宴的感覺。
蘇壹壹再看他的臉龐，昔日的紅光早已不見，笑容牽強的花柳辰似乎一下老了十歲。
聽聞近日江湖突然撅起了個門派——‘殘月門’，似乎公然與朝廷作對，皇上連日操勞以至於勞神過度……
耳邊突然響起這麼一襲話蘇壹壹不由懵然驚了一下，殘月門？
要是沒記錯，那個黑衣面具人與殘月門必定有着不簡單的關聯。
難道他問要自己調查花莫言的近臣於此時也有關聯？
這次的夜宴並沒有上次那麼繁華相比之下要簡單的多，一襲人用了膳之後便各自打道回府。
夜宴褪去遠遠的跟在花卿顏的身後，他依舊默不作聲的沒有說一句話，倔強的咬着牙就連回頭看一眼蘇壹壹也不曾。
這也應該是她第一次如此安靜的看着他，他緩緩前行的背影在薄涼的月光下顯得那番落寞，黑色金絲勾邊的長靴走過的地方竟落了一地惆悵，讓蘇壹壹不敢上前生怕腳一落下就聽到支離破碎的聲音。
忍住上前要抱住他的衝動，蘇壹壹只是靜靜的跟在他身後，時不時的擡頭偷瞟一眼沉默的他。
月光如銀傾瀉在他那如墨的三千青絲上，不小心掉落在他的臉上泛出細碎如鑽石般的光澤，黛眉如山，瑤鼻紅脣，還有那藏在密長的睫羽下如一潭幽靜的湖水。
蘇壹壹突然覺得此時的花卿顏是悲傷的。
他的身體裡藏着一股莫名而巨大的悲傷卻一直隱忍的掖藏，只有在這般清涼的月色中才能隱約見其影。
他纖細的肩膀微微抽動她好想衝上去將他抱在懷裡，然後吻着他的眼角告訴他不要怕。
可是，此刻的腳步仿似千斤之中讓她一步也挪不動。
跟着他上了馬車嗎，坐穩，撩開簾子，那麼小的空間讓她覺得氣氛壓抑的可怕。
就算是上了馬車他依舊垂眸低頭望着地面，那濃密的睫毛宛若蝶翼般停留在他半掩的鳳目上蒲扇，微弱的燈光下他那眼瞼處那顆褐紅色的淚痣閃着妖冶的光芒。
“相公———”她柔聲喚道，這是除了他生病那次蘇壹壹如此主動喚他的。
果真花卿顏的身子顫了一下，其實他心底早就已經原諒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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