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君卓準備走,就應該不會再回來,因爲她的世界不在戰矛學院,她的舞臺也不在西陵國。
“大師姐一路順風。”席千夜微微點頭,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很久以前他就知道,總有一天她會離開這裡。
阮君卓微微點頭,默然不語,沉默許久才道:“那我走了,照顧好自己,相互珍重。”
說完她轉身往大門外走,即將走出宮門的時候,她腳步一頓,背對着席千夜道:“席千夜,以你如今的天賦不應該在西陵國成長,你願不願意與我一同前往中域丹盟,在那兒我保證你能得到最好的栽培。”
席千夜沒有料到阮君卓會邀請他一起離去,但他卻是搖搖頭道:“西陵國雖小,但我的家在此,尚且有未了之心願,不能隨你一同離去。”
他準備回家一趟,應該已經有五六年沒有回去了吧,如今卻是有些思念。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勸你。但我知道,你的舞臺不屬於西陵國,你總有一天會前往中域大世界,所以我在中域等你。”
“另外,你離開戰矛城後,別再輕易回來,此地已經成爲大陸上的險地,隨時都可能傾覆。”
阮君卓的聲音從宮門外飄來,芳影已經無蹤,只留下一抹暗香浮動。
“危險之地?”席千夜微微眯着眼睛,若有所思,隨即卻是莞爾一笑,不當回事。
其實不僅阮君卓,大陸上很多勢力都知道,戰矛城已經不太平,隨時可能引發動亂。
黑暗動亂一戰,三位天尊出世,已經引起整個大陸的關注。
尤其三位天尊若是成聖,必然驚天動地,絕非普通聖人。
所以黑暗世界絕對不會看着戰矛城安然成長起來,按照黑暗世界的風格,既然結下死仇,不可挽回,那麼就絕對不可能給對手喘息的機會。
養虎爲患,那是誰都知道的道理。
事實上白骨教在戰矛城損失掉兩位聖人,尤其白骨祭臺與血雲幡都被千寶宮奪去,白骨教內部早已震怒,揚言必滅戰矛城。
若不是丹盟發動戰爭公會的力量,大力彈劾白骨教,指責白骨教不守戰爭契約,亂了規矩與綱法,現在白骨教的大軍怕是已經降臨戰矛城。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戰爭公會牽制不住黑暗世界太久,畢竟戰爭公會只是一個聯合性的組織,內部結構複雜,如同地球上的聯合國,發出來的指令其他國家或許會有所顧忌,但未必會真的聽從。
戰爭公會乃是屬於大陸人類的一個共同性組織,任何人類勢力通過認可都可以加入,它存在的意義在於抵抗外敵,當人類的領地遭到其他種族的入侵,戰爭公會便會立刻動員整個大陸的人類力量與之對抗。
戰爭公會內部沒有什麼正邪之分,所以即使是黑暗世界的勢力,只要站在人類的戰線上抵制外敵,亦是可以加入戰爭公會。
白骨教便是戰爭公會的一員,只要白骨教能穩住輿論的壓力,能拉攏戰爭公會其他會員聯合站住腳跟,那麼白骨教遲早會向戰矛城發動戰爭。
阮君卓從小就在中域生活,深知中域那些古老大教的可怕,他們的底蘊與強大,西陵國這種邊陲小國根本無法想象。即使千寶宮再強大,也絕對無法與白骨教抗衡。
她勸席千夜離去,雖然有些不厚道,但也是無奈自保而已。
席千夜沒有去思考什麼天下大勢,他沒有那個閒情逸致,對他來說沒有所謂的生死大事。
他來到幽心湖小島上的一處精緻別院,此處屬於幽蘭思的住宅。
幽蘭思在戰矛學院內的身份很特殊,有人說她是院長顧輕煙的親戚,所以一個普通老師就能在幽心湖中有一座屬於自己的別院。
席千夜自然不相信那些風言風語,而且他也沒有興趣知道什麼內幕,他來到此處,只爲向幽蘭思道別。
在戰矛學院蹉跎十年,只有三個人能讓他親自前來道別,一個就是阮君卓,另一個就是幽蘭思,最後一個就是馬榮發。
只不過,馬榮發在黑暗動亂結束後,就被家族的人匆匆帶走,已經離開戰矛學院。
來到別院,望着眼前熟悉的院落,席千夜心情頗爲複雜。
那麼多年來,對他最好的自然就是幽蘭思,簡直可以說無微不至。
少年時期的席千夜,心中最感激的人就是她。甚至因爲年少懵懂,青春勃發,內心深處對幽蘭思始終有着一股特殊的情感。但他不敢說,不敢表現出來,不敢有一絲一毫,任何的妄想,只是把情感深深地藏在心底,永遠的埋藏在深處。
因爲他自卑、怯弱、陷於窮困而止於口齒。
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總是懷着大大的夢想,仰望星空,期許未來,但卻也僅僅如此。
因爲你不敢去做,不敢去打擾,不敢去改變,引發任何後果你都無法承擔,有時候保持着原樣反而成爲最美好的結果。
“時光如雨,恍然若夢;誰也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
席千夜站在別院前久久不語,表情複雜,心中感慨萬千。曾經這所別院是他心中的避風港,每次來此都會讓他無比安心,能來一次他就無比開心。
然而時間會帶走所有屬於你的東西,曾經那種單純的快樂終究會消逝。
“既然來了,爲何站在外面久久不入。我家的門,你不會不知道進來吧。”幽蘭思淡淡的聲音突然在屋子裡響起。
席千夜微微一笑,踏步而入,一路熟門熟路,徑直來到院落內。
幽蘭思正坐在小院子裡的藤木鞦韆上,隨着秋風微微擺動着,如同風中的精靈,美到極點。
“幽老師,我今日前來……”席千夜淡笑道。
“我知道你的來意,你小子知道先來這裡與我道別,倒是沒有白疼你。”
幽蘭思跳下鞦韆,邁着輕盈的步伐,如同一陣風般來到席千夜面前。然後伸出手,在席千夜的腦袋上狠狠地揉弄了兩下,將他那一頭飄逸悠揚的長髮弄得像是一個草雞窩……
席千夜面部抽搐,眼皮直跳,強行忍耐着沒有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