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方士徐通若是呆在玄天觀中,陳棠還真沒什麼機會下手。
如今他自己送上門來,陳棠怎會容他活着回去,先宰了再說!
胖老頭從頭看到尾,見識陳棠的手段,不禁暗暗讚歎。
不論是誰,面對玄天觀方士,終究會有些顧忌。
就連他面對玄天觀的一些高手,都要忌憚三分。
可陳棠殺掉這個方士,完全沒有半點猶豫!
這般殺伐果決,膽大包天的人,他已經許多年沒遇見了。
上一位,給他這種印象的人,還要追溯到前朝。
“你打算怎麼處理?”
胖老頭從陰影中走出來。
“有點棘手。”
陳棠面沉似水。
一旦事發,查出來是他殺了玄天觀方士,連青龍司都保不住他!
徐通今晚的行蹤有沒有告訴旁人,陳棠不清楚。
即便沒人知道,徐通身死或是失蹤之後,也很容易會查到他們頭上。
而且,誰知道這玄門方術,有沒有什麼稀奇古怪的追蹤術一類。
連飛劍都出來了,出現什麼玄術,他都不會意外。
胖老頭問道:“知道棘手,你還殺他?”
陳棠道:“被這種人惦記上,躲是躲不過,與其天天擔驚受怕,不如先將他宰了!爲今之計,只能做最壞的打算,離開武安郡。”
徐通今晚的行蹤,也可能沒有旁人知道。
但陳棠不能賭。
賭輸了,萬事皆休。
當然,陳棠也清楚。
逃離武安郡,只是下策。
一旦離開這裡,他們很快就會被通緝。
今後都要過上逃亡的日子,朝不保夕,更別提去找黑水幫少幫主的麻煩,替前身了結恩怨。
但至少能掌握主動,不至於哪一天突然屠刀懸頸,束手就擒。
胖老頭淡淡道:“這事你不用管了,交給我吧。”
咦?
陳棠眼前一亮。
他早就看出胖老頭身手不凡,品級不會太低,但究竟有什麼手段,能有多大本事,他還不知道。
畢竟這老頭來到家裡之後,除了傳他一手壁虎遊牆功之外,其他時間不是吃就是睡,完全處在養老狀態,從沒出過手。
這次胖老頭主動攬下這樁事,倒是讓陳棠頗感意外。
“我老胳膊老腿,知微還那麼小,剛安定下來,我們這一老一小,可不陪着你瞎折騰。”
胖老頭抱怨了一句,似乎給自己找了個理由。
陳棠問道:“老頭,你打算怎麼處理?”
胖老頭不喜歡陳棠叫他前輩的,在他聽來,還不如叫一聲老頭聽着舒服。
胖老頭道:“這你就不用管了,回去等着吧。”
“行。”
陳棠沒再追問,笑道:“我便在客棧等好消息了。”
陳棠目光轉動,看向身邊躺着的那位玄天觀九品弟子。
此人在剛剛已經甦醒過來,卻仍在裝昏迷。
只是人在昏迷和緊張狀態下的呼吸節奏頻率,會有一些細微的差別。
陳棠破開泥丸宮,即便沒有在神照狀態下,感知也異常敏銳,超乎尋常!
他正要動手,胖老頭已經走到那個玄天觀九品弟子身邊。
足尖好似不經意在這人太陽穴上碰了下,便是這麼輕輕一戳,這位九品弟子腦袋一歪,便徹底沒了呼吸。
胖老頭彎腰,撿起那個劍匣,將飛劍放進去,準備塞到徐通懷中,一起帶走。
“這飛劍還是留下吧。”
陳棠見狀,連忙說道。
剛剛看到飛劍,給他帶來的衝擊,不亞於在武俠世界裡闖蕩江湖,對手突然掏出一把狙擊槍……
胖老頭皺眉道:“伱要這玩意做啥,又練不了。”
“練不了當個紀念也行啊。”
陳棠道:“而且這飛劍異常鋒利,明顯屬於神兵利器,我新買的好刀在這飛劍之下不堪一擊。”
“這玩意就神兵利器了?”
胖老頭伸出兩根胖乎乎的手指,捏住那柄飛劍,輕輕提起,突然用力一夾。
啪!
劍身斷成兩截。
胖老頭得意洋洋,道:“你的神兵利器還不抵我兩根手指!”
陳棠臉一黑。
他有點氣不過,在徐通和那個九品弟子身上一頓摸索,直到摸出二兩銀子,這口氣才順過來。
可惜這兩人晚上出來幹壞事,身上都沒帶什麼銀子。
……
玄天觀。
觀主宋木半夜折騰一個時辰,才心滿意足的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宋木悠悠轉醒,感覺懷中似乎有些異樣。
迷迷糊糊中,他側頭一看。
不知徐通何時回來的,正躲在他的被窩中,只露出腦袋在外面。
徐通面龐白皙,側臉依偎在他的懷中,雙臂環繞,在被褥下摟着他的腰,看上去極爲乖巧。
宋木又來感覺了。
“嘿嘿,偷偷爬上我的牀,又想了?”
宋木漸漸雄起,昂首挺胸,片刻之間,便已是箭在弦上,蓄勢待發!
“來!”
宋木來了精神,笑道:“咱們再戰三百回合!”
一邊說着,宋木一邊捧起徐通的臉龐……
下一刻,宋木的笑容僵住。
他是真的將徐通的臉龐,捧了起來!
而且,只有一個臉龐。
望着自己手上的一顆好大頭顱,宋木完全嚇傻了。
“啊!!”
“啊!!”
天還沒亮,玄天樓的最頂層,傳來一陣淒厲的慘叫聲,如同鬼哭狼嚎。
“這好像是觀主的聲音?”
“啥情況,跟徐通玩這麼刺激?”
“嘿嘿,這是誰玩誰啊?”
在附近的弟子,紛紛朝這邊跑過來,竊竊私語。
“啊!!”
慘叫聲仍在持續。
衆位弟子漸漸聽出來,這聲音似乎有些不對勁,不少人涌進玄天樓。
但衆人在來到玄天樓四層,都停住腳步,站在樓梯口向上張望,不敢貿然上樓。
五層屬於觀主最私密的住處。
沒有他的准許,擅自踏足者,都會被玄天觀的戒律懲治,生不如死!
一年來,只有徐通一人可以隨便出入。
“觀主,上面可是出了什麼事?”
“觀主,你還好嗎?”
幾位弟子聽着這聲音也太慘了,忍不住問道。
過了片刻,上面的慘叫聲,逐漸低沉下來。
玄天樓五層,又重新恢復安靜。
宋木癱坐在牀上,被褥早已掀開,望着牀上已經身首異處的徐通,臉色慘白。
撐過最初的驚恐,他逐漸平復下來,心頭涌起一股難以遏制的怒火!
這是在挑釁!
殺了徐通倒沒什麼,他還會尋找到第二個,第三個徐通。
但此人將一具屍體放在牀上,就是在向他挑釁,這是在挑戰玄天道的尊嚴!
但很快,宋木似乎想到什麼,剛剛升起的怒火瞬間熄滅。
取而代之,一陣深深的恐懼再度涌上心頭,令他不寒而慄!
不,不對。
這不是挑釁。
這是警告!
能悄無聲息的將一具死屍,塞進他的被窩裡,便能悄無聲息的取走他的命!
差距太大了。
就算他是凝氣八層,也絕不是此人的對手。
對,這就是警告!
或許此時此刻,那個人並沒走遠。
可能此人就躲在玄天觀附近,暗中盯着他的一舉一動。
只要他作出任何過激的舉動,都可能會招來殺身之禍!
轉念至此,宋木不禁驚出一身冷汗。
“觀主,你沒事吧,要不要我們上去瞧瞧?”
下方聲音嘈雜,又有弟子的聲音傳上來。
宋木輕咳一聲,道:“這裡沒事,你們散去吧。”
下方一衆弟子聞言,對視一眼,聳了聳肩,各自散去。
“我就說吧,觀主神通廣大,能出什麼事,就是你們一個個大驚小怪的。”
“這還沒出事?你沒聽觀主嗓子都喊啞了,這得是什麼陣仗。”
“嘻嘻,想想都刺激。”
衆位弟子雖然退去,但卻在背地裡偷偷議論着。
宋木聽着衆弟子的腳步散去,玄天樓又恢復平靜,他才顫巍巍的站起身來,想去旁邊解個手,緩解一下心中的緊張。
但站着嘗試半天,都沒擠出來一滴。
就在宋木背身解手的一刻,房樑上一團模糊的黑影掠過,打開窗戶,閃身而出。
身後似乎傳來一絲異響。
宋木不敢回頭,嚇得更尿不出了。
他哆哆嗦嗦的提上褲子,壯起膽子,運一口氣,猛地轉身望去。
房間裡空蕩蕩,什麼都沒有,只剩下一具身首分離的屍體陪着他。
宋木睡不着,也不敢躺回牀上。
他打開窗戶,就在窗前靜靜站了兩個時辰,直到天色破曉,才叫了幾個弟子上來,打掃房間。
幾位弟子看到房間裡的慘狀,都嚇得渾身一哆嗦。
但看到另一邊臉色陰沉的觀主,誰都不敢多問,只是悶頭做事,將房間清理得乾乾淨淨。
整張牀都被整個搬出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有關那一晚的各種小道消息,在玄天觀衆弟子間流傳的飛起。
“你聽說沒,上元節那晚,徐通沒伺候好觀主,結果觀主一怒之下把他給斬了!”
“活該,死得好!”
“我聽說不是。好像是那晚觀主和徐通換了位置,結果徐通弄的太狠,給觀主弄的哇哇叫,情急之下,一劍給他斬了。”
“對對對,那晚我就在玄天樓,聽得真真兒,觀主喊得老慘了,嗓子都啞了。”
“這誰能想到,徐通前一日還紅得發紫,第二天自己就見紅了,都是命啊。”
玄天觀四處傳播的小道消息,宋木也聽說了。
但流傳的範圍太廣,他發覺的時候,已經制止不住了。
更重要的是,宋木現在沒心情去管其他人怎麼議論。
因爲自從那晚受了驚嚇,他就發現自己不行了。
完全不行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