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生甚至已經忘了,這是魔族最讓瀚宇衆生絕望的行刑殺戮之法的現場。
他們只覺得……
這個時候,是屬於陸家少主的。
這個地方,是屬於陸家少主的。
那些尚未被捏死的種魔帥,也是屬於陸家少主的。
陸家少主通過三拳……
不僅讓魔族的行刑之法變成了笑話……
同時也讓他成爲了千餘年來從未在這片戰場出現過的,主宰——
即使他每殺一位種魔帥,就會虛脫一次。
即使他臉上並沒有絲毫主宰該具備的不怒自威。
即使他身上並沒有逸散出絲毫的無敵氣息。
即使自始至終,他都沒有說過一個殺字。
……
這個時候……
沒人會去推斷,如邪天這般快到令人髮指的恢復速度,能夠支撐邪天進行多少次這般的越大境斬殺準帝。
因爲邪天的腳步,從開始走到如今,就沒有變過。
同樣沒變過的,還有邪天的話。
“抓緊時間啊……”
第三位種魔帥被殺……
眼見第四位久久不出,邪天輕飄飄地又說了一遍。
這句比任何咬牙切齒的殺戮之語,能讓所有生靈都毛骨悚然……
九州衆人,卻聽得淚流滿面。
他們終於又哭了。
走不動的復仇之路,走不動的祭奠之路……
邪天正在幫他們走下去。
且走得一往無前。
這種一往無前……
不再如他們那般,單純是意志的體現,更是絕對力量的體現。
因爲只有他們才知道……
這種全力一擊的殺伐,從來都不是邪天喜歡的。
能夠用最小的力量完成殺戮,纔是因爲怕死而養成什麼時候都不會輕易全力出擊的邪天,其最佳的選擇。
但如今,邪天毫不猶豫地開啓了狂暴模式。
也只有這種模式……
才能泄心頭之恨!
才能復血海深仇!
才能祭英靈之奠!
“九州無敵!”
“大殺四方!”
“生同眠!”
“死同穴!”
……
一句句輕語,從淚流不止的九州人口中輕輕誦出……
吟誦的聲音並不大,聽上去不再是戰歌,而是一曲無比眷戀、無比不捨的輓歌。
同樣被淚水溼了眼眶的浩女,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吟誦。
越是吟誦,她就越是覺得一股無影無蹤的力量,即將在自己心頭破土而出……
但最終……
這股力量也無法出現。
浩女這才明白……
“這就是,獨屬九州生靈的信仰麼……”
也就在這個時候……
獨龍毫不猶豫地一屁股盤坐下來。
與此同時……
在他頭頂縈繞許久的劫雲,停止了縈繞。
天色又暗了幾分。
朝種魔帥走去的邪天,擡頭看了看劫雲,輕輕嘆道:“這就沒意思了啊……你們,開始不是挺主動的麼?”
對於邪天這種用極其無所謂的態度說出的話……
數十位種魔帥只覺得是畢生最難聽的羞辱之語。
但再羞辱……
第四位種魔帥,依舊遲遲不敢走出。
他們可不是傻子。
若說前兩次邪天瞬殺種魔帥,還能以巧合來形容……
那第三位種魔帥的死,就明明白白告訴了他們一個事實——
這個陸家少主不僅不是靠運氣殺種魔帥的,更是能殺得他們毫無還手之力!
否則——
已經有所準備的第三位種魔帥,就不該是那種死法!
這種局面……
沒有種魔帥敢再上去。
但獨龍的坐下……
又讓他們羣起而攻的計劃,不攻自破。
被他人掌控的,能夠勾連青雲劫的九州無敵大殺四方陣就夠可怕的了……
陸家少主親自掌控的九州無敵大殺四方陣,又會有多恐怖?
他們不知道。
他們只知道,邪天這句羞辱之語,讓他們在言語上都無法反擊,只能默默承受着。
這是極其丟臉的一幕。
數遍魔族歷史……
或許有過這種被打臉的事實發生過……
但這些事實中,絕對不包括他們在實施行刑之法的時候。
而看到魔族被陸家少主殺得連大話都說不出口的一幕……
人類一方,更是嗔目結舌。
便連剛剛對邪天斬殺種魔帥的力量來源有所推測,卻還能勉強保持平靜的諸般大帝,此刻都忍不住變色,因爲——
這是他們都未曾見過的一幕。
從來都只有魔族猖狂,人類或哀嚎求饒,或絕望待死,頂多寧死不屈的場景。
如今雙方之間的角色,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
“哎,陸家少主……”
“少主,依舊是少主,無論上古,還是今世……”
“照此下去,陸家非但不會跨,反倒有中興之趨勢啊……”
……
這是誰都未曾想到的局面。
公子尚來了……
亮瞎衆人眼。
陸家少主也來了……
把公子尚都給亮瞎了眼。
就在此時此刻……
自陸家少主活出第二世到如今……
一個打死衆人都不敢想象的事實,終於發生——
論九天寰宇,少主依舊爲尊!
對這一點……
感受至深的,就是陸家人!
陸老四!陸老五!淚溼滿襟!
陸行宕等一輩陸家中堅!激動不已!
陸可敵等年輕弟子!全身顫慄!
哪怕這個少主的行事作風,和上古洪荒時的飛揚跋扈完全不一樣……
卻更合他們的胃口!
卻更讓他們驕傲!
卻更讓他們打心底崇拜!
流淚是無聲的。
感動是無言的。
震驚是無語的。
但這一切無聲、無言、無語的東西……
都成了公子尚耳畔最爲嘈雜的咆哮。
咆哮是種很可惡的方式。
因爲這種方式唯一的目的,就是想突破你的防禦,進入你的腦海和內心。
未在混宇之門走過一趟的公子尚……
其實是非常能接受這種嘈雜的。
因爲他在上古時候,接受了太多太多。
如今……
他發現自己失去了接受的心態。
他不想再接受。
他甚至非常強硬地壓下了自己那種因爲養成習慣,而本能地想浮現於臉上的,替飛揚兄開心、爲飛揚兄感到驕傲的笑容。
就在這個時候……
邪天停了下來。
公子尚心頭一驚,趕緊讓那被他壓抑的笑容浮現於臉,似乎怕邪天突然轉頭,看到沒有笑臉的他。
不過他多慮了。
因爲停下來的邪天,甚至連朝獨龍落下的,無比恐怖的青雲劫都沒看一眼。
他掃了眼不遠處的站成幾排的種魔帥,笑了笑。
“現在能告訴我,殺了小樹的那位高手是誰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