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靈國度
“啊嘎嘎……”
喊叫過後，身體的疼痛雖然沒有減輕，但是，能夠重新發出聲音的那種感覺真的太好了。
清了清嗓子，發現不是我不能夠說話，而是嗓子裡面也進入了不少的沙土，似乎都粘連在了一起。這樣狀況之下，是根本不可能發出聲響的。
我側過臉去，進行一陣劇烈的咳嗽，幾根手指並用，這纔將喉嚨裡面的東西清理的乾乾淨淨。
此刻，我纔有了時間考慮，此前久久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
幾乎可以確定的是，我之前見到的一切，應該是不真實的幻覺。或者是我昏迷之時，那思想意識的最深處，發出來的一個奇怪的噩夢。
深深的吸了一口，我努力的站起身子，卻發現自己的頭頂撞上了堅硬東西。
重新跌回到了冰涼水中，我才意識到，這處河道一定是太過狹窄，不夠我站立起來的高度。
等一下！河道？爲什麼我已經知道自己現在在暗河的河道之中？
我的胸口猶如被大錘撞擊過一樣，呼吸一滯。顫抖着將自己的手掌伸到了冰涼的身下。
水，那是水！一種粘稠的液體，像是清水，卻又比清水要濃稠。水底佈滿了泥沙。
我的腦袋中翁的一聲！這豈不是和我之前的幻覺或者是昏迷之中的噩夢一模一樣了麼？
我再也不管那麼多，伸手去摸後背，發現拂塵銀槍還結結實實的掛在我的背上。
迫不及待的將俯身銀槍取了下來，直接將一根手指在鋒利的槍尖上面紮了個口子。
十指連心！我這一下根本就麼有控制力道，想必傷口扎的不淺。鑽心的疼痛頓時傳了過來，讓我確定此刻自己是清醒的。
我瘋狂的呼吸着，告訴自己這只不過是一種非常特殊的巧合而已。
這才接着提起精神，匍匐朝着漸寬的暗河河道爬行而去。一邊移動着身體，一邊和呼喊着師父和曼珠沙華的名字。
回聲，我的耳朵能夠捕捉到的只有回聲。
整片暗黑的河道之中，至始至終只有我自己聲音的迴響存在。
終於，等我能夠將自己的身體直立起來，河道變得足夠寬闊的時候，我再次停下了腳步。
不是不能繼續向前，而是我的面前出現了一道橫着的障礙。
那是一雙放倒在河水之中的雙腿。
我的全身立刻發生了癱軟，這裡的情景，當真已經不能用正常的邏輯來形容了！
兩個擋住我去路的人，或者是屍體，正是一男一女。換句話說，從我真正證明自己是清醒的以來，我這段時間之中經歷的一切，都和我幻覺中見到的一模一樣！
就好像有另外一個我，已經從這裡走過一遭，然後又將這段記憶重新放回了我腦海中。
正當我迷惘無助的時候，左肩被什麼東西重重的撞了一下！
我“啊”的怪叫了一聲，癱坐在水中，正正好好的壓在了其中一具屍體上面。
“噓，張浩，你別說話！”
一個沙啞而又熟悉的聲音自我的耳畔響起，這聲音彷彿天籟，又像是照耀我前路的明燈。
忽然抓住我的不是別人，正是曼珠沙華！
又有一個聲音響起：“徒弟，先不要出聲！這暗河的河道太過怪異，我們不要在這些屍體之中逗留……”
說到這裡，他們兩個拉着我便要朝着前面更加寬闊的方向前進。
我不由得低聲道：“師父，小曼，你們當心，這裡還有十幾具屍體……”
師父的言語之中透露着驚訝和不可思議：“你怎麼知道的，難道之前已經來過了這裡？”
我苦笑一聲：“師父，這件事情很難解釋，前面是不是有兩條河道岔路，分別通往不同的方向？”
小曼也是奇道：“你是不是之前就到了這裡，並且和我們走差了路？奇怪，我們預計到即使你也被暗河的水流衝擊，一定或被這裡的屍體阻擋住。便開始在這裡等候你。卻沒想到，你已經從這裡離開而又折返了。”
我重重的搖了搖頭，將剛纔自己昏厥之時感受到的、以及親身經歷到的事情簡單的跟她們講述了一遍，她們語氣之中依然流露着難以置信。
在我的強迫之下，她們分別將自己的手指弄破，以便證明自己是清醒的。
並且，師父和曼珠沙華信誓旦旦的表示，她們絕對沒有發生過跟我類似的情況。
也就是說，產生這種和預知一樣的幻覺經歷的，只有我一個人而已。
這件事情雖然解釋不清，但是我至少卻已經知道了她們也沒有xing命之憂。更好的消息，是我們三個人現在依然聚合在一起，這便是天大的幸運了。
此刻擺在我們面前的只有一件事情：該如何從這黑水絕境之中逃生？
師父想了想道：“要想脫困，其實也只有不斷的前進着一條路了。關鍵的所在，就是選對了前面路線，究竟應該走岔路中的哪一條。”
曼珠沙華想了想後，補充道：“不錯，如果我們能夠知道這些堆積在此處的屍體究竟是怎麼死去的，從哪裡來的，也許會對我們離開這裡更有幫助。”
我和師父也認爲曼珠沙華說的極有道理，畢竟，我們距離脫困還是遙遙無期。眼前卻有直接的線索可以利用。
有的時候，人即使死了也會說話，也會告訴別人一些隱藏在深處的秘密。
師父在前面走着，我和曼珠沙華在後面緊緊的相隨。
她的眼睛是在泰陵地宮之中做了幾十年守陵人練就出來的夜視本領。
這份本事我是學不來的，所以，只有跟在後面，等着師父去檢查那些屍體。
一雙冰涼中透着溫熱的手掌向我伸來，牽住了我的掌心，剛好觸動到了那拂塵銀槍刺出來的傷口上，我疼的一齜牙。
曼珠沙華的語氣中卻露出了些許憤怒：“張浩，別以爲我拉一下你的手就是怎麼樣！我是怕你這個笨蛋再一次走丟了，那個時候，就沒人救你了，這才拽住你……沒想到你這傢伙不領情倒也罷了，竟然還敢發出這樣的聲響……”
說完，就要將手掌從我這裡撤出來。
我當真是百口莫辯，慌忙之中將她柔滑冰涼的手掌死死的抓住：“小曼，你說的不錯！我們現在應該團結起來，先確保不分來纔對。咱們兩個看不見路，拉在一起是最正確的選擇。剛纔只不過，是不巧碰到了我的傷口……”
“放開，你當我是什麼人……”
後面的話，曼珠沙華卻說的聲音越來越小，乾脆賭氣的不再說話。手上的力氣也全都散去了。
我知道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得罪這個人，當然也不敢再胡亂說話，只是加快了腳下的步伐，緊緊的跟着師父。
師父卻已經開始檢查就近的幾具屍體了，一邊檢查，一邊跟我們進行輕聲交談。
她說道：“這些屍體似乎死去的時間並不。！在水中浸泡的時間不同，身體的浮腫程度也不相同，看起來，這些人的死去，絕對不會超過四五天的時間。而且這些屍體在水中的部分和水面之山的部分，也並沒有什麼區別。顯然，這條河道中不久之前還是充滿河水的，至少河水已經將這些人全都淹沒。因此等到河水減少之後，每一具身體的浮腫程度各個局部也都一樣。”
換句話說，師父已經看的清楚明白，這些人都是淹死的，而且死因完全相同。
曼珠沙華忽然問道：“師父，這些死者身上可有什麼相似的地方？”
師父稍稍思索之後說道：“他們穿的衣服大致都是一種面料的，似乎是一個地方的人。恩，不錯，這些人穿的鞋子款式也是一樣的。”
小曼接着問道：“這些人的身上，有沒有什麼具有特點的東西？比如說是隨身工具，之類的？”
師父不再說話，繼續摸索着，最終從那名唯一的女子屍體身上，找到了一根掛墜。
曼珠沙華迫不及待的接到手裡，輕輕一摸之後便說道：“師父，張浩！現在我已經可以確定，這些人是來自哪裡的了。這些人全都是在月亮湖討生活的百姓。我在月亮湖沒有見到一個活人，卻沒有想到，駐紮在月亮湖的這些人，卻被不知道什麼原因帶到了這裡。”
接着說道：“你們看，這條掛墜上面只有一個簡單的圖案，那是蒙古語中“聖湖”意思。當地人稱之爲月亮湖爲聖湖，象徵着女神的轉世。因爲世世代代這裡人都要靠着聖湖來過活，所以自稱爲聖湖的僕人。”
“他們身上有時候會佩戴這樣的飾品，表示對女神和聖湖的崇敬敬仰的心情。再加上他們的裝束相同，也說明了他們同一處地方生活着的人。在這附近，也唯有月亮湖一處百姓的聚集地了。”
我心中一動，不由得問道：“這麼說來，這些人既然是來自月亮湖，那麼這條地下暗河便和月亮湖有所關聯？”
曼珠沙華點了點頭，語氣之中不置可否：“沒錯，我猜想如果當真有這樣的相互聯繫，也許這條地下暗河的出口，就在月亮湖之中！”
說到這裡，我們心中那求生慾望開始無限的膨脹起來。
其實小曼說的極有道理，即使在沙漠的地下，也是有水系存在的。這些水系既然能夠流動循環起來，一定有可以宣泄的地方。騰格裡沙漠幅員遼闊，即使不通向月亮湖，至少也可以通向其他星羅分佈的綠洲深處。
如此看來，我們只要沿着前方正確的岔路前行，脫困的可能xing是大增的。
師父乾脆直接提出：“既然我們身上都沒有受到什麼傷，不如先從其中一條岔路開始嘗試。”
我不解地問道：如果這些岔路之中另外有分叉的河道，我們該如何是好，萬一迷路豈不是要耽誤不少時間。
曼珠沙華卻直接表示贊同：“師父說的有道理，不管如何行進，只要這些地下河道是相互連通，並且我們只要見到了更多的水流，便可以知道，這些暗河最終的出口方向在哪裡。”
我心中的疑議也被打消，三個人立刻開始行動，便從左邊的河道開始向前。
行進的過程之中，師父依然走在前面，而我和小曼手拉着手走在後面，大家全部集中精力，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鬆懈。
我們選擇的這條岔路果然十分曲折，但是總體來說，確實越來越寬闊平坦。確實在不久之前，這裡還是水流十分集中的地方，方纔能夠沖刷出來這麼大的一片面積。
再向前走動了片刻，師父忽然停住了腳步，我和曼珠沙華險些撞到了師父的身上。
我連忙問道：“怎麼了，難道前面是死路一條？”
師父語氣凝重的說道：“這裡的氣氛十分詭異，我感覺到好像有什麼危險正在靠近，和我在地面上遇到沙漠之鬼的那個時候，十分的相似！”
我立刻側耳傾聽，卻發現除了腳下已經變得極淺的流水嘩嘩聲音，便再也麼有其他的動靜了。
師父搖頭道：“不對！我的這種感覺幾乎沒有錯過！大家再不要亂動！我感覺到前面的黑暗之中，似乎有藏着什麼東西！”
話音剛落，好像是平地驚雷一般，轟隆隆的巨響，開始在河道中響起，我們的腳下發生地震一樣的晃動。
“砰！”
隨着這地震一樣的震動，我們容身站立的河道忽然裂開了巨大的口子。先是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導過來，最終裂到了我們腳下！
一聲驚呼響起，身前曼珠沙華就這樣的憑空向着裂縫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