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舞在整個漆黑之中,似乎就代表了邪天對這場滅門之戰整個大局的掌控。
這是一種跳出操控、指揮的掌控。
那一道道衆人看不懂的飛刀軌跡,是那般紊亂,那般繁雜,那般無序……
但當視線無限拔高到一定程度,繼而俯瞰戰場,三十六個道兵,三十六隻飛蛾,三十六隻飛刀,在漫舞中已然繪製出了一朵完美的花兒。
花蕊,便是六支道兵。
通過漫舞形成的切割,似乎就代表掌控整個大局後,進而對局部進行掌控。
這是跳出軍陣變幻、道兵隊伍限制的掌控。
六部分邪軍道兵,每一部分都不成軍陣,甚至六部分放在一起,依舊不成軍陣……
但把花蕊置於其中後,六部分邪軍道兵,就變成了一把擁有三十六個刀刃的刀,霍霍之音,讓人毛骨悚然。
切割之後,便是雕琢。
似乎在進一步完成了對局部的戰術掌控後,便是戰術的實施了。
六份花蕊,因各自操控者對道兵操控技藝的精湛,綻放得無比妖豔。
這種妖豔,哪怕是放在一線天深處的天驕王者之戰中,都堪稱數一數二。
但六份花蕊是一個整體。
個個妖豔,換來的是整體的不和諧。
那把擁有三十六個刀刃的刀,似乎就爲此而生。
它想雕琢花蕊,將其變得和諧。
負責雕琢的,便是陰陽宗二十三位參戰長老,以及十三位真傳弟子。
在邪軍軍魂的附體之下,他們變得前所未有地強大。
他們有着在無盡殺伐中,用鮮血和死亡積累出的豐富的戰鬥經驗。
他們有着在任何環境下,都會用一切配合自己、保護自己的同伴。
但他們不知道自己具體在幹什麼。
他們只能感受。
感受自己似乎像某人敞開了心扉,呈現了過往。
感受自己在無聲的軍令下……
高速移動、穿插。
在高速移動中出手。
不斷地出手,出手……
……
在外人看來,當邪天完成大局掌控,局部佈局以及戰術實施後,散亂不堪的邪軍道兵,就變成了一柄擁有三十六個刀刃的刀。
而這刀,如今又開始了旋轉。
不停地旋轉。
於旋轉中,血花飛濺。
血,來自無量榭的道兵戰僧。
花,經三十六道兵雕琢綻放。
當血花綻放到一定程度的時候……
死亡降臨。
讓人驚恐的是,賜予無量榭每一位道兵死亡的,並不全部都是三十六位邪軍道兵。
有的幾人,有的十幾人,有的二十幾人……
但每一個,都死得恰到好處。
看到這一點的,是除了四位道祖以外,兩大超級勢力六位專門負責操控道兵的聖人。
於道祖破陣受阻的前提下,六位聖人對道兵的操控理所當然會竭盡全力。
他們甚至敢拍着胸脯擲地有聲地喊一句,這次的操控,堪稱老子有生以來最爲完美的一次!
但見此一幕,他們發現自己忽然不知道什麼是道兵,什麼是操控道兵了……
比他們更驚恐的,是四位道祖。
那堪稱達到藝術巔峰的殺伐,帶給他們的除了推翻假的吧這個猜測的絕對作用力,更是亡魂大冒的美。
這種美,不該出現在他們的道兵身上,甚至不該出現在這片天地間。
“毀了他!”
四位道祖在心頭齊齊咆哮!
其中三位,卻無能爲力。
唯一有能力的,是封鬱。
在咆哮出毀去這妖冶之美后,他突然發現自己正在做什麼。
這讓他欣喜若*******控道兵,他不可能還有餘力改動大陣,本座正好可以……”
言未完。
人先行。
正要一鼓作氣破開方纔被他打量過的大陣的封鬱,突然發現有人比他還先行了一步。
因爲此刻他面對的大陣,於道兵大戰開始不過四息後,又變了。
變成了他沒有打量過的大陣。
這意味着若要破陣,他還得再從打量開始。
但這不是最致命的。
最致命的是,他發現了對手在操控道兵之餘,依舊在和他鬥陣。
“怎,怎麼可能……”
當封鬱失魂落魄地呢喃出這句話時……
完成漫舞、分割、雕琢後的邪軍道兵,業已完成了最後的上色一幕。
上的當然是血色。
用無量榭三支道兵共計二百六十九人的鮮血上的。
而此時被雕琢之刀包圍的剩餘花蕊,看上去就分外靜謐和諧了。
不知是問情殿的三位聖人,還是三支道兵本體,總之至少有一方,被嚇得不敢動彈。
因爲三支道兵共計二百九十五人,身上一絲傷痕都無。
上色完成。
收刀。
面色平靜的邪天勾了勾手指頭,三十六段血線脫離三十六位長老真傳,融合唯一,重新化爲他左手的繞指柔。
縈繞間,似有欣喜之音輕顫頻頻。
面對這欣喜的輕顫,邪天咧嘴,無聲大笑,隨後他揹負雙手,擡起視線,於注視四位道祖的過程中,大笑漸趨平靜。
又是無聲。
卻死寂沉沉。
似乎方纔發生不過短短五六息的事情,變成了百萬座大山,壓在所有人頭上。
觀戰的陰陽宗弟子不敢呼吸。
參戰的陰陽宗門人不敢置信。
對戰的四位道祖不敢開口。
負手的邪天,懶得說話。
鬼蜮般死寂的靜謐,並沒有持續多久,便被寂隕道體的一陣哆嗦打破。
這位曾用天眼通注視邪天,並給邪天下了並不非凡四字評語的得道高僧,突然發現自己看不透邪天了。
所以哆嗦之後,他毫不猶豫轉身,毫不猶豫邁步,離開了這片佛光無法照亮的漆黑。
三位負責指揮無量榭道兵的小主持,緊接着離去。
寂無,是最後一個走的。
他猶豫了很久,方纔擡起看上去異常沉重的視線,但矛盾的是,他這沉重的視線,卻飛快地從邪天身上掃過……
似乎慢上一瞬,都有他不可承受的東西,加在他此刻瀕臨崩潰的佛心之上。
掃過之後,他也轉身離去,帶走了最後一片於懵逼中變得可憐兮兮的金色佛光。
沉默的封鬱,嘆了口氣。
他明白,寂無視線怯怯的那一掃,有種放狠話的意味,讓無量榭最後一絲顏面得以保存。
但太喪家之犬了。
喪家之犬到了連問情殿三支道兵詭異地得以保存一事,都沒有哪怕是眼神上的質疑。
“好在,我們沒有他們狼狽……”
自嘲的暗喃剛結束,封鬱便轉身,邁步……
“前輩。”
邪天平靜的聲音,讓封鬱全身一麻。
直到此刻他才發現……
看上去不如無量榭狼狽的自己,雖有轉身面對邪天的想法,卻沒有面對的膽量。
邪天也不介意,畢竟只是第二次。
但……
“事不過三哦,前輩好走,不送。”
揮揮手,也不管對方聽沒聽進去,邪天轉身邁步,朝自己的洞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