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姐。”
屋內燭火明亮,蘇言也不敲門,就這樣直接走了進去。
見到蘇言,裴淺微微一愣,旋即笑了笑,“小言,你怎麼還不休息?已經很晚了呢。”
她沒有提起白天發生的那些不愉快,似乎在刻意的逃避一般,不想讓蘇言爲難,便繼續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吧,這些年都過來了,蘇言跟她在一起這麼長的時間,他的爲人她會不知道麼?
“沒呢,睡不着,想找淺姐聊聊天。”蘇言笑了笑,笑容有幾分靦腆,“不如我們去後院坐坐怎麼樣?”
裴淺一愣,看了眼牀上熟睡的小齊風,點了點頭,“好啊,當然可以啦。”
小心的爲齊風蓋上被子,跟蘇言一起往後院走去。
心中有些怪異,小言白天的時候情緒這麼激動,爲何回來之後,卻是這麼平靜的微笑自如?
蘇言並沒有將自己遇見曲無常的事情說出來,只是微笑着跟裴淺一起來到了後院。
後院四面通風,夜晚的要塞古城很冷,但星星也很亮。
假山背後,御雲辰披着厚厚的裘服靜坐在那裡。
剛纔,蘇言來找他,求他幫一個忙,只要他在這假山背後坐一個時辰就可以了,御雲辰本不願,然而蘇言卻告訴他小齊風的身世。
他說小齊風是在懸崖下一片茂密的森林裡發現的孩子,那時候小齊風才一歲半,母親死了,只剩下身殘體廢的父親和齊風,據說他們一家也是從懸崖上掉下來的,齊風和父親的運氣好,被橫生出來的樹幹給擋住了,然後慢慢爬了下來,而齊風的母親卻沒那麼好的運氣,從懸崖摔下,等齊父抱着齊風爬下來的時候,只見到湖面上漂浮着齊母的衣物,屍骨無存。
齊父受了重傷,帶着小齊風在山崖下尋找出路,無意闖進那茂密的森林遇上了野獸,本就受傷的齊父與野獸一番搏鬥而幾乎只剩下半條命,才逃了出來。
此後,齊父每天辛苦的撫養小齊風,可是堅持了半年,齊風便再也支撐不住了,身殘體廢的他失去了行動的能力,爲了不讓小齊風餓死,他每天以身上不多的血餵養自己的孩子,期望有一天,齊風能活下去。
齊父也是幸運的,在他身上的血將要流進的時候,碰上了同樣從懸崖上摔下來的裴淺三人,在齊父期望的目光下,傷痕累累的裴淺收養了齊風齊父便撒手人世,安葬好齊父的後世之後,他們三人便帶着小齊風一起離開。
那時候小齊風兩歲,本該是不懂事的年齡,卻將齊父血淋淋的身體深深的印在了腦海之中。
御雲辰還想知道更多他們落下懸崖之後的事情,蘇言卻說,只要他在這假山後坐一會兒,他就會告訴他全部的事情。
所以御雲辰就來了。
看了看天色,還不到三更天,御雲辰不明白蘇言到底想做什麼。
正在疑惑間,不遠處傳來了蘇言和裴淺的聲音,御雲辰一愣,似乎想到了什麼,便一動不動,安靜的坐在假山之後。
兩人坐在涼亭裡,蘇言翹起二郎腿,雙手擱在腦後,看起來一派輕鬆自如的樣子問:“淺姐,你想不想知道今天御雲辰說的那些事情?”
裴淺神色一動,雖然猜到蘇言可能會跟他說這些,但還是有些吃驚,“小言,如果很爲難的話,你不用說也可以的,我相信你。”
蘇言一愣,旋即苦笑,“淺姐,你這麼說,我心裡更加的難過,讓我充滿了罪惡感,都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你了。”
“……”裴淺看着他,紅脣動了動,卻終究不知道要怎麼安慰他。
蘇言也不等她回話,苦笑的道:“淺姐,說實話,能在這個世界遇見你,我真的已經很滿足了,不管你會不會恨我,我都不會有怨言的。”
裴淺哭笑不得,“傻小子,你在胡說什麼,我怎麼會恨你呢。”
“如果……”蘇言回頭看她,“如果我說,淺姐您的孩子,是師父害死的話,就算你不恨……也會討厭我吧。”
聞言,裴淺渾身一僵,呼吸隱約急促起來,“小言,你,你說的是……”
蘇言滿臉的苦澀,“我今天見到曲無常了,他親口跟我承認,是他將我們的行蹤泄露出去,太子御凌世本來就心懷不軌,纔會派人來對付我們,纔會害我們掉下那萬丈深淵。”
喉嚨生澀的發硬,裴淺咬緊的下脣,牽強的道:“小言,你這是在開玩笑吧,曲無常跟韓美人是好兄弟,怎麼會……”
“他就會!”蘇言生硬的打斷她的話,聲音微微哽咽,“就是他做的,不僅如此,他從一開始,在我們還沒相遇的時候,就已經在算計了,他要對付御雲辰,早早的就在那計劃好了,就是從一開始,御雲辰要殺你毀屍滅跡,也是因爲他在背後搞的鬼。”
“可是他沒想到,你會在裴淺的身體上重生,但是看御雲辰猜忌和懷疑,他纔會故意引來裴家的人救了你,所以纔有今天發生的一些列的事情。”
裴淺怔怔的看着他,蘇言比他還要難過,並不是騙人的樣子,難道,這……都是真的?
此時假山後,御雲辰亦是吃驚的模樣。
他依稀想起一開始莫名中毒,額前的蓮花印記被逼了出來,他以爲是太子搞的鬼,卻沒想到會是曲無常。
只是,蘇言的話,他還有些是不明白的,比如說,什麼叫,‘在這個世界遇見你?’
這個世界……
難道,他們還有另一個世界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