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黎窮雁不得已的做法,也是最爲犧牲自己的做法。
不得已,只因不忍傷害伊薇,眼下別無他法,唯有讓她昏睡;犧牲自己,是於自己而言,強了伊薇又有何妨?反倒了成全了自己的一片癡心,將來帶她遠走高飛也有千萬的理由:因爲你曾是我的女人,然而,寧願承受撕心裂肺的生不如死,也不要伊薇恨他,其實,亦是不忍傷害了她。
是喜歡看她生氣的模樣,癡戀她撅着小嘴臉蛋緋紅的嬌豔,然若變成了恨,就是抗拒於千里之外的冰冷無情了,黎窮雁承受不得,便於此刻生生煎熬在噬心裂骨的煉獄裡……
清晨的曙光異常耀眼,春日明媚,鶯飛草長,楚伊陽依稀睜開雙眼,赫然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御花園偏僻角落的花圃裡!
“怎麼回事?我怎麼……”撐起疲倦無力的身子,楚伊陽揉了揉酸脹的額頭,只覺渾噩茫然到毫無邊際,壓根記不清自己是如何睡到花園裡來的,依稀知道昨晚是跟着伊薇去往無延宮,然而,從西殿到無延宮,本不需要途徑御花園,自己斷無理由昏睡於此,並且還睡得這般消沉。
心頭一緊,霍然起身遊目四顧,周遭卻不見任何人,惦念的伊薇更是不知所蹤,恍惚懷疑是遭人暗算了,然而昨晚在太后那裡,謹慎得學着伊薇不沾一口果酒,絕無被藥倒的可能,後來跟隨衆人同去無延宮,也沒有背後遭打的印象,最後的記憶是走在路上,聽到伊薇和黎窮雁的爭執,而後的事情,委實一點也記不得了……
思及此再不及多想,抖落身上塵土便去尋找伊薇,只要找到伊薇,得知她安然無恙,自己的困惑便也無關緊要,於是疾步出離御花園,就近往無延宮去。
無延宮,清冷寂寥,蕭瑟如秋,楚伊陽從前院一直奔到後苑,卻尋不見半個人影,無奈之下,折身往外去,他卻不知道,被他忽視的那間儼如柴房的後苑小廳內,黎窮雁和伊薇正被封困期間。
彼時外面青天白日,裡頭卻依然昏暗隱晦,藉着從窗戶縫隙裡透進來的些許光亮,依稀可見伊薇已被挪到牀上,衣衫凌亂,玉臂裸露一處燙傷的紅斑,而黎窮雁則遠遠靠在牆角,一腿曲着,一腿放鬆,看似愜意的姿勢實則隱忍了巨大的苦痛和衝動,憔悴面上,咒印縱橫,卻掩蓋不了絕世的美豔,愈發動人到銷魂,可惜,無法銷魂的卻是心頭欲 火,洶涌到極致,便是一口鮮血生生吐出,濺落了一地的揪心頹敗……
屋外,楚伊陽匆匆離去,直奔蕪晴殿,暗忖伊薇許是回了來,卻得到“六王妃並未回來”的答案。
“一夜未歸?”驚而問管事宮娥。
“是。”又一句肯定,迫得楚伊陽心下一沉,暗叫不好。
“你終於回來了,伊薇呢?”恰在這時,楚伊清從內廳踱出,兩人徹夜未歸,他自然擔心,然而因着自己的身份走在後宮大有不妥,唯恐會給私帶自己進宮的左龍淵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楚伊清忍耐了一夜的擔憂沒有肆意出動,如今見楚伊陽回來,劈頭便問起伊薇在何處,卻叫楚伊陽一時間無言以對。
“爲什麼就你一個人回來?大哥,回答我,伊薇呢?”楚伊清話未問完,便自先咳嗽起來,幹坐等了一夜,本就虛弱的身體愈發不堪忍受,若不是靠着深厚的內力支撐,如此折騰,唯恐早已累倒。
“她……她還在西殿陪太后喝茶,很快就會回來。”本欲說出實話,卻心疼楚伊清的病體,楚伊陽欲言又止,藉口卻委實不合常理。
“你說實話。”楚伊清星眸一黯,知道楚伊陽有事隱瞞,口吻半是命令半是懇求。
楚伊陽無法,表情歉疚:“我也不知道小妹在哪裡,我……我醒來的時候,躺在御花園內……昨晚小妹是跟着太后去往無延宮的,可我剛纔去找,並沒有見到她,我想現在去西殿問問太后。”
“我隨你同去。”楚伊清道,再不遲疑,先行踏出了蕪晴殿。
然而黎媚並不在西殿,二人跑了個空,楚伊清擔心楚伊陽尋得不夠徹底,決定再去一趟無延宮。
誠然楚伊清是去對了,只是有人比他先一步到達了那裡——
彼時黎媚正與左龍淵同在金暉殿籌劃大婚那日的鋪張佈置,忽有宮娥惶惶進來稟報,說是在無延宮內無意發現了六王妃和黎國舅共處一室,場面慘不忍睹。
自然,這是黎媚安排的,有意讓左龍淵看在眼裡聽在耳裡,隨即裝作驚愕震怒的模樣,叱問宮娥:“你慌慌張張胡說什麼!國舅和誰在一起?”
“六王妃。”
“在做什麼?”
“奴婢不知,奴婢只是照例過去打掃,卻發現國舅爺和六王妃睡在後苑內,兩個人、兩個人……奴婢不敢說,請太后恕罪!”言畢直挺挺跪下,不說不是不敢,而是壓根不會說,這宮娥分明是沒有進去後苑瞧過的,彼時黎媚安排的人才將將撬開封鎖後苑廳門的木板……
黎媚不過是要引得左龍淵怒而奔去,看看他心愛的王妃是如何個下賤法,果然,左龍淵二話不說,折身離了金暉殿,雖然英挺面目波瀾不驚到看不出任何情愫,然而黎媚知道,他定然沒能抑制住心頭怒火,否則,腳步不會這般匆促,匆促得失了從容。
左龍淵如何從容?任是他素日裡再淡定坦然,眼下因着伊薇和黎窮雁共處,肚裡又有差點小產的孩子,教他如何不擔心?誠然,他更擔心的是黎媚的圈套,卻明知是圈套,仍是不得不加快腳步往無延宮去。
同一時間,楚伊清和楚伊陽也正疾步衝進了無延宮後苑廳室,在門口撞上了將將趕到的黎媚一行人。
彼時那扇封鎖的木門將將推開,至少可以瞭然宮娥所謂看到的場景純屬扯淡,然而屋外明媚的光線浸染入裡頭無端的黑暗,氤氳香氣便瞬間彌散而出,撲鼻而來,盡是曖昧的濃郁味道,左龍淵英眉一皺,最先一步踏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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