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你好點沒？”
接過衛萊遞過來的水，喝了一口，卡特這才穩定了原本紊亂的呼吸。
天已經有點矇矇亮，卡特直到現在，才恢復正常的神智。
也是考慮到接下來的話題可能會涉及到這個孩子的隱私，衛萊讓所有人撤出了拘留室，要與這個孩子一對一的談談。
“卡特，差不多該說說了吧？剛纔那個是什麼情況？爲什麼你體內會有魔素？”
衛萊面色有些凝重，很是果決的問道。
卡特肯定不是魔神，魔神特有的感知無效化，還有貼身時特有的血腥臭體味，是無法掩飾的。
孟九州說過，卡特是前代魔神與人類的混血。
既然如此，就必須要弄清楚，他爲什麼至今都無法覺醒鬥氣？以及那釋放的低純度魔素又是怎麼回事？
以前衛萊都沒怎麼在意這些問題，現在看來…的確有必要立刻處理了。
卡特捧着熱水，本就沉默的臉上，掛着更加濃郁的苦色。
“看來，是瞞不住了。”看的出來，他不想說。
衛萊默默等待他的回答。
沉默了良久，卡特這才做好了覺悟般的，擡起頭說道：“衛萊教官，我有魔神的血統，你應該知道吧。”
衛萊點點頭。
“那你知道爲什麼我無法覺醒鬥氣嗎？”
衛萊搖搖頭。
卡特的臉色，略微有些黯然：“就是因爲魔素啊。”
衛萊眉宇輕蹙，靜靜地聆聽，這個冷漠孩子鮮有的自白。
“雖然我是人類和魔神的混血，但說到底，魔素只能被魔神利用，即便是混血，這份天生的魔素都是有害的，我充其量只能抑制。如果我想修煉鬥氣，就必須解除對魔素的抑制，但如果解除抑制，我就會被魔素控制，最終變成魔神。”
“如果你抑制了魔素呢？”衛萊問，
“這是絕對不行的。”
卡特抿抿嘴，眼中盡是落寞。
“生來就有魔素的我，體內的鬥氣也必須依靠魔素才能激發，魔素就像是催化劑一樣，沒有魔素，我的鬥氣會永遠保持在惰性狀態，無法使用。”
原來如此。
衛萊聽明白了。
說白了，卡特的鬥氣和魔素是相輔相成的，他想要發揮出自己應有的天賦，就必須解除對魔素的控制。
卡特這個孩子，同時具備着克萊茵和安吉兩個人的特性。
克萊茵的好強。
以及安吉必須抉擇自己立場的命運。
但又有所不同。
“我絕對不會成爲魔神，即便這輩子都碌碌無爲。”卡特堅定的話語，正是他和克萊茵不同的一點。
克萊茵爲了變強，什麼都願意做。
卡特雖然也很想變強，但他有自己的立場和原則。
而且，他和安吉不同的是。
安吉選擇人類還是魔族，只是她的想法。
卡特不同。
“如果你選擇了力量，就會變成魔神，如果你選擇了信念，就永遠只是一個碌碌無爲的人類，是這個意思嗎？”衛萊問道。
卡特點點頭。
這就是他和安吉不同的地方。
他的選擇，將直接決定他生理上是魔神，還是人類？
很顯然，他選擇了後者。
“我是人類，是斯卡蕾特團長手下的一名騎士，而不是殘害無辜，侵蝕萬物的魔神。”
卡特的選擇，讓衛萊看着都有些爲他惋惜。
能夠感覺到，卡特體內的鬥氣之核，純度異常的高，這很可能是得益於他魔神的體質。
如果能夠激發出來，卡特甚至能不依靠任何外力，就擁有魔王種，甚至更強的實力。
他是一個千年不見的天才。
卻必須因爲自己的立場，主動埋沒自己。
“爲什麼？你沒想過要做一個好的魔神嗎？就算變成魔神，現在是個開放的年代……”
“你想說，即便成爲魔神，只要做個好人，也能爲人接受嗎？”
沒有給衛萊說完的機會，卡特就主動說出了衛萊關心的事。
衛萊分明看到，卡特的神情，愈發落寞。
只有爲了最重要的東西，而被迫捨棄另一件重要的東西時，人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根本沒有什麼好魔神，魔神是魔素的污染產物，所有被魔素污染的生物，都會把散播魔素作爲第一己任！如果我選擇了力量，那麼…衛萊教官，我的靈魂會質變，我就不再是我了。”
“看來你對魔神族很瞭解，是誰教你的嗎？”
“那是當然。”卡特自嘲般的搖搖頭：“我生下來就瞭解魔神族和魔素的一切，這些知識，就像人體器官一樣，是天生的。”
“那還真是神奇阿。”衛萊輕輕的摸了摸他的頭。
看來孟九州的擔憂是多餘的。
談到這裡，衛萊幾乎可以確定，卡特是一個好孩子。
同時也是三個孩子裡最優秀的一個。
不光是天賦上。
更是秉性上的。
倘若不是魔素耽誤了他，他將來，一定能夠成爲超越衛萊的存在。
只可惜……
“那你爲什麼會散發魔素？”衛萊好奇的問。
卡特苦笑道：“雖說我能抑制魔素，但魔素本身也存在意識，它不甘於被我抑制，所以每隔一段時間，我體內的魔素就會試圖衝破我的身體蔓延出去，雖然有我的壓制，純度低到近乎於無害，但…我也不知道我能堅持多久。”
“什麼意思？”
卡特神色中透露出的苦痛，愈發深沉：“隨着我年齡的增長，我體內的魔素與日俱增，發作的間隔也越來越短，我想總有一天，我會抑制不住吧？衛萊教官，我已經活不長了。”
這話，說的衛萊面色猛的一沉。
確實，魔素是一種類似於癌細胞的能量，會無限增殖，恐怕即便是卡特，也無法抑制這種特性。
衛萊這才明白過來，這孩子的沉默，哪裡是什麼性格？
分明知道自己死期後，纔會有的絕望。
他不是對什麼事都漠不關心，而是隻有關心比自己生命更重要事的餘裕。
“教官，我有一個請求。”卡特又笑了。
他很少會笑。
但這一次的微笑，卻讓衛萊分明的感受到了，這個孩子心中的無奈。
“說。”衛萊答應道：“只要我做得到。”
卡特看着自己的手心，彷彿是在看着自己稍縱即逝的命運一般。
沉默片刻，他說道：“這件事，別對任何人說，如果我有一天感覺到我快到極限了，我也會提前對你說，到時候…麻煩你親手肅清我，並把我葬在一個沒有人的深山裡，我很喜歡森林，因爲那裡很安靜。”
微微揪心的感覺。
衛萊自己都是還沒有成年，卻不得不像一個長輩似的，體會這個孩子的心聲。
卡特。
他是一個優秀的孩子。
衛萊是這麼評價的。
“你的這個要求，我不能答應。”
正因如此，衛萊纔要拒絕他。
鄭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聽說，虛之劍能夠解除魔素污染，我與你約定，只要我找到那把劍，就一定會把你體內的魔素清除，從魔神的血中，奪回你想要的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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