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牀旁圍了許多人,大多穿着白大褂,有院長,有護士長,還有特別從外地請來的全國頂尖的心腦科專家,青年的父母也在其中。
“興兒,你醒醒啊!……媽求你了,醒來吧!……”婦人趴在丈夫的肩頭哽咽道,眼睛早已哭腫。
專家們低聲議論着,用專業術語交換意見,大多皺着眉頭。
青年的父親很是歉意的打斷了他們的交談,焦急的問道:“各位專家,我兒子到底怎麼了,不是說已經過了危險期嗎,怎麼還在昏迷中?”
衆人面面相覷,都看向院長,院長有些尷尬的說道:“周先生,請不要着急,您的心情我們理解,只是令郎的情況有些特殊,車禍造成了他顱內出血,雖然大部分的淤血已經通過手術清除,可還有少部分壓住了他大腦的部分中樞神經,這才導致他遲遲不醒。”
“那就繼續手術啊!我可是給你們一中心捐過三千萬的,你們必須把他救回來!我就這一個兒子啊!他那麼聰明,那麼孝順,他才20歲啊!……”男子說到傷心處,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流。
“周先生,請您冷靜,冷靜一下。若是能清除我們早就都清除了,可那部分淤血在極其敏感的區域,稍有不慎就會造成嚴重腦損傷甚至腦死亡,全國乃至全世界都沒有醫生敢在那個地方動手術!”
“那我兒子怎麼辦?變成植物人了?你讓我怎麼冷靜!”男子低吼道。
院長忙道:“不不不,其實他的情況要比植物人好得多,我們也很奇怪,令郎昏迷不醒,腦電波卻很正常,甚至比普通人還強一些!您也知道,大腦太複雜了,我們雖然都是最頂級的專家,可說實話,對於人類大腦的研究和理解可能還處於小學生水平,我們對令郎的康復還是有信心的,因爲畢竟人體有自愈系統。”
“自愈系統?”青年的父母都是一愣。
“是的,就比如我們手上劃了一個小口子,你不用特意去敷藥包紮,不久它自己就癒合了,這就是人體的自愈系統。當然,自愈系統並不是萬能的,若劃的口子太大太深,便只能依靠外部治療了。令郎現在就是這種情況,他現在昏迷不醒,就是自愈能力不足的表現,我們可以通過外物進行刺激和輔助,以加速他的自愈,那樣的話,不用高風險的手術,他也會醒過來的。”
“那要多久?三年五年,還是十年二十年?”周先生痛苦的問道。
“這……就要看他自己了,患者潛意識中的求生欲也會影響康復速度。”
婦人問道:“大夫,我們應該怎麼做,是不是要每天對他說話?我在電影中見過。”
院長轉過頭,又與同行們低聲交談起來,片刻後說道:“像他這種情況,沒有強刺激,恐怕短時間內難以醒來,我們建議進行開創性療法。”
“到底怎麼做?花多少錢我都願意!”男子焦急道。
“有一款遊戲,最開始就是爲了研究人類的腦電波而開發的,後來被歐洲一家大型醫療機構買下了專利,他們在專利的基礎上進行了更深層次的研究和開發,近十年後推出了一款風靡全球的網絡遊戲《聖域》,想必你們也聽過。這是一款在睡眠中也可以玩的遊戲,完全就是依靠人類的腦電波進行操控。有時我也會玩,我們發現,在玩這款遊戲時,大腦會處於比日常活躍數倍的狀態,所以,進行這種強刺激,有助於令郎早日從昏迷中醒來。”
“什麼?他都這樣了還能玩遊戲?”二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院長嘆息道:“能不能玩其實也不一定,但總比手術或一般刺激要強,否則他真的可能在牀上躺個十年八年,甚至更久。你們要知道,人類長期臥牀,身體機能會嚴重衰退,醒來越晚,對他的健康和壽命的影響越大。”
男子和婦人對視,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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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的黑暗,不知持續了多久……
周興醒了,可他的眼前仍舊是一片黑暗,他想睜眼,可眼皮就好像兩道鎖死的鐵門,根本打不開;他想呼喊,嘴脣卻絲毫不聽使喚,舌頭也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他想起身,或哪怕做出細微的動作,可同樣失敗了,他甚至感覺呼吸都是在靠外力。
“我這是怎麼了?”周興的心中生出了大恐懼,這種感覺是前所未有的,所以對他的衝擊也是不可想象的,他的內心幾乎要崩潰了。
他彷彿墜入了無盡的深淵。
“我死了嗎?……這就是地獄嗎?……”終於,周興度過了最艱難的時刻,頭腦漸漸冷靜下來。
他開始思考了,思考這一行爲讓他認爲自己還活着,只是這種活着的狀態糟糕透頂,簡直生不如死。
“我這是怎麼了?”
他拼命回憶,回憶讓他頭疼欲裂,可他仍堅持這樣做,不想清楚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他遲早會發瘋的。他寧願現在就疼死,一了百了,求個痛快。
他的理智還在,但短期記憶似乎受到了影響,他竟想不起發生了什麼事,腦子裡隱約有幾塊記憶碎片,可怎麼都拼不起來。其中最大的一塊碎片給他的信息是車子,那輛車似乎開得很快。其他的幾塊碎片中,有呼喊,有鮮血,還有一張臉。
“腦波正常……信號對接中,請等待……數據初始化中,請等待……”突然,周興的腦子裡出現了聲音,這還是他墜入黑暗後第一次聽到聲音,這讓他欣喜若狂,如溺水之人被人救上了岸。