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大人物?
就是隻關注大局,懶得操心細節的存在。
對魔妮兒來說……
種魔王死多少,魔族死多少,九天九帝會做些什麼,公子尚能突飛猛進到何種地步,補天環要不要給外人……
這無數的事都是不重要的事。
對她來說……
重要的是有兩個——
陸壓會不會出現。
這個突然之間展現自己獲得了宙棺、意海兩大眷顧的邪天,自己該如何處置。
甚至第二件事,比第一件事還重要——
畢竟在那兩道光射到古天梯內邪天身上的時候,她才動了設局逼陸壓現身的念頭。
這個局設計得很精妙。
突然出現在人魔戰場上的陸家四位老祖,成了絕佳的道具,使得她的局在第一時間並沒有被任何人類窺破。
當陸家四位老祖陷入重重包圍時……
她的局就可以說已經成功了九成。
剩下的一成,尚未確定——
因爲她還需要通過觀察邪天,來繼續確定自己對邪天的處置。
而隨着時間的流逝……
邪天在古天梯內的表現,越來越讓她驚訝……
驚訝到雖說邪天依舊是她吹口氣就能抹殺的渺小,卻能讓她產生一絲不可抑制之驚悸的地步。
所以如何處置這個問題,也越來越讓她糾結,直到……
她開始打扮自己時,這個問題纔有了決定。
然而……
決定是她的決定。
除了決定之外,她也需要有人,特別是對手對她的態度。
她的對手是誰?
一是陸壓。
二是邪天。
她完全可以相信,邪天早就窺破了自己的局,且通過反擊自己拿到補天環一事還能看出,哪怕身陷絕境,邪天依舊鬥志不減。
女人和男人不一樣……
男人在意的是對手能否配得上自己,女人在意的是對手能否臣服自己。
所以邪天一句我服了……
讓她芳心大悅,以致於她順從着愉悅的心,再次靠在了椅背之上。
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背靠椅背,是因爲驚訝。
這次卻不同了。
因爲讓她驚訝的人類,對她說我服了。
饒是邪天依舊卑微……
卻依舊讓她收穫了不少的成就感。
“哦?”
背靠椅背的魔妮兒,身上多了一絲慵懶,而且她也不介意讓自己的聲音也慵懶起來。
“你服了?服什麼了?”
聲音很好聽。
卻也很高傲。
這是一種淡雅從容的,或者說本該如此的高傲。
似乎說這話的人,本就該在任何生靈面前擁有這種高傲。
而且……
聽上去還真是個女的。
將自己得到的信息記在心裡後,邪天才開始迴應對方的話。
“不是你服了,是我服了。”
“呵呵,我知道是你服了,我是問你服……”
靠在椅背上的魔妮兒頓了頓。
此時她微覺怪異。
因爲邪天這樣的嬌子,不會是因爲輸得太慘而不願賭服輸,以致於在人稱方面和對手咬文嚼字的小人。
所以……
“什麼叫我服了?”
“是我剛在門外丟的那隻蠍子,”邪天如實回答,“我給它取名叫我服了。”
“哦。”
魔妮兒坐直了身子,盯着面前梳妝檯上尚未來得及收拾的水盆,看到了表情有着一絲僵硬的自己。
“怎麼想到給倒馬佛蠍取這種名字?”
“當時它扎我很疼。”
“所以你服了?”
“那時我年紀小。”
“現在也年輕。”
“比你如何?”
“嗯……”魔妮兒白皙的手顫了顫,微微頷首道,“是個有趣的問題呢。”
邪天並不知道自己犯了大忌諱。
不管族羣如何……
在年齡這個問題上,萬族的雌性生靈,都具有着相同的忌諱。
所以……
邪天還在眼巴巴等着魔妮兒的答覆。
魔妮兒,卻陷入了感慨之中。
堂堂魔妮兒……
即使將古天梯的出口開在了自家後院,也是完全不需要什麼強大的存在去守衛的。
所以那隻讓邪天邪心驟跳的蜘蛛,真的是一隻尋常的蜘蛛,沒有資格守衛魔妮兒的私密之地。
可她在動了打扮自己的心思前,卻將其留了下來。
因爲她覺得,那蛛網就好像自己設下的局……
而蛛網中的蜘蛛,就是邪天。
這是巧合。
卻也是一個極爲渾然天成的隱喻。
之所以將其留下來,她就是想着邪天能夠看懂蛛網和蜘蛛的隱喻……
“還以爲你能看明白門口那隻蜘蛛,那半面蛛網……結果是我高看你……嗯?”
感慨着感慨着……
魔妮兒就是一怔。
因爲她想起了邪天別具一格的破門方式……
鞥想起了邪天進門前,丟下的倒馬佛蠍。
瞬間……
她恍然大悟。
且因恍然大悟嗤笑出聲。
“這可不是對待前輩的方式呢。”
魔妮兒的答覆終於入耳。
邪天輕輕回道:“既然是前輩,那就是比我大了。”
“年齡很重要麼?”
“重要。”
“爲何?”
“這樣會讓我更能集中注意力。”
“集中注意力……”魔妮兒盯着水面的視線,挪到了邪天那張平靜的臉上,似笑非笑道,“你連我都看不清,集中注意力豈非徒勞?”
邪天笑道:“報仇這種事,需要看臉?”
“報仇?”
魔妮兒愕然。
旋即大笑。
眼淚都笑出來了。
笑聲也是極爲好聽的。
尤其是這種發自內心的聲音。
對魔妮兒來說……
這確實是一件很好笑的事。
畢竟連無盡歲月前和她碰過一回,且吃了大虧,前不久還被鈞帝調戲過一句打臉不疼的浩帝,都不敢提復仇二字,只能說一句這些年我也不是毫無長進的話來助威。
所以一個連種魔將都還不是的渺小生靈,站在自己的面前,對自己說復仇二字……
除了笑,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迴應。
可對邪天來說……
復仇這種事,也是極爲簡單的事。
你惹了我。
你讓我流血。
你讓我痛失親人。
我就要搞你。
至於其他——
想太多,怕是連門都不敢進了。
魔妮兒笑了很長的時間。
邪天卻也不急。
靜靜地站着,血眸一眨不眨,看着他依舊無法看清的女人,等待着對方的回覆。
良久……
“說了這麼久,自我介紹一下,”魔妮兒終於收起了笑聲,施施然從椅子上站起,揹負雙手,俯視邪天,“我是魔皇。”
這個時候……
邪天終於能看清魔皇長的是什麼樣了。
卻也只是平靜的一瞥。
一瞥之後,他抱拳回道:“我是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