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軒,水中雅亭,琴音繚繞,除卻此間,外人難以聽到。
天水靈音躍起,只是陡然之間突然寂靜,靈水之上隨之凝出一層薄薄的冰霜,不斷蔓延開去。
不少軒中的人傑天驕都面露困惑,皺眉看向四處,只因天水軒中的靈水竟然結冰了!
“這是雪薇仙子的雪冬曲,曲起冰凝,太神奇了”
“爲何我聽不到此曲之音,這是什麼情況?”有幾人困惑,更是不解。
他們心中明白,此處靈水化冰,必然是雪薇仙子所爲,而且只有那四季靈曲的最後一曲,雪冬之音,纔會有這般玄妙莫測之力,可卻只見景變,卻無音起,着實令人奇怪。
“雪薇仙子只是將琴音控在丈許之間罷了”有人一嘆,這已經不是琴樂之技的範疇了。
若非他們剛纔注意到有寒意漫出,看到靈水結成薄冰,還真難以發現...
這種力量已經入微,將琴音之力流轉在亭中而不瀉出絲毫,卻能讓周圍景物變幻,實在難以想象。
亭中少年站在一處,閉眸聆聽,神情隨着此琴音而變。
這首琴曲,初起塵緣,始於山間,如同一汪溪水涓涓流淌,只是此水隨着琴音變幻,讓人心中一凜。
天際雪花落下,飄在河中,有的融於溪水,有的卻如冰蓮綻放...慢慢的,此河化冰,不再流淌,靜靜的臥在山間,如同沉睡的美人一般,身着冰衣,不願再漂泊。
滿山飄雪,萬物枯寂,在此間沒有生靈,也沒有色彩,滿眼所見都是白茫,若有人站在此間,必會頓覺悲涼與無助,更有一種孤寒之感。
南域外,天際邊,一位白衣少女踏步而來,一步雲現,一步身幻,如同謫仙。
無暇的玉手之上抱着一架古琴,琴絃未動,無拂自鳴,更有靈音伴隨其身。
白衣少女看向遠方,嘴角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身上古琴一聲曲音響起,隨後消失在此間。
莫然右眸,一簇靈火跳動,青綠幽藍,顯現在漆黑的眸中,這是一股生機之力,猶如在沉寂的雪地之上,鑽出的第一根青草。
“看樣子,你的右眸好了很多”亭中女子一笑,按住琴絃,此曲已終。
“多謝,這便是雪冬之曲嗎,萬物沉寂,但卻在曲末之中新添了一音,這是雪後大地的復甦之力”莫然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一嘆,輕輕謝道。
他心中明白,若非面前少女的琴音之中顯露的那勃勃生機,自己的右眸或許不會這麼快恢復。
當初他修習厭鴉禁術,淬開靈眸的時候出現了變故,原先懷疑過那書札上的記載,不過想想應該沒有哪裡出錯。
只道這種厭鴉眸術不愧是禁術,即便過程之中沒有出錯,也極其難練!
撫琴的少女玉手輕揮,身邊的侍女頷首退去,如今亭中倒是隻剩兩人,琴音已停,四季曲終,天水軒附近的靈水又緩緩的流淌起來。
“喚我雪薇便可,此曲還是得益於你...那青綠的靈氣竟蘊養了如此蓬勃的生機”雪薇嫣然一笑,她當初聽到天水九階自發的靈水之音,便明白了過來,那一音是復甦之音,令人神往。
天水九階,別人不知曉,但她心中卻十分明白,此階之上的水同軒中之水有微妙差別,更能反映人心與人性。
萬物有靈,唯水最是靈動,更是生機之始,因而可映人心,可明人性。
眼前的少年,無曲三階,不但沒有迷失,更讓靈水鳴樂,因而讓她第一次破例,抱琴而出,演此四季靈曲。
只不過,她彈至最後,因那青靈生機之感,將冬曲之末進行了修改,讓其成爲復甦之音,四季循環往生,反而不滅。
幾日後,天水軒一處雅閣,少年盤坐其內,雙眸睜開的瞬間,迸出靈芒,令人驚奇的是,兩隻眸瞳竟然不一樣!
右眸漆黑,有青火隱隱跳動,令人望之膽寒,而另外一眸卻是平常一般,只是當少年沉氣一呼,那右眸恢復如初,與左眸一般無二,變成正常。
“這幾天倒是將右眸的隱患完全解決了,還是多虧了雪薇的四季靈曲”少年喃喃,舒了一口氣,隨後躺在牀上漸漸睡去。
他厭嶺一路過來身心疲憊,前段時間又傷了右眸,根本沒有時間好好休息,在這天水軒中,倒是無人可以打擾,總算可以安心睡去。
南天城每天都有很多事情發生,只是近段時間,天水軒之事驚動了不少人傑天驕,只因雪薇仙子的第四位入幕之賓已經現身!
這幾日有不少人想來拜會一下,看一看那青衣獨眼的少年,但都吃了閉門羹,那少年自從住進天水軒後,一連幾日都未出來。
原先想要跟他結交一二的人傑天驕都是無奈一嘆,各自散去。
天水軒的消息只流傳在人傑天驕之中,倒並非人盡皆知。不過,最近發生的一件事情讓不少人咋舌,茶餘飯後都有人談及。
方家與趙家前幾日直接開戰,聲勢十分浩蕩,已經震動了南天城!
原本家族之爭不會影響巨大,但其中牽扯出了不少勢力,向來不參與這種事情的丹堂竟然同趙家一起聯手打壓,而且還有數位來自其他勢力的人傑天驕,似乎都有意無意的幫助趙家,令衆人動容。
要知道,南天城中外來的那些人傑天驕,背後都有不小的勢力,連南天城都要敬之三分,更別說其中區區的幾個家族,如今不少家族都膽戰心驚,收斂很多,不願被兩家之爭牽連。
“爹,你沒事吧”方府一處苑閣,一個曼妙的身影手忙腳亂地包紮眼前男子的傷口,一臉擔憂和憔悴。
“我沒事,婉兒,你去看看院中那些受傷的,不用管我”方龍沉聲,這幾天兩家大戰,原本還勢均力敵,但那趙家太過無恥!
“爹...”方婉咬牙,眼神之中流露不忍。
如今的方家可說是風雨飄搖,與它關係較好的幾大家族全都齊齊退縮,不想惹上紛爭,連方家下屬的幾個小勢力都莫名的脫離。
這種情況之下,很多人都不太看好,在他們眼中,在南域震動之後,第一個因此而消失的家族將會是方家了。
一日清晨,天水軒外出現了一個奇怪的胖子,軒中不少人都皺眉,更有困惑,因爲這胖子大搖大擺的進入天水軒,如今卻賊頭賊腦的四處張望,太過古怪。
有青年想過去詢問,只是走到近處,發現那胖子竟然憑空消失了,這種情況讓許多瞧見的人都面露忌憚,不管怎樣,能入此軒的都是不凡,或許又是一個陌生的天驕。
軒中一處小閣,一個胖子躡手躡腳的推開門,探了探頭,隨即看到牀上躺着的少年,賊眼一亮。
“我的爺啊,你睡了幾天了,起來了!起來了!”
少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睜眼看到一個胖子趴在牀邊,兩眼一愣,當即一腳踹去,只見一個胖影伴隨着哀嚎之音滾到一邊。
“爺啊,是我啊,哎呦誒,痛死我了”
“死胖子,我知道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跟鬼似的,嚇我一跳”莫然撇了兩眼,一臉納悶,心中更是驚詫。
天水軒每一個閣樓都有莫名的禁制之力,第一個踏入之人就會成爲此間閣主,受到禁制保護,外人沒有允許,根本不可能踏入!
可眼前的這胖子竟然出現在這裡,能不讓他一驚嗎。
“爺啊,我原以爲你第二天就會出來,哎呦,可把我等急了,瞧您這身行頭是不是該換換了?”胖子起身,屁顛屁顛的過來,臉上嘿嘿一笑,就差沒把肉給抖下來。
莫然心中倒是想起一事,不說這一身的青衣殘破不堪,連裡面的白犀甲都有破損,是該要換一換了。
“對了,胖子,你咋進來這裡的”
“門沒關,我就進來了唄”
“少給我扯蛋,你以爲這裡是客棧?”少年當即一瞪眼,順手扯來邊上胖子的耳朵,一陣哀嚎之聲飄蕩在閣外。
“公子終於醒了,我家小姐說,七日之後有一場宴席,望公子能夠賞臉參加”
遠處一位侍女看到那雅閣外的兩人,神情一愣,不過還是含笑走去,將一封請帖遞給了眼前的少年。
“好”
“多謝公子”
胖子趁兩人說話之際,一把掙脫邊上少年的手,躲在一處揉着自己的耳朵,隨後探出頭,看到了那請帖。
當初莫然在亭中,雪薇就告訴他過一些事情,估計是這兩日他睡的太熟,忘記了一些,好在侍女送來了此貼,只是讓他鬱悶的,帖中的地方卻是不知...
“咳咳,大哥,小弟在這,這雲嵐閣就在月樓附近,雲中望月,這可是個風情雅趣之地”
“原來是那邊...對了,你上次跟我說的天寶閣在哪,我想先去一下”
莫然聽過邊上胖子所言,那天寶閣羅盡天下稀珍,雖然可能有點誇大,但給自己換一身行頭應該沒問題。
胖子一聽,轉眼淚流滿面,這般說變就變的神態,讓邊上少年一陣苦笑和無語。
“爺啊,你總算想起正事了,來來來,這就帶你去,天寶閣的路我閉着眼都能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