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之外,黑漆漆的林間外,一片草叢之中趴着有兩個黝深的影子,蜷縮着融在夜色中,如那平靜的石頭一般,靜靜地盯着遠處山谷內那如豆般大小,卻又顯眼無比的火光,眼睛連眨也不敢多眨一下。
片刻之後,又有兩條快速穿行於夜色中的影子落到了這片草叢旁,然後低聲開口問道:“怎麼樣?情況如何?”
“你們那邊如何了?消息送回去了嗎?”趴在草叢間的一個影子卻是擡頭朝着身旁站立的兩個人反問了一句。
“送回去了,族長大人很快便會帶着人過來了!”站着的其中一人立刻點頭,遠遠地眺望着山谷間那如星星一般的燈火,想想後又說道:“族長大人說了,讓我們隱蔽一些盯着。”
“我們現在還不夠隱蔽嗎?”趴着的影子愣了一下,頓時皺眉問了一句,語氣明顯有些不太高興了。
“族長大人的話,自然是有它的道理的!你只需要聽吩咐不就行了?”站着的人影朝着其餘兩人俯視了一眼,“我們都往林子裡藏一藏,不然要是被他們發現了,可就不妙了。”
趴在草叢間的兩道影子雖然有些不願,但最終還是站起身來,老實地跟上了另外那兩人,小心翼翼地就着夜色便朝着林子裡的方向而去。
只是,走了沒有幾步,便有一人輕聲咦了一聲,趕緊叫住了其他三人:“你們快看看,他們是不是要走了?”
“怎麼可能?這大半夜的,他們難道應該是要休息足夠,天亮才離開的啊!”
“可是他們真的是像出發要離開了!”
“是不是發現我們了?”一道男聲隱隱有些擔憂的響起,隨即便又開口說道,“趕緊把消息給族長大人送回去,不然他們可就都要跑掉了。”
“那你們在這裡盯着,我立刻回去催一催!”話音一落,一道黑影便已經飄出了十幾米的距離,然後徹底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另外的三道影子則是快速地尋了一處隱蔽的角落蹲下,看着那山谷間那明亮無比的火光漸漸從山谷內開始朝着外面移動,眉頭忍不住蹙緊。
“我們要不要過去看一看?”一人頓時忍不住提議道。
“過去盯着,要是被發現怎麼辦?”
”他們現在不就是發現了我們,所以纔要連夜趕路的嗎?“
“這也是說不一定的啊!”
“我們不是他們,不知道情況,確實是誰也不知道情況的!只是,眼下這情況,我們怎麼也是不能讓他們溜走的,所以,過去盯着,也是對的。”
氣氛沉默半響之後,這纔有人猶豫地開口問道:“如果我們過去了,一會兒族長大人帶人過來怎麼找我們?”
“朝着那邊過去,不就找到我們了嗎?我們始終是要配合族長大人的行動的!族長大人也不可能想不到不是?”
另外兩人想想似乎也是這個道理,這才點頭同意另外那一人的建議,三人默契無比地便掠着夜色,朝着火光的方向而去,很快便出現在了紀小言他們隊伍的附近,冷眼盯着他們一步步朝着山谷外而去。
風宓鎮鎮長帶着所有的原住民,大包小包地揹着行李,跟着隊伍,走在了清城守衛們的護衛中。
山谷內幽靜一片,此刻因爲夜神,除了一些蟲鳥的聲音以外,卻是沒有任何的一點動靜。
可是,圖瓦斯卻是謹慎無比地不停朝着兩側的山谷張望着,彷彿是在戒備着什麼,卻又並沒有證實一般。
紀小言一路都奇怪地盯着圖瓦斯,皺着眉頭看着圖瓦斯那有些不太對勁的姿態,想了半響後這才走到他的身邊,低聲問了一句:“圖瓦斯,你告訴我,這附近是不是真的有什麼情況?我們也好早些戒備不是?!”
“情況?能有什麼情況啊?紀城主你可是多想了!”圖瓦斯聞言卻是語氣一頓,顫抖着聲音有些結巴地對着紀小言搖頭說道。
“如果沒有什麼情況,你一直在看什麼?”紀小言聞言,頓時冷着臉,皺着眉頭對着圖瓦斯說道:“圖瓦斯,你建議我們連夜趕路的時候,可就有些不對勁了。”
“哪裡不對勁了?”圖瓦斯脖子一揚,頓時瞪眼看向紀小言說道:“紀城主,你可不要忘記了,連夜趕路也是你自己答應了的!你現在把罪名落到我的頭上,可是有些過分了!”
“罪名?!”紀小言聽到圖瓦斯的這話,頓時眼角一挑,冷冷地看着他說道:“圖瓦斯,只是連夜回清城,怎麼就成了罪名了?是有事情,對吧?”
“事情?能......能有什麼事情?”圖瓦斯聞言,頓時目光閃躲地看了紀小言一眼,然後立刻說道:“哎呀,紀城主啊,你要是覺得連夜趕路有問題,我們現在就在這裡停下,等到天亮再走不就行了?”
紀小言冷然地看着圖瓦斯,目光漸漸地寒了下去,轉身便朝着叫過了一個清城的守衛,在他的耳邊低語了幾聲後,這才撇開了圖瓦斯,朝着風宓鎮鎮長的方向走去。
圖瓦斯抹了一下額頭,心裡有些惴惴不安地朝着紀小言的背影看了眼,最終才嘆了一口氣。
紀小言還是沒有讓回城的隊伍停下,只是緊緊地跟着風宓鎮等人的身側,神色複雜地不知道在想什麼。
風宓鎮鎮長朝着紀小言打量了好幾眼之後,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紀城主,可是有什麼事情?”
紀小言搖頭。她現在就是不知道有什麼事情啊!圖瓦斯的舉動很奇怪,也不知道到底對他們來說,是有利,還是有害了。
從山谷內一路走出,因爲風宓鎮鎮長的腿腳不好,所以紀小言他們還是耗費了一些時間的,最終在夜色最濃的時候,全部踏出了山谷。
“往南北兩個方向,走不了多遠,都是有城鎮的。”風宓鎮鎮長舉了舉手裡那個泛着綠光的柺杖,溫和地對着紀小言問道:“紀城主,我們走那一邊?”
“那邊近,就走那一邊!”紀小言毫不猶豫地便說道。
“那就是南面的方向了!”風宓鎮鎮長立刻朝着南邊指了一下,“只是,紀城主,我們及時走過去,到了鎮子外面,也是需要天亮之後,城鎮的保護結界開啓,才能進入城鎮傳送的!”
“這一點,鎮長大人不用擔心!我能讓附近的城鎮執政官在我們到了之後,就放我們進入城鎮的!”紀小言神色輕鬆地對着風宓鎮鎮長說道,看着他一臉驚訝又放心地笑了笑,“走吧,我們儘快趕路!”
“是!”
圖瓦斯彷彿是清楚了紀小言已然發現了什麼,出了山谷之後便不再如先前那般,時不時就朝着兩側打量,而是偷偷地轉着眼珠子,不知道到底在打着什麼鬼主意。
整個清城的隊伍悄無聲息地前行着,走了大約一半的路程,寂靜的夜色中卻是隱隱傳來一陣鈴鐺聲,叮叮叮的並不刺耳,反而是帶着一股溫柔之意。
紀小言皺着眉頭朝着夜色望了一眼,立刻吩咐隊伍換了隊形,把所有的封印之鎮的原住民們都給圍在了中間。
鈴鐺聲越來越清晰,很快便有燈光撕開了夜色,出現在了紀小言他們的視線之中。
“讓大家都小心!”紀小言冷然地吩咐了一句,目光緊緊地落在了前方的那片燈光中,半響這才猛然回過神來,朝着他們隊伍裡掃了一圈,立刻問道:“圖瓦斯呢?你們看見圖瓦斯了嗎?”
“圖瓦斯大人?剛剛就在這裡的啊?”有清城的守衛頓時一愣,立刻回了一句。
“圖瓦斯!圖瓦斯!”紀小言的眉頭皺着的更緊了一分,朝着周圍喊了幾聲,卻是一點回應都沒有。
而遠處的鈴鐺聲和火光卻是更爲地清晰了起來。
“大家戒備!”
紀小言的心中隱隱有了什麼猜測,卻是根本沒有辦法去安排什麼,只能吩咐衆人一定要把那些封印之鎮的原住民們都給護好。她可不希望這些精貴的原住民們再出什麼事情了!
鈴鐺聲攜着一隊人馬很快便出現在了清城隊伍的前方。那是一隊穿着白衣的原住民們,他們騎着各種模樣的怪物,每隻怪物的脖子上都掛着鈴鐺,聲音便是這些怪物們移動的時候發出來的。
“咦?各位是從哪裡來?要去往哪裡啊?”白衣隊伍的最前方走出了一個面色紅潤的男子,坐在一隻亞龍獸的背上,身姿倨傲語氣卻是很客氣地問道。
“我們回鎮子。”紀小言面無表情地從隊伍中走了出來,朝着那說話的男子回了一句,也不多問,直接說道:“各位要走的話,從旁邊過去就可以了。這條路很寬!”
男子有些好笑地朝着紀小言斜了眼,卻是根本沒有要走的意思,目光在他們這支隊伍中的人臉上都掃了一圈,半響才問道:“看你們這樣子,似乎並不是一個城鎮的原住民吧?”
紀小言擰眉,看着那個問話的男子卻是沒有說話。
他們是不是一個鎮子的原住民,關眼前這對人馬什麼事情了?她路也指過了,話也說了,可是人家不走,那就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了!他們本來就是衝着他們這支隊伍來的。
只是紀小言想不明白,這些人到底是那個勢力的!他們來堵截他們,是爲了風宓鎮的原住民嗎?
“喂,你怎麼不說話?”白衣男人看着紀小言悶聲站在原地不動,忍不住有些奇怪地問了一句。
“你們如果不走的話,我們還需要趕路!”紀小言白了那人一眼,直接示意身後的清城守衛們往路的一旁移了移。
“你這人很不禮貌啊!我好心問問你,你居然用這樣的態度來應付我們!”領頭那白衣男子頓時有些生氣地朝着紀小言低吼了一句,看着她朝着自己的方向翻了一個白眼,心中不由地升起了一絲怒火來,朝着身後的衆人喊道:“給他們一點教訓看看。”
切,這羣人此刻出現在這裡,不就是爲了這個事情來的嗎?打架,她紀小言可是不害怕的!
白衣隊伍的原住民們幾乎在那人的一聲令下後,毫不猶豫地便從各自的怪物身上跳了下來,直接舉着長刀短劍便朝着清城的方向衝了過去,一時間,無數的刀光劍影便在火把光的映照之下燃起。
紀小言惱怒無比地看着那個怡然自得地站在戰場外挑釁地看着她的那個白衣男人,又朝着風宓鎮鎮長的方向看了眼,然後毫不猶豫地掏出了法杖和靈胚,最終開始放法術!
可是卻沒有想到,那羣白衣人一看見紀小言的動作,頓時便立刻從清城守衛們的手下脫開身來,很快便又退回到了那個白衣男人的身後。
“喂喂喂,有話好好說,好好說!”那個白衣男人似乎很忌憚紀小言,趕緊朝着她擺手說道:“你可不要亂來啊!你們這些法師,可都是不把人命當人命的傢伙!我們認栽了!認栽了!”
紀小言聞言,卻是一點也沒有高興的意思,眉頭反而皺緊起來,戒備地看着眼前的白衣原住民們,看着他們一個個都嘆氣又鬱悶地反身爬上了各自的怪物就要離開,心裡的疑竇更多了。
不對勁啊!這些人大半夜的不休息,還在大陸上趕路?
在這遊戲的設定裡,幾乎大部分的NPC原住民們可都是良民,是好人!到了天黑的時間,只要沒有特殊的情況,那都是堅決不可能離開城鎮的保護結界的!所以,一般來說,遊戲世界裡天色一黑,出了野外的話,玩家們能遇見的除了那異常兇猛的怪物們,可是根本不能遇見NPC的。
可是,眼前這些NPC確實實實在在地出現在了紀小言的面前!而且是很違背常理地出現的。
想到這裡,紀小言頓時眉頭一豎,毫不猶豫地便託着靈胚,攥着法杖攔到了這羣白衣原住民們的面前,沉聲對着他們質問道:“一直都是你們在問問題,我們也要問你們的問題,不然,你們就別想離開。”
白衣男人聞言頓時一愣,隨即便哈哈哈哈地大笑了起來,看着紀小言,彷彿她是最大的一個笑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