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慕懷霜要撒手不管,伊薇急了:“懷霜你不能拋下我呀!你是我這一邊的人,不要去和暴怒龍一個鼻孔出氣好不好?”
慕懷霜見她惶恐急躁得一頓跳腳,心中一痛,伸手撫上她緊蹙的眉心:“別惱,乖乖的,我永遠陪着你。”迷離癡戀將將籠上溫文爾雅的俊顏,卻很快被理智沖淡,恭恭敬敬垂下手來,寬慰道,“何況你與王爺是夫妻,哪來的你我之分,往後莫要意氣用事,他是愛你的。”
伊薇抿了抿脣,擡眼望着慕懷霜隱忍的關切眸光,他落寞淒涼的傷感薰染了自己的無名怒火,心中煩躁被歉疚所替代,伊薇伸手握了握慕懷霜溫暖的手掌:“懷霜,我聽你話,你別憂心。”
慕懷霜淡淡淺笑,脣角的弧度透着無端的苦澀,捨不得卻又不得不推開:“那還不快點上路,回來晚了,莫說王爺,我也不原諒你。”
伊薇點點頭,再不遲疑,換了碧琳便往王府大門去,那馬車已經等候多時,馬兒許是喂得飽飽,伊薇、碧琳坐穩後,車伕一鞭子尚未揮下便撒蹄狂奔起來,伊薇尚不及眯眼打個小盹,碧琳便推攘着自己說南湖已經到了,掀開簾子一看,菲淵畫舫就靜靜泊在岸邊,畫舫前卻站着一胖一瘦兩個男子,似乎正在與守在畫舫門口的婢子調笑着什麼。
“在這裡停下。”伊薇喚住了前行的馬車停駐在附近,卻不下車,只在聽得見前方人語的車窗口,觀望着那頭的動靜……
那兩位男子,伊薇看不到正面,然從錦羅綢緞的衣着來看,不是商賈富豪便是官宦人士,果然聽得其中一個伶牙俐齒的婢子巧笑着調侃道:“何大人、柳大人,您二位也忒膽肥了些,竟尋着我家姑娘到這南湖畫舫來了,莫不怕六王爺怪罪?”
“哈哈哈,還不是思念冷花魁心切,在承歡閣幾日不見她,便想得徹夜難眠了!”大腹便便的何大人打着哈哈,**無恥之舉顯露無疑。
“就是就是,怎地這幾日花魁都不回閣裡去?想得我等茶飯不思,巴巴地就尋來了!”另一位瘦如干柴的柳大人,枯槁之軀真如風中擺柳,竟還念想着尋花問柳。
“哼,您二位今日許是喝高了吧?”另一個婢子站出來,絲毫不給朝廷命官半分面子,只管調笑道,“也不想想我家姑娘是誰的人,這幾天都被六王爺好生養着,豈是您二位可以覬覦的?”
伊薇遠遠聽得憋屈,小拳頭握得咯咯直響,卻聽第三個婢子也毫不遜色地接口道:“何況我家姑娘賣藝不賣身,每日裡盡是陪着王爺吟風誦月、玩舞弄樂都不嫌夠,哪有閒情逸致讓你們輕薄了去?”
“呵呵呵……哈哈哈……”何柳二人乾笑着無言以對,癡傻模樣似是真喝醉了酒纔敢跑來調戲,卻死皮賴臉杵在原地不願意走,非要見上冷花魁一面。
這時候,一人一馬突然急急從遠處奔來,與伊薇的馬車擦身而過,直奔到菲淵畫舫前才停下,那人下馬來恭恭敬敬遞給三個婢子一隻精緻果籃,口中回道:“六王爺說了,今日奉旨進宮不能前來探望冷姑娘,要她接着前日未完成的曲子繼續作下去便是,未下完的棋局也繼續擱着莫要耍了小招,呵呵,這是剛剛從南方快馬運來的早熟荔枝,特地送來給冷姑娘嚐個鮮。”
“謝謝差爺了。”婢子們歡欣雀躍地捧着荔枝果籃,巧笑連連,“我家姑娘可時時念想着王爺呢!”
“王爺又何嘗不是呢?哈哈哈……”送荔枝的小廝笑得猶如得寵的人是他一般,“在下也沒別的事了,就是奉王爺之命前來問冷姑娘一聲好,告辭了。”言畢翻身上馬絕塵而去,在與伊薇的馬車擦身而過之際,遭到車內人一頓瞪視,隨後伊薇忙不迭下了馬車,火急火燎地往畫舫衝。
那荔枝送來得可真是時候,左龍淵這廝明明進宮了還惦記着給人家送點好吃的,偏偏又被自己逮着,這筆風流帳是死活也賴不掉了,沾花惹草朝三暮四、得隴望蜀四處留情,分明是故態復萌死性難改,還口口聲聲“你相信我,在你之前,我沒有對任何女人動過心”之類口是心非的花言巧語,簡直是大龍王朝風流男典範,活膩了!
伊薇這樣想着,衝勁便更大了,在她衝過去之前,何柳二人似是醒了酒意,知道冷花魁被六王爺寵在心裡捧在掌心,不是自己可以覬覦的天鵝肉,正垂頭喪氣準備走開的時候,伊薇已然衝到了二人面前,徑直把那根柳條撞飛是在自己意料當中的,卻不慎把那胖子也一併撞飛了,伊薇只能用對左龍淵“愛之切則恨之更切”來解釋,怒火盛極之際,一把掄飛了婢子們手裡的果籃,顆顆沾着露水的荔枝,在空中跌宕起伏了一番後,滾落滿地,更多的則投湖了。
“你、你、你……”婢子們許是沒有料到還有這一出,瞪着伊薇錯愕萬分,卻沒有破口大罵的勇氣。
“你什麼你,我是六王妃!”伊薇拍開婢子們指着自己鼻子的爪子,恨聲道,“我是替左龍淵來滅了裡頭那個狐狸精的,你們別攔着我!”言畢便衝進了畫舫內,急得三個婢子手足無措,而何柳二人也倍覺尷尬,從地上狼狽爬起後,乾乾笑道:“呵呵呵,看樣子,六王妃和冷花魁還有要事要聊,咱們就不打擾了。”話音未落夾尾而逃。
“那婢子們就不送了,二位大人慢走。”三個婢子不忘虛禮客套一番,何柳二人卻心知圍觀兩頭母老虎相鬥的慘烈下場,早逃得沒了影。
彼時碧琳才惶惶恐恐奔了過來,無視掉三大門將也亦如伊薇一般疾速衝了進去。
三個婢子卻在一頓喧譁迴歸寂靜之後,將將的巧笑放蕩模樣赫然褪去,空留下一臉的淡漠,似是任何波瀾也經不起的鎮定自若,更不管六王妃已在裡頭炸開了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