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冰握着一把用乾枯樹枝綁成的大帚,將巖洞外的薄薄白雪掃落崖外,看着乾乾淨淨的空地,滿意的笑了笑。
巖洞之中,一團神奇的火焰飄浮在空中,既沒有看到可燃物,也像是沒有任何的依託。
蒲雪鶯靠着石壁坐着,除了穿戴整齊外,身上還搭着幾件厚厚的外套,像是一個被堆在衣物中的可愛布娃娃。
比起外面的冰天雪地,巖洞裡已經算得上“溫暖舒適”,只是此刻的蒲雪鶯不僅沒有絲毫的喜悅,反而在明眸之中流露出了悲傷,望着火焰之時,偶爾還會嘆息一聲。
“唉……”
嗒!嗒!嗒!
踏着輕快的步伐,小冰走進了巖洞裡,剛巧聽見了蒲雪鶯的長嘆,不由得偏着頭,不解的問道:“是不是還覺得不舒服?”
發着呆的蒲雪鶯忽然聽到了問話,兩眼一眨,擡起了頭,看到是小冰後,說道:“沒有沒有,沒有不舒服,喝了薑湯後好了不少。”
“既然如此,那還爲什麼唉聲嘆氣的?”小冰在蒲雪鶯的對面坐了下來,問道。
蕭墨竹在一大早,其他三人都還不知道的時候就離開後,小冰也擔負起了照顧病人的重任,囑咐了奚子芫和杜瀚雲正常的去冰瀑寒潭修行,短暫的離開後,小冰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了生薑,還有鍋碗之類的器具,風風火火的熬起了薑湯。
據小冰自己說,雪煉峰畢竟曾經也住過其他的人類,不周老人以前的弟子,一些簡單的炊具還是有的。
所幸蒲雪鶯發燒並不嚴重,一碗薑湯下來也略有緩解,只是病後無力,需要時間來恢復,當然也就只能休息一天了。
“我是不是耽誤大家的時間了?”蒲雪鶯望着小冰,沮喪的問道。
不禁失笑出聲,小冰搖了搖頭看着這個多愁善感的女孩兒,說:“沒有的事,除了你自己,你沒耽誤任何人的時間!倒不如說,你讓其他人擔心了,所以快快的好起來,就是你應該做的事情。”
在小冰沒什麼技巧的安慰之下,蒲雪鶯點了點頭,臉上也恢復了一些神采。
在雪煉峰上開始了修行之後,環境的惡劣讓蒲雪鶯自幼修習不仙山古靈術的缺點展露無遺,蒲雪鶯並沒有因爲修行內容而落下差距,反而是環境的影響使得她脆弱的身子骨感到了吃力。
蒲雪鶯心思敏感,獨自待在巖洞中,不了遏制的想着自己是否成爲了大家的拖累,既委屈,又傷心,幸好還有小冰的安慰,才讓她少了胡思亂想。
“對了,小冰,你能和我多講講墨竹哥哥他的事嗎,關於妖力的事?”蒲雪鶯趁着沒有其他人在場,就向小冰打聽起了關於蕭墨竹的事。
小冰愣了愣,沒想到這個丫頭竟然還糾結着那事兒,果斷的搖了搖頭,說:“這件事你根本不需要多想,他有他的造化,我不會多說這事了,你還是安心修養吧!”
嘟着嘴,蒲雪鶯見小冰這麼直接的拒絕了,也不好再問,只好繼續看着火焰,繼續發呆。
就在雪煉峰上的修行照常進行時,九炎天下,也在發生着變化。
俞州,奚家。
不僅蕭墨竹、奚子芫、杜瀚雲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三人的父輩,蕭寂、杜爲烽、奚冗也是幾十年的老朋友了。
三家之中,奚家的術士界生意廣佈九炎各處,杜家也有不少的門徒,唯有蕭家,五帝劍血脈相承,故此,僅一家而已。
蕭寂三人也是難得重聚,這次因爲蕭墨竹、杜瀚雲和奚子芫一同到雪煉峰修行的原因,三個中年人也頻繁的聚會。
實際上,蕭寂到奚家做客也是理所應當。
二十年前不僅僅是蕭彩月身亡,蕭寂失女的同時,也永遠的和自己的結髮之妻陰陽兩隔。
奚子芫的家在俞州的青山丘陵之間,雖僻靜偏遠,但佔地很廣!
在奚家的廣域庭院某處,有一片精修的墓地,埋葬着奚子芫的祖父母,但就在二十年前,這裡多立起了一方墓碑。
奚淺,奚冗的親妹,奚子芫的姑媽,同時也是蕭寂的妻子,蕭墨辰、蕭彩月、蕭墨竹的親生母親,如今就埋葬在奚家的這片墓地之中。
立碑於夏曆1489年。
也就是說,和蕭彩月逝於同一年。
蕭墨竹一歲不到的時候就失去了母親,而身位親侄女的奚子芫甚至還沒有見過自己的這位姑媽,但她是知道奚家和蕭家親戚關係的。
奚家清靜依然,受邀而來的蕭寂和以往一樣,和奚冗打了招呼後,首先前往奚家的墓園。
在沉默之中,蕭寂爲奚淺上了香,從一而終都是平靜的表情,最後凝視着墓碑好一會兒,才離開了墓園。
嗑着花生,喝着小酒,蕭寂三人聊過了兒女們修煉的事,開始探討起了當今九炎的情況來。
“最近,各地的別店都報來消息,說是妖物出沒頻繁,局勢開始緊張了,你們覺得這代表着什麼?”奚冗嚥下半口烈酒,問道。
杜爲烽作爲“杜氏符門”之主,向來教導弟子都是直話直說,跟着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後,說:“還用問嗎,二十年前的事又要來了唄!”
長嘆了一聲,蕭寂說道:“二十年前的我們都還年輕,很多事都無能無力,現在咱們都是天命之年左右的年紀,該撐起一片天了!”
“那可不是?我就只有一個寶貝女兒,要是有妖物敢找事,我保證錘死它!”說着,奚冗又看向杜爲烽,繼續道,“你那兒子也是,要讓我知道欺負了子芫,打斷他的狗腿!”
“誒誒,你這傢伙怎麼說話的,變着法子罵我?再說了,我什麼時候不把子芫當寶貝供着?以後過了門兒,她就是咱家的小祖宗!當然,沒過門兒也一樣。”杜爲烽打了個飽嗝,說道。
滿意的點着頭,奚冗又看向了蕭寂,說:“說起來,老蕭你也是有手段,居然能和那深居簡出的不仙山蒲家拉上關係,我看只要墨竹那小子稍微動點兒腦子,準能把蒲家的女兒騙到手!”
“說得多難聽,什麼叫騙?那是兩方的家長都認可的!不過我也是擔心墨竹,這娃兒什麼都好,就是人情冷淡,寡言少語,只怕你這個當老爹的有得擔心了!”杜爲烽望着蕭寂,搖頭說着。
“擔心有什麼用?還不是看他們自己的相處,我這個當爹的,只能給他鋪路,至於是否走得穩當,得看他自己是不是個瘸子。”蕭寂感嘆着說。
“咳咳。”
假裝咳嗽了兩聲,杜爲烽剋制不了自己的好奇,問道:“你家的五帝劍從來都是隻傳血親子女,你該不會真的給了蒲家吧?”
三人再次碰了杯,蕭寂搖了搖頭,說:“沒有,那個蒲天鶴倒是想要,不過最後也只是把她女兒推了出來,大概是想通過她的女兒接觸五帝劍吧。”
“呵,心大!放長線釣大魚啊。”奚冗笑道。
蕭寂擺了擺手,說道:“倒也沒這麼誇張,既然是約定,他誠心,我也沒必要小氣,如果蒲家閨女能過門,傳她五帝劍的基礎術法也是可以的。”
“說起來,不仙山的古靈術的確卓越,可惜缺點也明顯,可能蒲天鶴是想彌補這樣的缺點,所以纔看上了五帝劍的強身之法。”杜爲烽說道。
“話說回來,最近妖亂之象漸起,各家都是風聲鶴唳,總覺得有些不安啊!”奚冗看着酒杯,擔憂的說。
蕭寂擡起頭來,望了望西北方向,說道:“孩子們現在都在最安全的地方,這倒是好事……”
這邊蕭寂在俞州奚家“度假”,蓉州之北的奚氏別店,則由蕭家的長子蕭墨辰負責。
和其它地方的奚氏別店有所不同,蕭家更多的業務是親自出手剿滅妖物,而遇到術士間的交易,會直接告知別店的總店,也就是奚家。
蕭墨辰和蕭寂處理妖禍的方法差不多,滅就完事了,因此可以說,蕭家其實就是掛着奚氏別店招牌的主戰派。
而自從妖禍開始頻繁發生,蕭墨辰甚至放下了“普通”的工作,樂此不疲的往來各地,進行着“除妖衛道”的重要任務。
和平的世界,和平的時代,似乎有什麼情況正在愈演愈烈,即將打破平靜……
此時的烏州以北,天錯山脈,雪煉峰上,正在進行着閉關式修行的蕭墨竹、蒲雪鶯、奚子芫、杜瀚雲四人,對外界的事當然一無所知,這也是不周老人所希望的。
安心的專注於眼前的修行,纔是最明智的。
開始在山巔接受穹上罡風的考驗後,蕭墨竹的修煉任務就已經和其他三人有了區別,雖然晚間還是一樣的回到冰風崖巖洞。
“蕭墨竹那傢伙爲什麼要和我們分開修煉,難道是師父給他開小竈?”奚子芫曾經這樣向小冰提問。
小冰尋思着也沒必要坦白,於是說道:“你就當做是他的天分沒你高,所以要進行更刻苦的修煉才能跟上進度,這樣想就行了。”
雖然是得到了這樣的答案,但三人也不是傻瓜,自然看得出小冰只是敷衍的回答,於是不禁想到了相反的情況,各自修煉起來也下足了工夫。
即使奚子芫等人也同樣追問過蕭墨竹,但蕭墨竹明說了在山巔繼續打坐修煉“靜心”,卻讓三人想不通這和在冰瀑寒潭修煉有什麼分別。
雪煉峰山巔的罡風還是那樣的凜冽,蕭墨竹在不周老人的安排下,爲了加快修煉進度,以超越極限的方式進行着修煉,好在每每靈力不足而快倒下時,還有不周老人在旁守護。
在這樣嚴苛的修煉中,蕭墨竹鞭策着自己的同時,也會偶爾的開“小差”,倒不是因爲他偷懶,而是分心去琢磨五帝劍的其它招數。
帝鴻式,五帝劍的基礎靈術,修身健體的“內功”靈術,也正是不仙山蒲天鶴想要得到的術法。
此外,五帝劍還有四式,高陽劍訣、玄囂劍氣、朱襄劍術,和大羲劍陣。
在來到雪煉峰之前,蕭墨竹只是懂得以靈力化作長劍和劍柱的高陽劍訣而已,還曾在蕭寂的靈力劍柱隨手一劈之下,被打破了所有的防禦。
如今隨着修煉的進行變得順利,蕭墨竹也忍不住開始琢磨起了玄囂劍氣、朱襄劍術、大羲劍陣三招。
靈力爲刃,身則爲鞘,刃由鞘出,鞘越寬、刃越大,則威力越大,高陽劍訣如此,其它三招也應該是這個原理!蕭墨竹這樣考慮着。
玄青色的靈力流動,除了能防禦住穹上罡風的侵襲,此時的蕭墨竹也能安穩的分出一部分力量,去研究五帝劍。
朱襄劍術,化靈力爲萬千利刃,劍鋒所指,利刃往之。
玄囂劍氣,以氣御勁,如天刃一般的威力,劍氣之後,無所不斷。
大羲劍陣,五氣朝元,所向披靡。
蕭墨竹細想了一陣,發現兄長教授的五帝劍後三式中,朱襄劍術大概是一種分散靈力御萬劍的招數,玄囂劍氣應該是脫手的靈力斬擊,唯獨最後一式大羲劍陣,描述得不清不楚,難以想象到它是怎樣的形態。
“以後再向老哥問個明白吧。”
嘀咕了一句,蕭墨竹深深的呼吸一次後,平攤開了右手。
玄青光芒流轉之下,如同煙霧一樣的靈力從蕭墨竹的手掌飄出,不凝也不散。
化靈力爲萬千利刃!
心頭念着這樣的一句話,蕭墨竹緊盯着掌間靈力,任其形狀變化。
或彎,或扁,時方,時圓,在蕭墨竹的意念控制下,玄青色靈力變換不斷,最後終於固定在了某個形態。
長,而尖,彷彿尖刺。
“這和大號的鐵針一樣,能叫做劍嗎?”蕭墨竹皺着的眉頭隨即舒展,笑着說,“算了,有用就行,這個形狀應該是最簡單實用的吧!”
如果靈力足夠強的話,用這招和彼岸花妖對轟也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想起了在經管院對決花妖之時,那漫天的紅色花瓣雨,蕭墨竹不由得展開了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