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無常，我不明白，你爲的，到底是什麼？”
這麼大張旗鼓的報復，對誰都這麼狠心，他爲的到底是什麼？
他藏得太深，或許這個問題連御雲辰都不知道吧。
她猜不透曲無常，她甚至懷疑這個人是有沒有心的，不然爲何計算起一切來，是這麼的心狠手辣，可是，如果沒有心，又怎麼會蘇言這般疼愛？
看着御凌世死不瞑目的眼，裴淺緩緩嘆氣，他太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了，否則又怎麼會忽略最後關頭，曲無常突然反比。
“爲的是什麼？”曲無常微微眯起了眼，不知是哪來的風吹起了他雪白的長髮，他眼神有些恍惚，“爲的，到底是什麼呢……”
似乎突然就想不起來一般，不過沒有關係，忘了就忘了吧，只要等這裡的事情都完了，他就要跟小傢伙在一起了。
管他什麼世俗倫常，管他什麼道德禁忌。
他只知道小傢伙喜歡他，既然喜歡他，那麼就表示，永遠不會離開他是不是？
會跟過去那些無數個日日夜夜一樣，軟爬爬的趴在自己的胸口，一口一口甜膩膩的喊着師父……
曲無常揚脣，緩緩的笑了，那是裴淺等人所不曾見過的溫柔笑容，只爲小傢伙的專屬。
小傢伙是不會離開他的，不會跟他們一樣，永遠的拋棄他！
猛然間，曲無常的眼又冷了下來，冷冷的盯着御雲辰，眸光是噬人的殘酷，“你也不怎麼樣嘛不是嗎？她憑什麼拋棄我選擇了你？你猜她要是瞧見你這樣子的話，會怎麼樣呢？會怎麼樣呢？”
他像是在跟御雲辰說話，卻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御雲辰面無表情的看着他，“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更不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誰，但聽見曲無常這麼說，御雲辰眸光一閃，難道說，他和曲無常之間還真的有一段他忘記的過往？
“你當然不知道！”曲無常忽然大怒起來，一把抓住御雲辰的衣襟，將他從地板上提了起來，表情兇狠得有些猙獰，“她把你保護得這麼好，你能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
裴淺連忙道：“你也說了，既然他什麼都不知道，那你做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你要是恨，幹嘛不去找那個人！”
聞言，曲無常一頓，鳳眼慢慢擒上嗜血的光芒，低頭，嘴角揚起一道妖魅般的笑容，“當然要找你了。”他看着御雲辰的臉，近乎瘋狂一般的低喃，“她越是在乎你，我就越是要毀了你，我要讓她後悔，要讓她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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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雲辰神色一動，隱約從他的語氣裡猜出了什麼。
這個世界真正在乎他的人不多，淺淺是不可能的，因爲她跟曲無常沒有任何關係，那麼，就只有……
“啊，她來了呢。”曲無常忽然遙遙的看着城門口處，聲音遙遠而恍惚。
彷彿要回應他的話一般，一道心急的人影飛奔了過來。
“辰兒！辰兒！”
裴淺看着那道人影，雍容華貴，歲月的風霜在她臉上完全看不出痕跡，反而爲她增添了一份成熟的韻味。
這個人裴淺見過一面，皇上極爲寵愛的安貴妃，御雲辰的母親，安妃娘娘。
安貴妃慌忙的跑到了御雲辰的面前，失去了平時的端莊和穩重，“辰兒，辰兒你沒事吧？母妃來遲了！”
她惡狠狠的盯着曲無常，這人她是認得的，尤其是那一頭白髮是最好的認知，“曲無常！這裡是天子腳下，你想造反嗎！還不快束手就擒！”
曲無常眼前的安貴妃，眼眸微微眯起，裴淺在他眼中看到了一閃而過的迷茫和悲慼，他低笑一聲，蹲下身，與守護在御雲辰身邊的安貴妃平視。
“認不出我來了？”他輕撫自己那一頭雪白的長髮，自嘲的道：“是啊，我這個樣子，你怎麼認得出來？你還是老樣子啊，什麼都護着他，爲了他什麼都不顧了，那我算什麼呢？嗯？”
安貴妃臉色一僵，“你，你在說什麼？本宮沒興趣聽你在那胡說八道，還不快將辰兒鬆綁！來人，來人——”
“辰兒辰兒！你眼中除了他還有什麼！”曲無常眼角迸裂，怒火猶如火山一樣噴發出來，“你很在乎他是不是！我今天就當着你的面殺了他！”
盛怒中的曲無常，直接從一名士兵手中搶下了長劍，安貴妃見他這般，趕緊護在了御雲辰的身前，尖銳的叫喊，“別別別，你說，你要什麼，你要什麼？只要本宮給的起的，我都給你，都給你，本宮只有這麼一個兒子……”
曲無常身子一顫，顫抖的看着她，“只有一個兒子？只有一個兒子？哈哈哈，那我呢？我算什麼？”
聞言，安貴妃猛然擡起頭來，在她身後的御雲辰似也聽到了什麼震驚的事情一般，怔然的看着曲無常。
裴淺心中一緊，曲無常……在說什麼？難道他……
“你，你，你是……”安貴妃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緊緊的盯着曲無常，語無倫次。
曲無常冷冷的看着她，忽然緩緩將手伸向了頸部，慢慢的，一張人皮面具緩緩從他的臉上剝落下來。
蘇言經常對裴淺說，他師父不會老，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從一歲開始就看着那張臉，卻從未見那張臉有變過，永遠不會老。
裴淺還記得她當時是這麼迴應蘇言，她說，估計曲無常都老到頭髮那去了吧，不然爲何年紀輕輕，卻白了頭呢。
誰都沒有想到，曲無常這張面具，會是一帶就十多年，連蘇言都不知道，或許，連韓凜冽都不知道。
面具摘下，首先印入眼簾的，是額前那一到鮮紅的蓮花印記，那專屬於皇室正統繼承人的印記。
往下，深邃的眸子，畫刻一般的輪廓，精緻描畫的劍眉，削薄的脣鋒棱角分明，這是一張極爲熟悉的臉，熟悉到裴淺日日夜夜在午夜夢迴的時候夢見的那張臉。
曲無常……居然和御雲辰長得如此相似！
一眼望去，幾乎是一模一樣！只不過兩人的眼神不同，神色也不同，跟御雲辰相處得久的人，才能夠分辨出來，哪個是一御雲辰。
然而儘管如此，依然讓全場的人震住了。
曲無常看着手中的面具，眼神遙遠似乎想到了多久以前的事情，“藥叔跟我說，面具，無論如何也不能取下來，不然會給我招來殺身之禍。”
所以他便一直帶着，可是藥叔卻不知道，他一走後，他陷入了怎麼樣的地獄中，非人的折磨和殘酷的訓練，七年的殺手生活，等他爬到殺手最頂峰的時候，他給自己換了一張臉，默默在心裡告訴藥叔，這張臉，我答應您，不會再取下來。
“你，還記得我嗎？”曲無常看着安貴妃，自嘲的笑了。
安貴妃全身劇烈的在顫抖，臉色慘白。御雲辰扯了扯嘴角，心裡的震驚不比任何人少，突然跑出一個人跟自己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甚至連蓮花印記都有，他如何能不震驚？
詢問的目光朝安貴妃看去，“母妃……”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軒，軒兒。”安貴妃顫抖的朝曲無常伸出手。
曲無常目光一冷，殺意瞬間大漲，“不要叫我！你不配！”
“御風王朝正統繼承人只有一個，而你卻生了兩個同樣擁有蓮花印記的人，你怕以後我們兩個人會爲了皇位兄弟殘殺，不惜犧牲一個，你選擇了他，把我丟進地下，當畜生一樣養，你有什麼資格當我的母親！”
“不，不，我不是……”安貴妃顫抖的想解釋。
“八年來，我就是你養的小寵物吧，擔心了就來看看，怕我偷跑，每次都把所有門都鎖得牢牢的，後來你害怕了，那個男人越來越受皇帝的喜歡，你害怕我出現壞了你當皇后的夢，所以要殺了我，徹底的解決後患，是不是？要不是藥叔帶我走，你以爲我還能站在你面前嗎？”
“不，我沒有，真的不是這樣的……軒兒，軒兒……”安貴妃胡亂的抹去眼裡飆出的淚，慌亂的解釋，“你是我孩子，母妃，母妃怎麼會殺你，不是這樣的，我只是，只是……”
她只是害怕而已，不得已之下才這麼做，她怎麼會不愛他？那也是他的孩子啊，雖然不能讓別人知道，但依然都給他最好的，可是，八年來，她看着那個孩子眼中看自己的時候，居然帶了恨意，慢慢的，恨意越來越重，她害怕了，害怕她的兒子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連忙叫人帶走他，到外面好好的生活，她以爲一切都好好的，直到後來，聽到了他已經死的消息……
她很後悔，可是什麼都做不了！
“什麼都不用說了。”曲無常冷冷的道，眼底是嗜血的冷酷，手中的長劍握得緊緊的，一把拉開了安貴妃，“你不是很在乎他嗎？我今天就殺了他，反正你說了，你只有一個兒子，只有一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