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
柳復生一眼就看出西門靖軒的病症很嚴重,雙目不像平日那般清明,微微的顯出紅色,這一般就是成瘋魔的徵兆。
西門靖軒見到柳復生,一頭就栽倒在他身邊的石板牀上。
柳復生不敢怠慢,趕緊取出銀針,尋出一個個穴點,紮在西門靖軒的後頸上。
西門靖軒趴在牀板上,伸手從柳復生放置在牀邊的醫藥箱裡拿出一把剪刀。
柳復生正奇怪,西門靖軒一刀反手朝自己的大腿刺去。
渾身的溼衣暈着淌出的血瞬間就染紅了牀。
“王爺,您這是?”柳復生不禁好奇的問。
“我不能讓自己昏迷。”西門靖軒道。
一般情況下,被柳復生扎針調養後,他都要昏迷一陣,可是現在他不能昏倒,那邊氣息微弱的林馨兒還等着他去運功療傷。
“你先去給林馨兒處理一下傷處。”西門靖軒不等柳復生表達什麼意見,催促道。
“王爺,林姑娘的情況很不好,民女無力……”
屋外,冷慕然的話還沒說完,西門靖軒就從牀板上一躍而起,帶着滿後頸的針奔到了另一間石屋。
跟他當時在聖宮中掌一樣,林馨兒急切的需要功力高深的人幫她調息運氣,雖然墜崖的時候他及時護住了她的心脈,可是稍一疏鬆她便又失了底氣。
“王爺!”柳復生一邊叫着,趕緊抱起醫藥箱跟過去。
處理內傷,除了塗些活血化瘀的藥,就需要上佳的內服藥去調養,柳復生見林馨兒身上除了腰部有外傷外,致命的是內傷。可是他在這個谷裡是着手研製西門靖軒需要的藥的,做的一切都是針對西門靖軒的病情,相對於內傷藥來說反而沒有。
沒有藥,就算柳復生的醫術高超也無可奈何。
可是讓他出去找藥,對於他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夫來說根本出不了落日河。
“我去尋藥。”冷慕然想了片刻決定她出去一趟。
最起碼她會武功也會淌水,跟着柳復生相處這麼久她越來越明白爲醫者救死扶傷的天職。
大夫的眼裡是不應該分敵我的,就算是仇人生病找上門也應該拋棄仇恨當做一個病人看待,而她跟林馨兒沒有仇,林馨兒在明知她是冷家人的情況下還一直包庇她。
要知道,只要她的冷家人身份公之於衆,她根本不可能再跟無痕公子有任何瓜葛。
西門家的人或許可以容冷言秋,但是絕不會容一個女人,不會讓冷家的女人跟他們的子孫有染。
做出決定後,冷慕然就通過那條水道游出去,谷裡沒有避水的油布,她無法帶上一身衣衫備換,等上了岸後只得還穿着這身溼透的衣衫。
林馨兒盤腿坐着,身後的西門靖軒將真氣一股股的傳給她,一個熱點在體內迅速化開,漸漸的有些了力量。
雖然她已經換了冷慕然的衣衫,可是西門靖軒溼漉漉的袍子滲出的水大顆大顆的滴落,溼了滿地。
地上的水跡中還混雜着稀釋的血液。
“靖軒!”林馨兒一驚。
“別動!”西門靖軒沉聲道。
林馨兒聽得他的聲音有些抖,好像在壓制着什麼。
這種強硬的壓制不像是壓制外傷,因爲她也受過外傷,知道就算難忍也不需要這麼強的剋制。
柳復生在屋門口束手無策的踱步。
林馨兒的頭嗡的一下作響,恍然明白了一件極其要緊的事。
“靖軒,好了,我可以了。”林馨兒道,她用力的擡高自己的音量,顯得底氣足一些。
若不是怕此時突然拒絕會影響氣息流通,她一定會掙扎的躲開。
“半死不活的人較什麼勁!”
顯然,西門靖軒生氣了。
“對,是我自作自受,你也已經知道了真相,不應該救我的……”林馨兒道。
“你都跟她用這樣的方式決裂,本王救你一回也無妨。”西門靖軒說的輕鬆。
“可是她完好無事,你應該儘快回去……”林馨兒想着支走他的理由。
“本王已經安排好,憑她跟月華國的人根本不足以成事,再者,不是還有皇甫燕衝,還有你的安排麼?”西門靖軒很淡定,似乎對外面的情況絲毫不擔心。
就像她,做好了安排之後去冒生死的風險,他也已經安排好,短時間內的離開並不會給敵人什麼先機,反而會讓他們生出輕敵的想法,造成他們的誤解。
如果一支兵馬在失去了領導之後就潰不成軍,這本身就不是一支強大的兵馬。西門靖軒的人,即使沒有他坐鎮,也依舊有強大的應戰能力。
“王爺……”
林馨兒還想繼續說,但是話沒有說出來,眼一黑,暈倒了。
是西門靖軒將她打暈的,依着牆邊,讓她靠着牆呈坐姿,繼續替她運氣,雖然沒有她的配合進展慢一些,但是總比她一直聒噪的勸來勸去的好,不僅浪費她的力氣,也影響他的心神。
西門靖烈在宮中也聽到了落日崖的消息,按照烏墨錚的安排,落日崖有所動靜的時候就意味着計劃開始了。
坐在龍椅上,西門靖烈緊張的手心佈滿汗,搭在扶手上,彷彿跟那金雕的扶手黏在一起。
他緊張的不是一場變故開始了,而是爲他意外聽到的名字心揪緊擰在一起。
語兒,竟然是語兒!
西門靖烈恨不得即刻出宮趕往落日崖。
可是轉念一想,所有的安排都跟語兒有關,當年他負了語兒,今日他是不是該補償她一些什麼,也算是作爲他們多年再次相見的見面禮,算是他對她多年不變的情分。
西門靖烈打算默默的候在宮中,等着烏墨錚的下一步消息。
這麼多年過去,他還在乎多等一刻麼?
落日嶺,一團亂。
有的武林人士已經悄然避開,那些奉水月宮之命的人在拼力作戰。
他們的人很多,原以爲衝下落日嶺根本不費事,計劃實際定在臘月二十九,就是爲了避開各種防範,達到出其不意的目的,結果他們的行動還是受阻了。
棘手的是,他們不知道他們的對手何在,不知什麼人在他們的隊伍當中,忽隱忽現,出手防不勝防。
好像對方的人很多,多到他們以爲自己的人不乾淨,混着對方的臥底。因爲在他們看來,有好多人似乎傷在了自己的人手中。
可這似乎又是不可能的,他們的主子怎能允許他們的人當中出現這麼多細作?
可是,放眼看去,他們除了盯住一個皇甫燕衝,根本沒有發現其他的固定的目標,總感覺是他們自己人在混打。
“隱術?”夏語冰驚訝的看着山下的情形,處於當中的人或許看不清,她這個站在高處的局外人卻看的很清楚。
真正的對手並不多,可是他們正依靠隱術忽隱忽現,混淆衆人判斷,同時尋到恰當的出手點。
這明顯是一支受過訓練的隊伍。
再想到林馨兒剛纔的出手,夏語冰方醒悟,傳說中的隱術被林馨兒跟這些人掌握了。
她記得當年宮亂時,也曾有會隱術的人現身,但他們只是單獨的人,不像這種互相配合,隨着戰亂平復,那些逆賊死的死,只有少數人僥倖逃脫,會隱術的人也是那少數人中的一個。
不想隔了這麼多年,隱術出現在林馨兒身上,還被她加以延伸調用,形成了強大的力量。
夏語冰有些後悔,當年雖然她識得隱術,卻沒想到將隱術擴散開如此利用,只想着隱術是一門派的獨門功法。若是當時就明白到隱術也可以混入作戰當中,她怎麼也得對那幾個會隱術的人下手。
林馨兒,雖然人已經墜下落日崖,竟還給她留下這麼大個麻煩,她是一門心思的要對抗她,竟然躲過她的眼睛培養出這麼一批人!
從尋人到訓練,這不是短時間裡能做到的,看來依瑤沒有行蹤的那段日子就是去尋人了。
只是當時,林馨兒身赴北疆吸引了她的注意,忽略了依瑤。原來,這也是林馨兒當時大張旗鼓的去北疆露臉的原因,用其自身的光芒爲依瑤做遮掩,又重傷烏墨海乾擾她的注意力。
夏語冰懊恨的很,側眸朝依瑤那邊掃去,兩眼寒光,能夠弒人一般。
依瑤從未見過這樣的宮主,渾身跟着一抖。
夏語冰擡步向依瑤走去,林馨兒能差點翻了天,她不信依瑤也有那個本事。
“你想做什麼?”西門徹護着依瑤向後退。
本來,他想尋機會帶着依瑤撤離,不想那個女人逼上前。
“你敢傷太子殿下?”趙正護主,搬出西門徹的身份。
今日的太子明日就是新皇,江湖中人雖然跟朝廷中人鮮有往來,但是相互間的避忌向來存在。
夏語冰冷笑,“太子殿下?”
趙正見這女人對太子如此放肆,轉向木訥在一旁的林博,“林太師,保護太子安危也是你的職責!”
林博神情一動。他沒有帶北疆兵馬幫助夏語冰,但也不想調轉矛頭指向他深愛的女人。
“一個西門徹值得本宮在意麼?夏語冰譏諷道,轉向依瑤,笑問,“恐怕也只有本宮的這個傻徒兒當成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