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反破，何，何又謂反制？”
儘管聽出了反制二字比反破二字更讓人驚悚的意味，但多數道祖，依舊於震驚中茫然，於茫然中再次發問。
“反破麼，就是他能破開培養天敵的天子戰盤，反制麼，”黍天子溫和一笑，“就是他變成了自己的天敵。”
變成自己的天敵？
衆道祖依舊不懂，但他們不好意思再問了。
想要弄明白，唯一的辦法便是結合三戰中邪天詭異襲殺準天子的一幕，去思考黍天子的這句話。
同樣在進行這種思考的，是黍天子背後七位面色凝重的天子。
雖說差個準字，但他們十分清楚，面對近五十位準天子的圍攻，他們每個人都必死無疑。
就在衆道祖諸天子思考之際，小屁娃則樂滋滋地回味着方纔的三場戲。
戲中……
邪天命懸一線。
邪天生死險舞。
邪天變成了天敵的一部分。
進而輕而易舉地幹掉了天敵的其他部分。
“哈哈，哈哈……”
回味着回味着，小屁娃就忍不住在讚美中樂出了聲兒。
但腦海中出現這一幕的衆道祖與諸天子，卻如遭雷劈！
“他他他……”
“他竟融入了準天子針對他的必殺之法中！”
“他變成了天敵的一部分！”
“唯有如此，他才能輕易擊殺那些準天子！”
“唯有如此，那些準天子纔會直到死去都無法發現獵物的殺機！”
“難怪，難怪……”
“難怪那些準天子身死時，臉上會帶着決絕的自信，卻，卻絲毫沒有恐懼……”
“自己變成自己的天敵，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他，他如何辦到的，我不信，我不信……”
……
明白了！
明白了！
三戰之中！
昆墟之下遠古宗門共計八十多位準天子，是被變成友軍的邪帝傳人給擊殺的！
但弄明白黍天子所指後，衆道祖都快瘋了！
他們能夠接受自己看不懂的疑惑！
卻無法接受解開疑惑的答案！
這答案，比疑惑更讓他們驚恐駭然！
與此同時，先說反破、後言反制的黍天子，內心遠不如他表面上的輕鬆從容。
“天子戰盤對天子而言，是磨礪殺伐的重寶……”
“再進一步，天子可借天子戰盤模擬自身天敵，查漏補缺……”
“做到這一步，方可稱爲戰勝自己……”
“而反破天子戰盤，自身殺伐已然圓滿……”
“他卻能反制天子戰盤，這樣的殺伐，該叫什麼殺伐呢……”
……
“自，自身也變成了天敵……”
終於看明白的無定乾坤圖，呆滯呢喃。
憑他的閱歷，同樣想不出這樣的殺伐，應該叫什麼殺伐。
似乎正因如此，他心頭殘留的，因邪天光是想女人就踏足魂修稱祖而生的震驚，立馬被趕了出去。
“這是於殺伐一途，沒有天敵了啊……”
射日弓也再次停下了遛自己的步伐，仰天蕭索而嘆。
似乎他知道這是怎樣的殺伐境界，卻不敢相信如今的邪天，就能堪堪觸及這種境界。
更讓他不敢相信的是……
“僅僅是思念自己的女人，便能以假成真，走到以魂稱祖的路口……”
“僅僅是和自己的天敵三……不，一戰，你便於殺伐一途沒了天敵……”
仰天良久，射日弓雙眸漸漸溼潤。
“這他niang是哪家牲口生出來的……我日，還一臉滿足！”
此時再品味邪天於三戰前的一臉滿足，黍天子也恍然大悟，且在恍然大悟中，再度震驚。
“因爲身處絕境與天敵戰，而滿足麼……”
確定此點的他，不由看向剛剛盤坐在城門口的邪天，變態二字，險些出口。
能夠戰勝自己的天子，不少。
進而反破天子戰盤的，能在天子序列中排名前十。
但無論是戰勝自己或是反破戰盤的，沒一個天子能於這種無比痛苦的過程中，產生絲毫滿足感。
“邪帝傳人，真的這般可怕麼……”
一段難得的長時間安靜中，邪天那堪稱無窮無盡的氣血之力，也已消耗九成之多。
如此，他終於將與近五十位準天子堂堂正正一戰而加深的回憶，以假成真，變成彩霧，讓天衣的靈智增至一成。
他知道，即使再來五百個天驕，以天敵之姿襲殺自己，他也無法再把天衣的靈智增加分毫。
夠了。
滿足了。
他卻不滿意。
“我救活的天衣，還是獨一無二的天衣麼……”
越是接近目標，邪天就越癡，越虔誠，越想完美。
但如何才能讓自己滿意呢？
因氣血消耗，連身形都有些佝僂的邪天，渾然忘卻自己如今是在二部神界暴露身份的邪帝傳人，忘我思考起來。
於此之際，人生頭一次感受到邪帝傳人之可怕的黍天子，微笑着轉頭看向身後七位師弟。
“諸位師弟，該你們出馬了。”
哪怕一心維護天庭……
哪怕之前一直不敢反駁質疑黍天子……
此刻七位天子的臉色，也立馬陰沉下來。
衆掌教也是一驚。
“邪帝傳人強到這種程度，黍天子他……”
“看那七位天子的面色，似乎沒有多少信心？”
“哎，論對天子戰盤的瞭解，他們最深啊……”
“依老夫看，除非黍天子親自出手……”
……
因爲理解更深，所以感受更深。
而讓感受更深的七位天子出戰邪帝傳人，黍天子此舉在旁人看來，不啻於把自己人推向火坑。
似乎明白衆人的想法，黍天子溫和笑道：“之前三戰失利，與我有關。”
“十殿下言重了。”見黍天子竟開口攬罪，深怕對方還有陰謀的一位天子當即假惺惺道，“此戰只怪這幫天驕名不副實……”
“不。”黍天子搖頭打斷，嘆道，“若我不拿出天子戰盤，他即使能過第一戰，第二戰也過不了，至於第三戰，更無從談起。”
衆人一怔，旋即恍然！
“是了！”
“先前空宗六劍修真傳，都讓邪天重傷！”
“十二位個個堪比六劍修的準天子，哪怕不借用天子戰盤，其殺伐更爲可怕！更何況二十四位！”
“正是因爲天子戰盤，將他們變成了邪天的天敵！邪天根本不用去思考他們每個人，直接將他們當成一人去對付！”
“天庭重寶天子戰盤，反倒成了邪帝傳人破局之利器……嘶！”
“難怪之前黍天子道出真相時那般輕鬆，原來他那時就明白了此點……”
……
“更何況，”黍天子反手指向邪天，輕輕道，“他從一戰後，神魂大損，如今更是氣血虧空，思及他在無定界所爲，想必是在趕時間救自己的女人。”
七位天子聞言，心中一動，忍不住互視。
黍天子見狀溫和笑道：“而你們未經天子戰盤統合，每個人都是剛從域外戰場退下的正統天子，外加他消耗甚巨，此消彼長之下，安有不勝之理？”
“十殿下當前，我等豈敢貿然行事，攬此大功？”有天子多疑，當即拱手拒絕。
黍天子指了指天，笑問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帶着斬殺下界邪帝傳人的微末功勞上去麼？”
此話一出，衆掌教諸天子心中齊齊一驚！
“果然！”
“他終於親口承認了！”
“嘶！黍天子果然深得天帝喜愛！”
……
“而且，”黍天子笑容微斂，認真道，“我也不想孤家寡人般上去。”
懂了！
誰能斬殺邪帝傳人邪天！
誰就有可能變成黍天子的雞犬，飛昇上天！
眼見七位眼珠泛紅的正統天子朝萬丈骸山殺去，一旁默不作聲的蒼文，眸中滿是狐疑和驚悸。
與此同時，小屁娃也忍不住低頭看了眼黍天子，隨後纔看向邪天，憂慮暗喃。
“這一戰，不好打啊……”
他暗喃剛落，邪天顫抖起身。
“天衣，我知道你不想讓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