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靈魂不完整？暗告訴你的？”
聽他提起這個話題，沐七夕又坐了下來：“他怎麼說的？”
於是，百里連城一五一十地把暗說過的話轉述了一遍，包括之前他和暗商談的合作內容。
“我之所以答應與他合作，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想弄清楚你的真正來歷。”
沐七夕卻是不以爲然：“可是他說的話你就信？”
“那種有幾千幾萬年記憶的老怪物，心思比十八層地獄還深，他哪會老實地告訴你那些秘密嘛？”
“就像這一次，你不也說是被他坑了嘛？”
之前，她以爲百里連城和暗的合作是“公事”，於是她就沒管；
但現在聽來，分明是兩個人都藏着私心。
這樣的合作，與其說是合作，不如說是關起門來鬥智鬥勇。
她一點兒也不相信暗說的話。
“我覺得吧，要真想知道秘密，還不如把他抓起來嚴刑拷打來得可靠呢。”
當然，她這只是圖嘴巴愉快，隨便說說而已。
像暗那樣的人，會屈服於嚴刑拷打才反而是奇怪了。
百里連城嘆了口氣，站了起來走到窗前，背對着她：“我也知道暗說的話不可信，但是……”
“我找不到其他人問了……”
很少看到百里連城這憂鬱又挫敗的樣子，沐七夕直覺事情很不簡單。
也站了起來，走到他背後，從後面抱住他的腰：“怎麼了？”
“我……”
“啊！王妃醒了！”
百里連城正要回答，卻聽外面一聲驚呼。
原來是某個路過窗前的隊員無意中看到了她，下意識地就驚呼了出來。
頓時，像是蝴蝶效應一樣，立即引來了一大羣人的圍觀。
司空暢七兄弟和上安老鬼擠在最前面：“小妹，你什麼時候醒的啊？怎麼都不告訴我們？”
“對啊對啊，我們都在等着你抓蜻蜓呢。”
“笨蛋！你就知道抓蜻蜓，小妹重傷初愈，當然要養養。”
“養和抓蜻蜓不衝突啊……”
“哎呀你們別吵了，七弟你別站那麼高，擋到後面的人了。”
熟悉的吵嚷聲傳來，沐七夕微愣，有種久違的幸福感，但同時又有些傷感。
她又不可避免地想起小叮和虛無它們了。
“我纔剛醒來呢，還在適應，沒來得及告訴你們。”
沐七夕從百里連城的背後走出來，扶在窗臺上，微笑着看着大家：“大家別擔心，我已經差不多好了。”
“目前嘛，可能暫時還要在屋裡呆幾天。”
“如果大家想來看我，就商量個時間，輪流來吧。”
她的聲音不大，但大家都照顧到她是“病人”，自覺地保持了安靜。
這會兒，聽到她說可以輪流去屋裡看她，都爆發出一陣歡呼聲。
“歐耶！王妃千歲！”
“王妃無敵！”
“主子厲害！”
一時間，說什麼的都有，大家開心得甚至都忘了旁邊還立着個冰山王爺。
不過，王妃醒了，王爺心情正好，他們鬧鬧也是可以的吧？
“哈哈，那從現在開始報名排隊，我第一個！”
司空暢笑鬧着，高高舉起了手，趁機搶佔了第一名的位置。
司空任也連忙舉手：“我二！”
可他剛說完就被司空君打了：“你二什麼二，我看你真的二了，我們七個是一起的，還需要單獨排隊嗎？”
“我也搭個夥。”
上安老鬼這完全是不要臉的蹭光行爲。
看着他們鬧，沐七夕微笑着，感覺心境有了很大的變化，再不像以前一樣，只感覺黑線了。
不經意地一擡眼，看到站在人羣后面直盯着她的暗，沐七夕微微斂起了笑容。
“夕，你剛醒來，不宜多吹風，進屋吧。”
百里連城也看到了暗，和他眼神交接一瞬，轉頭對沐七夕說道。
窗外的衆人一聽，立即吵鬧附和：“對對，王妃快去休息吧！”
沐七夕點點頭，便也順着這個臺階下了，和百里連城一起，轉回了屋子裡。
百里連城還順手關上了窗。
“我很不開心，夕。”
回到桌邊坐下，百里連城把沐七夕拉坐到腿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我覺得，我越升階，就越無知了。”
“以前，階層低的時候，接觸不到所謂的‘天道’，也不知道這些事。”
“那時候吧，我以爲努力修煉，到了高層，一切答案都會水落石出。”
“然而……”
百里連城嘆了口氣，沒再說下去。
沐七夕替他補充道：“然而，等你升到了現在，你才發現，弄不懂的事只會越來越多，對吧？”
“嗯。”
百里連城埋首進她的頸窩裡，呼吸着她專屬的馨香氣味：“有時候，我會想，是不是不升階反而好一些。”
“就做個普通百姓，什麼都不知道，也是一種幸福吧。”
沐七夕笑了，轉身抱住他：“那樣你就不是百里連城了。”
“你生來就不是普通百姓，怎麼做普通百姓？”
“只要你發現了有一丁點不對，你就會想弄清楚，而越想弄清楚，就越要努力升階。”
“升階是爲了想知道得更多，然而，到了高層後才發現，其實自己很無知。”
她這幾句話真的說到他心坎兒裡去了。
百里連城摟緊了她，靠在她肩膀上不想擡頭：“夕，我該怎麼辦纔好？”
沐七夕嘆了口氣，只覺得心軟成了一團棉花。
這個男人，在外面高高在上，頂天立地，似乎無所不能；
現在，卻在她面前露出了這一副軟弱困惑的模樣，像是離家後受了委屈的孩子，看着讓人心疼。
“連城，你是不是感知到了什麼？”
不然他不會出現這副困惑又挫敗的表情。
百里連城沒有立即回答，動了動腦袋，埋進她的青絲裡，溫熱的呼吸輕灑在她頸邊，似乎是在汲取着勇氣。
好半響，才聽到他的聲音幽幽傳來。
像是隔了很遠的距離，跨越時空穿梭而至：“我，感知到，你……會死……”
最後兩個字，他說得無比艱難，像是用盡了所有力氣才終於說出了這兩個字。
“夕，抱抱我，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