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逃跑的英雄

沒有再給林楚解釋的機會,兩名憲兵已直接衝上來,將試圖掙扎的他按倒在桌面上。大鬍子中尉冷笑不已,人羣中發出了低低歡呼,但就在這時,略顯緊張的呼聲卻突然從外傳來:“該死的,你們這些混蛋要幹什麼?”

伴隨着怒喝聲,兩位暴虎中隊的少校匆匆趕了過來,二話不說就把幾名憲兵推開。眼見人證抵達,林楚頓時長舒一口氣,苦笑着攤開雙手:“別提了,總之算我倒黴,看來要被關上一星期的禁閉。”

“開什麼玩笑,哪個混蛋下的命令?”兩位少校微微一怔,隨即惱怒的望向大鬍子中尉——不管怎麼說,林楚也算是他們的救命恩人,而且也剛剛同生共死過,要是這麼看着他被人欺負,暴虎中隊以後就別出來混了!

“長官,這傢伙是個逃兵,而且還滿嘴跑火車!”看到對方的級別比自己高,大鬍子立刻起身敬禮,同時快速彙報了情況。兩位少校彼此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露出古怪表情:“我說,你們就這麼確定他在胡扯?”

“是,因爲他連暴虎中隊正副隊長的名字也報不出來!”大鬍子看了林楚一眼,鄙夷的別彆嘴。可是還沒等他說完,身材高大的那位少校就冷笑一聲,直接取出證件扔到桌上:“放你媽的屁!那是因爲老子根本就沒告訴他名字!”

“啪”的一聲,證件在桌面翻開,恰恰顯露出暴虎中隊的標誌。這一刻,人羣中頓時響起了低低的交談聲,大鬍子的臉色突然難看之極,他有些愕然的看着林楚,期期艾艾道:“長官,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要不是林的幫助,我們現在早死在雲羅星了!”攔住了暴怒的同伴,另一位文質彬彬的少校淡淡答道。他推了推金絲眼鏡,冷笑看着周圍的人,卻又親自拉起了林楚:“想想看吧!一個入伍才半年的新兵,居然冒着生命危險來救我們,這是怎樣的勇氣?很好,如果這樣也要被懲罰,我明天就去蘇雲中將辦公室抗議!”

他的聲音還未落下,全場就已鴉雀無聲,大鬍子更是難以置信的看着林楚,驚訝到連下巴都要脫臼了。這一刻,很多人心裡都想到了同一件事——如果說,這個面貌普通的新兵沒有說謊……那麼,他揹着上校狂奔十幾公里、獨自培育能源獸以及同時控制五臺機獸的“吹牛”,就全部都是真的了?

“下士,我爲我剛纔所做的一切道歉,您是真正的英雄!”一片沉默中,大鬍子中尉突然上前幾步,滿臉漲紅的肅容敬禮。幾乎在同時,全場的士兵都緩緩舉起手臂,向表情愕然的林楚敬禮——在那樣的惡劣環境下,一個新兵竟冒着生命危險拯救了那麼多精銳,僅僅是這種無法比擬的勇氣和智慧,就足以令所有人肅然起敬!

“不,其實我真的是在逃跑!”可就在這樣的壯烈氛圍中,林楚卻突然嘆了口氣,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大鬍子中尉愕然怔了一怔,當即重重捶了自己兩拳:“您別拿我開涮了!也是,我剛纔實在太混蛋,您要還是覺得不解氣,就儘管揍我,揍幾拳都行!”

聽到他說得這麼有趣,周圍的士兵不禁鬨然大笑,現場的緊張氣氛頓時融洽了許多。可是還沒等笑聲落下,林楚卻又搖了搖頭,難得的肅容道:“不,我是認真的!雖然我確實救了蘇上校和暴虎中隊,但在那之前,我真的只是逃跑!”

這一刻,有些喧鬧的人羣突然寂靜下來,就連兩位暴虎中隊少校也面面相覷,顯得疑惑極了。在衆人詫異目光的注視中,林楚輕輕取出那張光盤,將它插入面前的光腦中:“沒錯,我真的是逃兵……因爲本傑明少尉說,大家都死光了,就沒人替他送信……”

伴隨着嘶嘶的低鳴聲,光盤中的影像投射出來,在空氣中凝結爲立體人影——那是一個渾身是傷的中年軍官,端着只剩下一半的左臂,儘量咧嘴露出笑容。稍稍沉默了幾秒,他面對着並不存在的女兒,嘶啞笑道:“茉莉兒,如果爸爸沒記錯預產期,你在今天就會來到這個世界。可是真可惜,爸爸沒辦法看到你……唔,你會怪爸爸嗎?”

一瞬之間,廣場中的最後喧譁聲,也突然消失了。就像是聽到少尉的詢問,很多在場的士兵都開始搖頭,彷彿他們就是剛剛降世的茉莉兒。而在畫面中,本傑明少尉默默凝視着,卻又漸漸露出溫柔的笑容:“茉莉兒,也許你永遠也看不到爸爸!但是你要記得,即使爸爸倒在這個星球上,也會永遠永遠的……”

他的話沒有說完,因爲畫面突然劇烈顫抖起來,幾隻金屬怪已經出現在背景中。本傑明少尉毫不猶豫的拔出槍,向着身後的戰場緩緩走去,但在這最後一刻,他還是轉過身來,說出了他這輩子的最後一句話:“茉莉兒,爸爸愛你,永遠!”

轟鳴聲中,畫面突然重歸黑暗,只有光盤還在輕鳴轉動着。這一刻,在場的幾百人鴉雀無聲,每個人都肅然挺直了身軀,彷彿本傑明少尉還站在他們面前。詭異的沉默中,林楚突然嘆了口氣,喃喃道:“我知道,本傑明少尉是不忍心讓我送死,因爲我只是一個新兵!可是操你奶奶的,我……”

他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乾脆舉起手臂,重重抽了自己一個耳光。清脆的響聲中,廣場在此刻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但大鬍子中尉突然舉起手臂,用這輩子最大的聲音喝道:“敬禮,向本傑明少尉敬禮,向我們的英雄敬禮!”

沒有任何猶豫,所有人都齊齊揚起手臂,在這廣場中彙集成壯烈的森林!兩位少校深深吸了口氣,不約而同的上前一步,輕輕搭住林楚的肩膀:“林,你不是逃兵!本傑明少尉是英雄,你也是英雄,那些倒在雲羅星上的人全都是英雄!誰會否認這一點,告訴我,誰會否認這一點?”

“沒有!”幾百名士兵同時吶喊,激昂的聲音迴盪在廣場中,匯成了熱血澎湃的河流。林楚緩緩轉頭,凝視着環繞在自己四周的那些堅毅面容,他突然覺得眼角溼潤了……第一次,他第一次覺得——或許,自己應該真的做些什麼!也許是奮鬥,也許是變強,也許是保護所有值得保護的東西!

“林!”突然想起的聲音,打斷了現場的肅然氣氛。在衆人的驚愕視線中,蘇櫻不明所以的匆匆趕來,匆匆拉起林楚的手臂道:“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跟我走,蘇雲中將現在就要見你!”

或許是情急,又或許是在之前習慣了,所以蘇櫻竟毫不避諱的拉着他,這一幕頓時讓所有人大跌眼鏡。原本肅然的氣氛,突然在此刻被衝得稀薄了許多,而比起那些僅僅羨慕林楚豔福的普通士兵,知道些內情的大鬍子中尉卻更爲驚愕:“奶奶個熊,蘇上校居然對這傢伙……老天,我今晚就把這個八卦賣出去,下個月的煙錢有着落了!”

拋開大鬍子的慶幸和士兵們的羨慕不提,林楚卻已滿臉迷茫的跟着蘇櫻離開,兩位少校面面相覷,也跟着走了出去。匆匆趕路中,林楚總算想起和他們道謝,而他也直到這個時候,才知道了他們的名字。身材高大的少校名叫楊克,文質彬彬的那位叫做王崇,兩人正是暴虎中隊的正副隊長。

“說哪裡話來,我們都是自己兄弟了!”聽到林楚的道謝,性格直爽的楊克頓時哈哈大笑,直接摟住了他的肩膀。王崇推了推金絲眼鏡,微微笑道:“我也這麼說!林,等這陣子忙過了記得找我們喝酒,至於現在就先不耽誤你的正事了!”

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去見蘇雲中將,兩人隨即識趣的告辭離去,目光中除了依依不捨之外也帶着幾分羨慕。不過很顯然,林楚顯然不知道去見中將意味着什麼,他只是傻乎乎的跟着蘇櫻走入指揮部。幾分鐘後,兩人在經過搜查和身份認證後,緩步走入了一間辦公室,兩位老者正站在書桌前交談,不時在全息地圖上指指點點。

而看到蘇櫻和林楚走入,其中一名禿頂老者立刻轉過身來,目光灼灼的打量着林楚。他的年紀大約在七十歲左右,精神矍鑠且有着相當銳利的目光,林楚不敢怠慢,連忙立正敬禮道:“報告,後勤支隊新兵林楚向您致敬!”

“不用這麼客氣,你的事蹟我已經聽蘇櫻說過了!”沒有什麼上位者的盛氣,蘇雲中將輕輕揮手,微笑道,“不管怎麼說,我首先要肯定你所做的一切,軍部會在不久之後給予你嘉獎。”

“這是我應該做的,長官!”林楚毫不猶豫的回答,這種謙虛態度很令蘇雲滿意。不過緊接着,他就有點鬱悶了,因爲林楚偷偷看了他一眼,突然遲疑道:“長官,如果是嘉獎的話,能不能把我送回後勤部?”

“厄……”蘇雲突然無語,他現在相信蘇櫻的說法了,這傢伙果然胸無大志。暗自腹誹了幾句,蘇雲不置可否的點點頭,肅容道:“林,我聽蘇櫻上校說,你在雲羅星上接觸了那個魔方,並且獲得了某些奇特能力?”

“是,長官!不過也沒什麼太奇特的能力,就是眼睛有時候會變成紅色。”林楚心裡打了個突突,半遮半掩的回答道。他有一種預感,總覺得如果將靈魂的事也說出來,或許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看到蘇雲詢問,林楚暗自打起算盤,臉上卻顯得忠厚的坦白道:“其實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機獸好像很容易被我控制,這真的很奇怪。”

“沒錯,這的確很奇怪,所以我們希望你配合做個檢測。”並不瞭解林楚的本性,蘇雲似乎對他的回答很滿意,淡淡道,“你放心,只是一個簡單的身體檢查和精神力鑑定,不會對你造成任何傷害。”

“真的?長官您確定?”林楚狐疑的眨眨眼睛,還是擔心自己會變成被解剖的小白鼠。蘇雲中將不禁有些氣苦——這傢伙優越感強了點,你以爲自己是內褲外穿的超人,很值得研究嗎?

可不管怎麼說,研究還是要進行的。幾分鐘後,一名副官接受命令前來,帶着林楚前往實驗室。而在林楚離開之後,蘇雲卻突然收斂了笑容,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蘇櫻:“小櫻,你覺得他的話可信度高嗎?雖然我也不相信一個普通士兵能有多少秘密,不過我總覺得,他好像隱瞞了什麼?”

“是,長官!”蘇櫻微微頜首,卻又猶豫補充道,“可是我想林應該不是故意隱瞞的,或許那只是他的個人隱私。實際上,既然他能夠接觸魔方而得益,我覺得或許可以讓他加入這個行動,您覺得怎麼樣?”

“這個,還是等他接受檢測後再說吧!”蘇雲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但他又看了蘇櫻一眼,突然笑眯眯的摸着鬍鬚道:“你知道,我突然有了一種新的預感——看起來,我親愛的女兒已經開始胳膊肘向外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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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將近四千字,本來想分成兩章,想想還是讓大家一次性過癮。這周因爲在裸奔,所以更新速度上不敢過快,大家請多見諒,存稿水水還有一些,會在下週提速,大家多多收藏投票支持,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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